吕昭听了梁代的建议,微微颔首,正欲下令之时,却听身后一人急道:“不可!”
吕昭回头视之,却是自己的次子吕安。吕安在吕昭的三个儿子之中,学识才华是最高的,吕昭留在身边,用为主记。
吕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安儿你有何高见?”吕昭对旁人极为严厉,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是比较和蔼的,并没有因为吕安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就去斥责,而是比较耐心地询问道。
吕安拱手道:“父亲欲调别处的旧部前来,孩儿认为万万不可,并州军四面围城,却为何只攻东门,显然是别有用心的,父亲切不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吕昭思忖了一下,并州军的进攻确实有些问题,别看现在并州军攻势极为猛烈,但细算一下,充其量也不过才动用了一万多人而已,要知道围困信都的并州大军,差不多达到了十余万人,抛去骑兵,光是步兵就有六万多人,那么现在参与攻城的队伍,只不过是并州军的一小部分而已,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
如果说按照别驾从事梁代的建议,将分守在各处的嫡系部队调到东门来,那么其他各处的防守就会变得空虚了,一旦遭到并州军的大举进攻,光是凭借着那些新兵,根本就抵挡不了并州军的进攻。
吕安的话倒是给吕昭提了个醒,这场攻防战,可不光是凭借战力就能获胜的,还得斗智斗勇才行,否则一招不慎,很可能就会满盘皆输。
梁代道:“二公子的话虽然言之有理,但现在东门危急,如果不增调援兵的话,这边很可能就会守不住了。”
吕安倒是淡定地道:“现在情势危急,不过是并州军放箭厉害,等到并州军攻到半墙处,那些箭矢便会停止,他们是不可能误杀自己人的,等到此时,我军便可以全力反击,将敌人击退。”
吕安话音方落,并州军的箭矢便变得稀疏起来,很快就完全停止了,从城墙上探出头去观之,果然并州军已经攻到了半墙处,再往上爬,差不多就快登上城头了。
梁代大喜道:“二公子果然神机妙算啊。”
吕昭也忍不住看了吕安一眼,在吕昭的印象之中,自己的这个儿子书读得好,文章也写得漂亮,可并不和军事搭界,吕昭任用他为主记,也是看中他的文学才华的,没想到今日阵前却是胸怀韬略,让吕昭也是刮目相看,看来吕家还真是后继有人了。
吕安虽然文弱,但却对现在的形势看得比较透彻,并州军的攻势看起来很猛,但他们投入的兵力终究是有限的,冀州军虽然一大半是新招募来兵的,但胜在人数众多,蚁多也能咬死象不是,所以吕安倒不是太担心东门的防守,反而是担忧其他三处的城门了。
毕竟那三面还没有爆发战斗,冀州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门,等吕昭将最为精锐的旧部人马调走之后,并州军突然发起袭击,肯定会让冀州军是措手不及。
所以从防范安全的角度上来讲,吕安不建议轻易地调动别处的兵马,因为从战前的布置来看,一旦布署到位,再进行调整,势必会严重影响士气,更何况是将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抽走,那么剩下这些新募的军队,必然是更加的慌乱了,防线更容易失守。
整个信都的城防,都是俱为一体的,任何一处环节出现疏漏,后果都是十分致命的,与其频繁的调动兵马疲于奔命,倒不如按原计划做认真的防守,拒敌于城下。
一旦并州军停止射箭,冀州军就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了,所有的人都扑到了城头上,与即将冲上来的并州军展开战斗,这个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用再使用弓箭等远程武器,直接使用长矛大刀,就可以跟并州军短兵相接了。
这也是并州军停止射箭的重要原因,弓箭兵和连弩车的存在,就是为攻城部队提供掩护的,既然攻城部队已经临近城头了,这个时候再放箭,更多的就会误伤到自己的人,所以不管前面的战斗如何激烈,这个时候,弓箭兵肯定是帮不上忙的。
这时的城墙上,几乎是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并州军的士兵,他们踏着云梯,攀着绳索,冒着矢石,奋力地朝着城头冲去,尽管不断地有人从云梯上跌落下去,但这丝毫也不能阻挡并州军攻击的气势,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斗志不减。
蚁附攻城,在任何时候都是最为激烈,最为残酷的战斗,人员的伤亡自然是在所难免的。羊祜面沉似水,步兵营担任首攻,就是为了吸引冀州军更多的注意,这边战况越激烈,冀州军的防线便会越吃紧,如果能够调动其主力部队增援过来的话,那么其他三路人马攻城的时候,战斗便会轻松一些。
不过以六万人攻打七万人把守的城池,这貌似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例来攻城战,只有以多打少的,没有听说过以少打多的,城墙的防御加成,是十分可怕的,张特以区区数千人,抵挡住了诸葛恪的二十万大军,激战百日,而新城无所失,足可见城池在防御战之中的地位,如果没有城池,张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挡得住诸葛恪。
但今天并州军就要向着这个貌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进行挑战,步兵营的进攻,将会是第一波,接下来,射声营、左卫营、先登营将会轮番地发起冲击,将攻城战推向**,
这场信都之战,关系到整个冀州大战的胜负,所以羊祜他们肩上的担子非常的重,信都是必须要拿下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一战许胜不许败,一旦在司马师的援兵到来之际,并州军还无法攻克信都的话,整个战局必将陷入到一个极为不利的局面之中,现在就是考验羊祜他们的时候了,成败在此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