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起来,徐弈鸣背后沈乐康没有说话。
吴芷红则看着徐弈鸣,他保持着阻挡沈乐康动作,强挂起来笑都遮掩不住脸上难过失落,他默默侧过身,缩回到她身边。
“对不起。”
沈乐康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停在她脸上。
徐弈鸣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着她,努力控制着表情,硬撑着对她笑,可眼眶却微微泛红。
看到他这样,吴芷红还是不忍心。
“你好好琢磨剧本。”她站了起来,牵住徐弈鸣手,说道,“走了。”
吴芷红带着喜欢她徐弈鸣离开了,他原本戏份就不多,有时候过来只是因为在片场里能学到更多东西。
她虽然对沈乐康脸有兴趣,但对比徐弈鸣,分量就轻不少了。
徐弈鸣高兴不行,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获得了胜利,肉眼可见额顶兴奋起来,又开始向她倾诉今天所见所闻,想把脑袋里所有趣事一股脑倒出来,以此来哄她开心。
吴芷红却有点心不在焉,想那个地下室,想到了自己穿书以来经历,精神病院里余嘉太过坦然,令她都心生怀疑,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供他图。
“你有什么烦恼吗”徐弈鸣话打断了她思考,他一直都在观察她表情,只要她表情有了变化,他就立即能够感受到。
“如果有烦恼,你愿意话,也可以和我说。”他十分小心斟酌着用词,并盯着她脸,捕捉她表情变化。
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和他说,吴芷红问道,“你驾照考了吗”
徐弈鸣“考了考了,只剩下了,到时候你不想开车,我可以开车带你出去玩。”
吴芷红点头,没有说话,回头想着问助理给他买车到哪儿了。
“我是不是把你烦到了”徐弈鸣突然问了一句话,“您应该不喜欢我这样干涉您生活吧。”
称呼又变了,吴芷红心想。
“对不起,有时候感情没有办法控制。”他握住吴芷红手,“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吴芷红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心理斗争,在最后又选择了道歉,也许底线也跟着一起一降再降。
这样充满爱意却又将自身姿态放得极低表现令她十分惊奇。
“对啊,乖乖就好。”她摸了摸他脸。
不谈其他,听话小金丝雀就是这一点好,既不招惹麻烦,又偶尔会吃吃小醋给生活带来些许调剂,现下受了点小委屈,吴芷红决定再给他些好处,也算是哄一哄。
思来想去,车要准备给了,钱也打了一笔,谣言他戏份也差不多了,所以再给个资源
她在脑袋里扒拉扒拉,徐弈鸣现在还没有经纪人,先要给他签约,再和杨奕铭商量一番,给配个经纪人。
徐弈鸣捏着她手不说话,安安静静等。
吴芷红摸了下他脑袋,他温顺用脑袋轻轻蹭她手掌,蹲下身抱住了她腰,把脸压在她肚子上。
“我会很乖。”
吴芷红“嗯”
“别不理我”
“终于想起正统金主会做事情”杨奕铭把拟定好签约合同给她看,“小徐脸体型很特别,再加上少数民族身份,以后可以走硬朗风”
“再配个经纪人,要是有什么演技一类培训课也可以给他安排上。”吴芷红插了一句。
杨奕铭“你还想培养他”
“小徐这个人,能吃苦,灵气也有,唯独就是有点恋爱脑,这么久来就没和我要过什么东西。”
杨奕铭嚯了一声,“于心不忍了”
“怎么也是上手第一个,人又那么乖,感情多少会有点倾斜吧。”吴芷红笑了笑,“我还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一点。”
杨奕铭“行吧,我手头刚好有个项目,是文艺片,片子肯定不会大卖,但是是为了冲得奖去,你叫小徐去试试,看能不能拿下里面角色。”
“为了得奖片子是名导吧小徐能行吗”吴芷红问道。
“我又不是强塞人进去,就是让小徐去面试,这片主角刚好是个少数民族,就算演技不行,本色出演也能加分好不。”
文艺片可能没商业片那样提升名气,可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却是不错,更何况还是为了冲奖片子。
“可以。”吴芷红应下来,“不过你叫他经纪人带他去,我就不去了。”
杨奕铭“你又想玩什么”
