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那人打掉餐盘,反手握着短刀,刺向凌君寒的后颈。
刀健锋利, 带着致人于死命的决心。
段无心嚎了一声,呼吸之间, 感到了一股来自野兽的气息。
像是在丛林里碰上猎物,敏锐嗅到对方的敌意抵达顶峰。
凌君寒反应极快, 迅速回头,伸手擒拿住对方的手腕。
用力一拧, 哐当一声, 短刀被打落在地上。
侍者嘴里发出奇怪地低吼声, 像猛兽一般,弯腰再一次出击。
他张大嘴巴,试图用尖牙咬向脖子。
在凌君寒反手背摔侍者之前,白茫茫的身影已经先弹射过去。
“砰——”
随着巨大的一声撞击, 一大堆餐盘带着桌布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段无心把人按倒在地, 锋利的虎爪割向脖颈。
几乎是行动先于意识, 没来得及做任何思考, 虎爪已经刺破脆弱的颈动脉。
一爪封喉,鲜血四溅。
侍者张着惶恐的双眼, 不停地喘气, 越来越多的鲜血溢出。
不过几秒之后, 挣扎了两下, 猛然断气。
现场一片糟糕, 四处是惊呼和尖叫, 乱成一团。
凌嘉木带着警卫队过来处理现场, 快速把侍者拖处场外进行处理。
“你没事吧?”季枚从凌旭怀中挣脱,奋力冲向凌君寒,慌张地上下检查。
美艳的脸色一片煞白,显然是被方才的意外吓坏了。
凌君寒轻轻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
一场生日宴会,竟然变成了刺杀,个个胆战心惊。
凌旭到底是见过大场面,赶紧出来镇场:“今天突发意外,我们需要进行后续调查。生日宴会提前结束,实在是抱歉。”
大家表示理解,闹闹嚷嚷的,拍着受惊的小心脏陆陆续续散场。
段无心仍然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大口喘着气,指尖上还滴滴答答垂落着鲜血。
浑身麻木,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谢谢。”凌君寒蹲下,半跪在在段无心身边,把小白虎揽进怀里。
他拿了张手帕,很细致的,一点一点帮他把爪子上的血迹擦干。
动作很缓慢,不放过任何一滴残污。
“他死了吗?”段无心眼神虚焦。
凌君寒嗯了一声,捏住他冰凉的掌心,“他做这个,应该就有这样的觉悟。”
头一回面对这样真实的对战,段无心后知后觉胆战心惊。
他虎爪抓住凌君寒的手,寻求那一点可怜的温度,“我刚刚.....我可能是酒喝多了。”
他微微张着嘴,舌尖上还残留着一丝酒气。
刚才的那一段记忆,像是被抽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凌君寒揉了揉他的耳朵,安慰道:“你什么都没做错,别怕。都结束了。”
他说做得没错。
到这会儿,段无心才呼出憋着的那口气,软绵绵往男人肩膀上倒。
手软脚软,浑身脱力。
几乎要从怀抱里滑出去。
凌君寒钩住他,锁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后背。
此刻段无心毫无遮掩的最真实的情绪,展露在他面前。
把以往那副伪装的凶悍剥离开来。
剩下的,一半是坚韧,一半是脆弱。
想要把他放在心尖儿上,好好地疼。
想了一晚上的事儿,终于委婉找到契机。
凌君寒摸了一下他的头,转移话题:“今天干得不错,给你奖励。”
“嗯?奖励什么?”段无心爪子搭在宽阔的肩膀上,脑子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凌君寒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低头,唇很轻的在小白虎头顶碰了一下。
嗓音温柔说道:“奖励你,晚上陪床。”
段无心猛然睁大眼睛,不确定地反问:“是回你那儿住么?”
“嗯,不想?”凌君寒下巴抵着他的脑袋,声音很低。
他一点一点的把乱掉的小西服整理好,“今天你立了大功,得好好表扬你。”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吧。”
段无心那股傲娇劲儿上头,扭扭捏捏,委婉回复:“但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我,那我就大发慈悲答应你。”
他表面上强装淡定,心里可高兴翻了天。
元帅的口味有点儿重,前些天费力训练也无动于衷,还得这么凶猛才有反应。
段无心感叹:果然是喜欢猛的啊。
但不管怎么样,冷宫妃子再次得宠,算是今日一大喜事。
这回重新住回去,就休想再让他搬出来!
段无心一扫方才惊慌,情不自禁摇起了尾巴。
这下摸清凌君寒的喜好,非常稳健。
他眯了眯眼,恍惚之间,感觉霉运的乌云逐渐飘远,康庄大道正在向他招手。
凌君寒见那根晃动的尾巴,明了段永年说得没错。
只是话都递到嘴边儿了,还要佯装勉强,真够傲娇。
他笑了笑:伸手拉住虎爪,“能起来么?”
“衣服坏了。”段无心低头瞥了一眼外套,低声嘟囔。
刚刚搏斗的时候,那人条件性反抗,指尖扯破了一条大口子。
坏蛋玩意儿。
“没事儿,改天给你做新的。”
凌君寒觉得他可爱极了,没忍住又捏了捏肚子,“先起来,还有一堆事儿需要确认。”
段无心酒劲儿上头,说话不自觉带了绵软,不自觉的撒娇:“头晕。”
那股软绵绵的样子,意思很明显,要抱。
刚刚一爪封喉的猛虎,瞬间变成了呆萌小猫咪。
凌君寒无奈,把段无心托在怀里,站直身子。
“哥,刚刚我们检查了那人的身份,户口,包括脸部识别。奇怪的是,系统里没有记录。”
凌嘉木急匆匆赶进来,劈里啪啦的话往外冒:“可能是黑户,或者长期封闭训练的杀手。”
“李英毅人呢?”
刚刚场面混乱,凌君寒注意力全在段无心身上,没注意到那人行踪。
“趁乱走了。你怀疑他?”凌嘉木拧了眉,咬牙切齿道:“多大的仇怨,挑你生日的时候刺杀?”
“那可能仇怨真是挺大。”凌君寒冷着脸,慢吞吞开口。
如果今天段无心不在,他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击。
季枚原地转圈,浑身气得发抖:“查,查到底。十多年前没抓到他小辫子,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要不是心心,哥哥就....”
“好了,妈,我没事儿。”凌君寒轻声安抚道,“我会彻查。”
段无心听着对话,脑子晕乎的插话,“刚刚我感觉很奇怪,我在那人身上,嗅到了野兽的气息。可是,他明明是人啊。”
他和侍者交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不属于人类的野性。
恍惚之间,对面仿佛变成了一头猎豹,张牙舞爪。
凌嘉木和他哥对视了一眼,兄弟默契,异口同声:“兽魂计划。”
“那是什么?”段永年差点儿犯了心脏病,半撑着桌椅,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初步猜测,是把猛兽的基因注射到人体身上,激发人体的兽性,用于战斗。又或者,直接把战士进行基因变异,达到不仅强悍,而且听话。”
凌嘉木解释完,拧着眉头,又犯了愁,“刚刚法医检测过,杀手除了激素过高,其他并无异常。”
“让研究院介入,孟与森浪回来了吗?”
提到那人,凌君寒轻嗤道:“他再不回来,研究院都要翻天了。”
凌嘉木帮那位孟姓骚浪人士打着哈哈:“说是今晚就回,明天一大早我就让他加入调查小组。”
“嗯,催他赶紧滚回来,今天就先这样。”
凌君寒看向父母和馆长,沉稳开口:“大家都先回去休息,现在着急也没用。”
季枚满脸焦急,欲言又止:“我担心晚上....万一....”
“不是还有心心在么?猛虎贴身,谁敢再来。”凌君寒表情倒是轻松,调侃着活跃气氛。
被人直白夸奖,段无心有些害臊,把头往脖颈里埋了埋。
烦人,谁要你夸本王了。
段永年搓了搓手,自嘲道:“我照顾心心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他还能战斗,看来,他挺适合你这儿。”
儿子大了不由人,是时候放手,老父亲老泪纵横。
段无心在那儿哼哼唧唧:“说明你昨天没看我直播。”
“心心,知道你能打,但也要注意安全,别逞强。”老父亲唠唠叨叨,始终放不下心。
段无心伸出爪子掏了掏他,敷衍应道:“我知道。”
老父亲念得他脑子疼,胃里翻涌,有点想吐。
“那我们也走了。”凌旭朝他点了点头,揽着妻子离开。
凌嘉木自告奋勇送段永年回去,喧闹了一整天的大厅终于变得清净。
凌君寒拍了拍段无心的屁/股,“我们也该回房了。”
“嗯。”段无心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想要下来的意思。
他爪子抓着凌君寒的领带,感觉头晕眼花,脑子嗡嗡。
难道说,这就是喝醉的感觉?