“什么叫我想玩什么”她翻了个白眼,“毕竟还是学生,迟早有天会毕业进入社会,总不能什么事都是我带着来吧”
“你这话说得不像是金主会说话。”杨奕铭笑了起来。
“金主关系也不能持续一辈子,是不是”吴芷红说着看向杨奕铭脸,刚才一心聊徐弈鸣都没注意到他戴了一副墨镜,“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他捂住脸上墨镜,“别用那种表情看我,过去事情过去了,我们都得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往前走。”处理好徐弈鸣事情,她还想再去一次精神病院,谈谈关于穿书问题,和杨奕铭打了个招呼,出门叫车。
做些私密事情不好叫上司机,路上花了些时间,结果刚到精神病院就被告知余嘉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
“是,您离开不久后,她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没了呼吸。”
唯一线索就这么断了,吴芷红都还有些恍惚,总觉得余嘉这人放书里就是作者用来解释书本背景工具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说,真有下一个书本世界
余嘉死了,在某方面她还松了一口气,一个书本世界出现两个穿书者,怎么都感觉是内斗前奏,吴芷红没多纠结,把相关事情抛到脑后。
下午还要上班,助理临时有事要出国出差,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面看资料,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想着打电话叫徐弈鸣出来玩,结果那边是他经纪人接电话,说是那部文艺片选上了。
速度快到吴芷红都在怀疑杨奕铭是不是嘴上说着不敢,最后还是给人开了后门。
还是电话那边经纪人打消了她疑虑。
“吴总,小徐是真很适合这个角色,一个演员演技好当然重要,但对一个角色来说,一个内外都适合角色,却是很难得。”
还真应了杨奕铭猜测。
小徐进了组就忙起来,片场也在外地,没多少时间和她玩,自然而然,吴芷红注意力转移到沈乐康身上。
大概不是所有人都会顺风顺水,他进入演戏瓶颈后状态变得很差,表演时表现太过,使得张阳磊这个角色人设前后分离。
吴芷红只能再去片场。
她收拾好和片场导演打了个招呼,从公司里打卡下班,这个时候微信里弹出几条消息。
xy姐,刘导夸我了,他说我演益西前半部分演得不错,后半部分就不是那么好了。
xy要演一个伤心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今天休息了,你在公司里吗
她拨弄手机屏幕手指顿了顿。
xy我想你了姐。
吴芷红从电梯中走出来,穿进地下停车场,看见站在自己车旁徐弈鸣,他怀里抱着一束她从未见过花,冲着她笑。
“姐”
可能是这段时间拍摄都在室外,他被晒黑了一圈,头发也被剪短了不少,身上穿着一件奇怪袍子,看得吴芷红眼前一亮。
“送你。”他把花举到她面前,“是我拍戏时候看到,只有当地有,我看到第一眼就觉得你会喜欢。”
吴芷红确实喜欢,那花大大一朵,被用纸包起来,柔软花瓣上竟然没有一丝折痕,看样子带它回来人是用了心。
“你今晚有事吗”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气息,头顶短发乱糟糟翘起,想必是一下车就赶了过来。
她还记得片场事情,有些犹豫。
徐弈鸣却在这犹豫中嗅到了什么,紧张起来,“你要去片场吗”
她点点头。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他干巴巴对着她笑,刚说一句话,口袋里手机嘀嘀嘀直响,他想也不想伸手把它按挂。
结合他身上服装以及脸上都没来得及卸下来妆容,吴芷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
“啊没有,不我看到你朋友圈发了一张窗外照片。”徐弈鸣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你可能是感到寂寞了。”
吴芷红记得那个,其实就是她洗完澡看到空荡荡床铺,一时觉得寂寞才拍照片,人偶尔会有脆弱时候,但往往不会持续很久。
他对她情绪已经敏感到这个程度了吗
“对对不起。”徐弈鸣不停道歉,“你现在还需要我陪你吗”
话音刚落,他身上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回去。”吴芷红面无表情说道。
“我都已经来了反正”
“回去”她加重了语气。
徐弈鸣怔怔看着她,她不躲不闪回视,直看到徐弈鸣侧过头躲开。
“姐,刘导说后面要封闭式拍摄我可能一年都回不来”
吴芷红“你现在专心演戏,封闭也没什么。”
“很有什么一年后你还记得我吗”他激动起来,两只手无意识挥动,“我在片场里看到一个前辈她之前和杨总在一起过可杨总根本不记得她。”
吴芷红在内心暗骂杨奕铭,但也不得不承认徐弈鸣说得没错,有些人失恋一年不到就能走出来,更何况是这种关系
她沉默了。
“您不会,您不会,对吗”徐弈鸣红了眼,可还是保持对她微笑表情,“我不想去演了”
“你干什么”吴芷红一愣,“什么叫不去演,你知不知道这个片子对你是个机遇对你有多么重要”
“我不想要”他摇摇头,只是望着她,痴痴笑,“我只想要陪在您身边,管他什么沈乐康,刘乐康只要您开心。”
吴芷红都被震惊到了,她突然意识到,徐弈鸣陷得比她想象还要深。
“我会听话。”徐弈鸣蹲下身,他紧紧抓住她手,一条提膝盖都压在了地上,“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您想要和谁玩就和谁玩”
他低垂着趴伏在她身上,一直笔挺脊背也完全下来,似乎都要被打碎般,低声向她哀求。
他底线一降再降,终于降到了没有底线。
在这一瞬间,吴芷红确实动心,她从未见过如此卑微又如此顺服人,只需要她稍稍一个点头,拉开金丝笼门,这样一只美丽且听话小鸟就会飞进去,被她牢牢握在掌心。
可她不能这样,吴芷红明白,只要她想,就能完全摧毁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吴芷红按住他脑袋。
“知道,知道。”徐弈鸣扬起头,水雾在他眼中汇集成泪珠从眼角滚落,他不停亲吻着她手背,“我只有你了姐,只有你了。”
“可我有很多人。”吴芷红捧住了他脸,在这一刻她甚至是有些痛恨他毫无底线,“爱情算个毛线,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你脑子里到底装是什么东西”
徐弈鸣“姐”
“你好好工作,长得也不难看,总会有出头一天。”她盯着他眼,“你现在还年轻,不容易从感情漩涡出来,等你以后”
徐弈鸣急迫打断她,“我不要以后,我就要现在”
吴芷红定定看着他,看了几秒,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又从他身上摸出手机,对着最上面电话打过去。
“人在红馆娱乐这里,把他带回去”
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扔回到他怀里。
徐弈鸣“姐”
“我们结束了。”
她发现自己内心平静不可思议,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更多反倒是终于来到释然。
原来结束一段关系这么容易。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双手按住车门,他几乎跪在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同样音节,“不结束,不结束,我马上就回片场求你”
吴芷红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望着贴在车门上徐弈鸣,那个羞涩、透出无限生机年轻人渐渐远去,逐渐面目全非。
他心理状态已经出现问题,整个人完全丧失了自我。
“松手,不要让我叫保安。”
徐弈鸣死死攥住车门,他不停哀求着,发出阵阵气音,本就不够直硬背完全塌软下来。
“我错了,我错了姐”
吴芷红开始掰他手指。
“我到底算什么”他扬高语调,吼了起来,“我到底算你什么”
吼出声后,他又像是回过神来般,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大声”
他双眼红通通,讨好似对她露出笑,似乎讨好她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我只是想问我算什么”
“交易关系,你情我愿关系。”吴芷红看着他,又用手指轻轻擦干他脸上泪痕。
面对这样少年人,她到底还是不忍心。
“你是我最后一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