好飘,好晃,连带凌君寒的脸都变成了重影。
“你别睡,马上就回去。”凌君寒垂眼左右检查了一番,确认他没有任何受伤,这才抱着段无心走出大厅。
外面的大雪堆积了很厚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三十年难遇的暴雪天,实在是冷。
他垂手解开军装扣子,把段无心裹进去,厚实的外套把小白虎遮挡得严严实实。
段无心彻底酒劲儿上头,不安分地乱蹭,烦躁地闹,“太硬了,不要被子。”
“不是被子,是我的外套,你不冷么?”凌君寒哑然失笑,把大衣又裹紧了些。
“冷,但你胸口很热,让我暖暖。”段无心说着,顺势就要扯他的衬衣扣子。
凌君寒把虎爪按住,无奈地说,“小疯子,别闹了。”
早知道这么能折腾,他就不该放任段无心喝那破酒。
“我没有闹!我冷!”段无心不太高兴,浑身白毛炸起,耳朵竖得比天高。
他低声嘀嘀咕咕:“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暖暖爪子怎么了?小气鬼。”
“行,你暖。”凌君寒无可奈何,伸手解开衬衫扣,把虎爪塞进去按住。
肉垫贴上胸口,怪痒的。
他狠狠地揉了一把耳朵,咬牙切齿:“满意了吧,我先声明,别抓我,我现在大腿还疼。”
偏高的体温暖烘烘的烤着虎爪,在冰凉的冬夜成了唯一的热度来源。
段无心懒得理他,掌心在胸口一阵乱踩,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敞在外头的胸口被冷风吹得生疼,凌君寒被冻得咬紧后槽牙,快步朝中庭赶。
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怕把他冻感冒。
折腾了好一阵儿,一人一虎终于回了卧室。
凌君寒把小白虎放在地上,摁在原地,“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去放水洗澡。”
“嗯,好。”应得倒是很乖巧,行为却很乖张。
段无心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心脏被酒精浸泡,突突地跳。
感觉一股燥热冲击着神经,他扯了扯衣服,原本就烂了的衣服直接破了一大块儿。
小白虎又在地上滚了滚,口干舌燥,想找人聊天。
凌君寒那狗男人去哪儿了?说好的晚上一起睡觉呢?
段无心垫着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胡乱的跑,没找着人。
他瞥见墙上的钟指向十点,尽职尽责的萌宠主播猛然想起今天还没直播。
纵然醉了酒,职业操守要有。
段无心动歪西倒,跳上书房的桌面,爪子点开星网。
网友们,睡什么睡,起来嗨!
直播接入,网友们看到一张摇头晃脑的虎脸。
嘴巴里的话劈里啪啦往外冒,仔细听,还有点儿大舌头。
“大家好,我是主播段无心,我来迟了,对不起!!!”
话音说完,脑门吭哧往桌面儿一磕,哐当一声。
【好大儿今天穿衣服了,好帅,来妈妈抱】
【?儿子今天又抽什么风,他啥时候道过歉?】
【这道歉道的,好凶哈哈哈哈哈】
【心心os: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咬死你】
【怎么感觉像是喝多了?今天不是元帅生日么?】
【我以为今天鸽了呢,突然惊喜】
段无心迟缓地把头扬起来,然后晃了晃虎爪,“我跟你们说奥,我今天尝了百年好酒,皇帝陛下送哒!你们这些凡人喝!不!到!”
【果然喝多了.....洗洗睡吧】
“没喝多,我就是有点儿兴奋。”段无心拍了拍桌面,浑身燥热涌动,“今天特别刺激,我把一个.....”
话说了一半儿,小白虎捂住嘴巴,警觉道,“算了,这个不能告诉你们,军事机密。”
脑子虽晕,他倒是记得清楚。
李英毅的任何事情,凌君寒都说不能外传。
【不说就不说,我们也不想知道】
段无心哼了一声,“反正我可厉害,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厉害。”
酒精害人,把傲娇的外皮脱了个干净。
这会儿就是,夸,可劲儿往死里夸。
【你厉害极了,给你鼓巴巴掌】
段无心冲着镜头吼:“你讽刺我,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心心,你在外面自言自语什么?进来洗澡。”凌君寒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出来。
段无心歪了歪头,迷茫了两秒,跳下书桌。
脑子迟钝地卡了几下,噢,还没下播。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又回头叼起旁边的摄像头,慢悠悠晃向浴室。
看,没人比我更敬业了,洗澡还直播。
段无心得意的晃了晃尾巴,叼着摄像头踢开浴室门。
网友的直播屏幕里,雾气蒸腾之中,看到联邦最年轻的那位元帅露了面。
和往常一成不变的军装不同,今天的画面实在是活色生香。
男人坐在浴缸里,上半身半裸着,露出结实的肌肉,胸口的位置还有水珠在往下淌。
【???这是我能看的东西吗?口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心心镜头再凑近点儿,我还能看更多!!】
【我为之前辱骂凌君寒道歉,我倒戈了,我不是人】
【这身材谁顶得住啊,换我也乐意被pua】
【我宣布,我现在是凌君寒的肉粉!不愧是军人,这身材太优越了】
【好大儿,为了妈妈的幸福,你真的付出了太多】
【大晚上的,扛不住,真心扛不住】
【哈斯哈斯哈斯,那颗往下滑动的水珠,我想舔掉】
凌君寒侧头,看到段无心叼着的摄像头,一秒反应过来,脸比铁锅还黑。
他伸手扯过架子上的浴巾,迅速盖住下半身,“把镜头拿出去!”
“我今天才直播了十分钟....”段无心耷拉着耳朵,表情很是委屈。
他晃了晃镜头,直勾勾的对着浴缸的方向,还一边宽慰道:“没事的,以前我洗澡,馆长也直播过。”
人和虎洗澡,这他妈是同一回事吗?
凌君寒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仁突突的疼。
生日惊喜,真是好大的惊喜。
他裹着湿哒哒的浴巾起身,弯腰从段无心嘴巴里抢过摄像头,大步走出浴室,放回书桌。
整个行为不容商量,一气呵成。
凌君寒弯腰点击屏幕,正准备关闭直播,直播栏显示:
该主播涉嫌淫/秽/色/情,封号一周。
凌君寒:“......”
段无心,真有你的。
他光着脚站在地上,温暖的羊毛地毯踩出一片湿透的水迹,烦躁透了。
凌君寒叹了口气,又走回浴室。
段无心保持着被抢的姿势蹲在浴缸旁,神情很是不满:“你干什么?”
“你直播被封了。”凌君寒无情提醒。
“为什么!”
“涉嫌淫/秽/色/情,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凌君寒重新回到浴缸里,顺便教育道:“你刚刚摄像头再凑近点儿,我就要全网直播全/裸了。”
“你身材也还不错,为什么不给人看?”
段无心跟着跳进浴缸里,懒洋洋晃着尾巴,搅乱一池的水。
凌君寒缓缓磨牙,“你说呢?你要是变成/人,你乐意给人家看全/裸?”
“我又不会变成/人,怎么知道。”段无心哼哼唧唧。
物种差异,道理实在说不通。
凌君寒叹了口气,把小白虎拎起来帮他脱衣服,“反正,以后这种事情不行。”
“噢,小气鬼。”段无心伸头,咬他肩膀。
“噢,酒疯子。”凌君寒学他,冷言回怼。
视线一碰,双方都不太愉快。
凌君寒没说话,帮他把衣服脱了个干净,放进水里,快速洗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以后不准喝酒。”
段无心那股作对的劲儿上头,扑腾水花:“我偏不。”
“那我把你送回北墅。”万般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这倒是捏到段无心的软肋。
果然成功让小白虎服了软。
段无心闷着头泡澡,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提到喝酒,胃里那股翻涌的劲儿重新涌上喉头。他实在是忍不住,把脑袋伸向浴缸外面,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凌君寒:“......”
你还有多少惊喜,一次性送了吧。
“脏。”段无心仰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瞬间把头扭回来,“你去把地处理干净。”
“祖宗,您能让我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个生日吗?”凌君寒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再一次从热水里出来,拿出花洒冲地。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身体健壮如凌君寒,在这个寒夜里,连打了三个喷嚏。
把地弄干净,又把段无心洗完吹干,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
凌君寒身心俱疲,把段无心往被子里一塞,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生日过得真他妈闹心。
“睡吧。”多余的话,不想再说。
旁边的小白虎心境截然不同,段无心眨着眼仰头蹭他,心情无比愉悦。
啊,再次和幸运之神躺上一张床,滋味如此美妙。
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的日子,又回来啦!
他一点儿也不困,酒劲儿缓过去不少,现在就是兴奋。
今晚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他张了张爪心,指缝之间,仿佛还有那位侍者血液粘腻的触感。
也许再强一点,真的可以手刃李英毅。
三秒之后,他在脑内把伤疤脸大卸八块。
凌君寒叼了根烟,垂眼看着眼睛滚圆的小东西,问:“不困?”
段无心摇头,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脑门碰到坚韧的东西,硌得慌。
他伸爪抓住,又是上次那个奇奇怪怪的项链。
虎爪悄无声息靠近,一把捏住,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开关,项链弹开。
凌君寒反应极大,大手捏住项链,把盖子重新又盖了回去:“别乱摸。”
“里面是什么?”段无心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刨根问底。
“秘密。”凌君寒不想提起往事,一笔带过。
那段经历对于他来说,是来自很多年前的,一份很割裂的回忆。
一半是梦魇,一半是快乐。
索性埋于过去,不想再提。
“你上次说是重要朋友的信物,什么朋友?”
“乖乖睡觉。”
“说说嘛,就当睡前故事。”
“快点儿睡觉。”
“你这个人好小气,能不能说其他的词儿?”
“你到底睡不睡?”
段无心内心窜起一股小火苗,翻过身用后背怼着他。
这人没把他当朋友,当兄弟,什么都不愿意分享。
正气头上,后背贴上一副温热的躯体,暖呼呼的。
凌君寒缓慢地摸他,把炸起的毛一遍一遍地顺下去:极尽温柔:“好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或许是手法过于舒适,段无心闭上眼,放缓呼吸,进入浅睡。
昏昏沉沉之中,感觉四肢像是被撕扯,呼吸不畅,很是难受。
段无心皱着眉,摊煎饼似的,又翻回去窝进凌君寒怀里。
掌心触碰到肌肉,很是滚烫,直接了当地贴在手掌的皮肤上。
这感觉很奇怪。
因为爪子绒毛厚实,他碰任何东西都像是踩了软垫,隔着毛茸茸的一层。
但是现在,触感很结实,甚至可以清晰感知凌君寒皮肤的纹理,肌肉的走向。
段无心猛然睁开眼,看见凌君寒的胸膛上,平放着一只白白嫩嫩的手。
哇,撞鬼了!
他踢了踢被子,正准备惊呼,发现脚的触感也不对劲。
跟以前的小短腿不同,好像更长了些,轻轻一碰,可以踢到凌君寒的小腿。
感知到男人的紧绷,结实,充满力量感。
奇了怪了。
段无心有些慌张,虎爪上移,发现那只手也在跟着动。
等等,这手,怎么像是他自己的?
他不敢相信,活动了一下爪子,胸膛上纤细的指节立刻同步弯曲。
大概是喝醉了做梦呢,段无心闭上眼,自我安慰道。
那可是人的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他准备晃动尾巴,发现....只是屁股稍微扭动了一下。
尾巴呢,尾巴也没了!
天啦噜,他该不会是在刚刚决斗的时候就挂掉了吧?
现在是,死了之后的虚拟状态?
段无心脑子一片乱糟糟的,科学都无法解释当前的状况。
“别动。”凌君寒闭着眼搂紧他的腰,把挣扎的身体更紧地压入怀抱。
这一声,把段无心又重新拉回现实。
腰上的触感酥麻,甚至能感受到指腹上的枪茧,在来回滑动。
段无心彻底崩溃,他,怎么变成/人了!
活了这么多年,这遭灵异是头一遭碰上。
麻了,从头麻到脚趾。
凌君寒的吐气喷在耳朵上,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段无心绝望闭上眼睛,也许,明天早上就变回来了。
他没有做人的经验,现在四肢怎么摆放,都很是别扭。
一阵胡乱地蹭,终于把凌君寒逼得睁了眼。
“心心,叫你别.....”
眼前的画面过于刺激,让见过大风大浪的凌元帅也瞬间噤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光溜溜的美少年,不着寸缕,肌肤相贴。
月光之下,少年银色的短发泛着淡淡的光。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和发色一样的浅。
那张脸简直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巴掌大点儿,顶着挺翘的鼻尖和嫣红的唇,多一分嫌娇,少一分嫌淡。
视线控制不住的下移,瘦削的锁骨连接到纸片似的肩膀,脖颈雪白纤细,仿佛一碰就碎。
浑身上下,近乎透明的苍白。
漂亮地,让人口干舌燥。
操,做春梦了。
凌君寒拧紧了眉头,重重闭上眼。
不是,就算是春梦,怎么会梦到男人?
大半夜的,凌君寒睡意全无,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他的确是没谈过恋爱,漫长枯燥的军队生涯,以刀枪为伍,以战场为床。
没有那个空闲时间,也没有太多兴趣。
战斗和机甲,浩瀚的宇宙,对于他来说才是生命的意义。
当然,作为男人,偶尔有生理需求,也是简单解决。
更多的时候,是选择去虚拟战场操控机甲发泄。
他从未想过,幻想出一个枕边人,竟然性别为男?
军队里的男人大多是皮糙肉厚,或者不修边幅的,当枕头都嫌硌得慌。
现在手心里这份羊脂一样的触感,细腻顺滑,爱不释手。
他不确定似的,眼睛重新睁开。
少年一动不动的躺在怀里,香甜的呼吸贴着耳根,又痒又燥。
那个粗糙的心脏,也被撩拨得有些发痒。
他骤然反应过来,段无心呢?
明明睡觉前,怀里还是炸着毛的小白虎,一闭眼一睁眼,怎么就换成了美少年?
凌君寒指尖碰了碰近乎透明的脸颊,不确定的开口:“心心。”
少年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
段无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场景,心跳如雷,佯装假睡。
“心心,是不是你?”凌君寒执着发问。
他习惯性地捏了捏后腰,抚摸上去,才发觉手感比虎毛更软。
段无心缓缓睁眼,两人四目相对,陷入沉默。
他张了张嘴,不太习惯人类的发音,说话磕磕绊绊,带着哭腔:“是我.....我完了。”
声音很轻很软,惹人心疼。
“我变成/人了。”
“你....这是第一次?”凌君寒也觉得荒谬。
他连段无心能许愿都不信,坚信科学,崇尚真理。可现在...
好好的一只白虎,怎么突然就变成/人了呢?
段无心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感觉四肢冰凉得可怕。
但他伸手去钩凌君寒的脖颈,再也没了以往的嚣张,想要求得一点安慰。
“太荒唐了。”凌君寒索性坐起来,抬手打开了床头灯。
段无心眼睛依然是透明的琥珀色,看人的时候带着天真,他用手去挡凌君寒的眼睛:“别看,很丑。”
“不丑,很漂亮。”凌君寒伸手,想把人从床上拉起来。
被子滑落一半儿,露出一截白皙的细腰。
段无心当虎当惯了,没什么羞耻感。
他瞥见浴室里透出镜面反射的光,于是把被子踢开,光溜溜下床。
只是还没习惯用腿,脚刚着地,就摔了一大跤。
段无心懵懵的坐在地上,垂眼盯着自己小腹以下,有些疑惑。
他研究了一会儿,直白地问:“为什么你的比我大?”
“什么玩意儿?”凌君寒赶紧下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摔着了没?”
“没摔着。”段无心重复一遍:“为什么,你的,比我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碰凌君寒的,好奇把玩。
被捏住命脉,凌君寒倒吸了一口气,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后悔过裸/睡的习惯。
他盯着白皙的段无心,两人赤坦相对,觉得这场景实在是诡异极了。
见那双小手不放,他只能轻咳了一声,不要脸陈述事实,“大概是物种不同,在人类里面,我的比较优越。”
“噢,这样。”段无心似懂非懂,“不过小的好,看起来没那么丑。”
凌君寒不想大晚上跟一个男生讨论谁大谁小的问题。
他快步走到柜子前,扯了件浴袍扔过去。
“你要不要先穿个衣服?我们再来好好聊聊。”
“为什么要穿?”段无心手脚着地,像白虎移动一样,同手同脚往浴室爬。
凌君寒脑仁突突的疼,这一晚上被惊喜砸得脑子都要开花。
他叹了口气,阻止人继续以这个诡异的姿势前进:“你别动,我抱你过去。”
说完,大步又回到床边,弯腰把人横抱而起。
没抱过男的,凌君寒耳朵微红,强装镇定。
他一手放在膝盖下方,一手钩住细腰,轻松抱走。
只是,段无心的体重,好轻。
床和浴室距离并不算太远,凌君寒却感觉时间慢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偏偏怀里这位还一点都不安,左扭右扭,肌肤摩擦。
这就算了,手臂跟水草似的缠在脖子上,呼吸艰难。
好不容易走到浴室,他把段无心放下,洗了一把冷水脸。
段无心把脸凑到镜子前,左瞧右瞧。
五官端正,没歪鼻子斜嘴巴,鉴定完毕,还不错。
“抱我回去吧。”段无心两手一伸,仿佛没长脚,对着元帅颐指气使。
某搬运工沉默着,又把人弄回了床上。
两人一左一右侧躺着,中间像是隔了道银河。
凌君寒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戳了戳脸蛋,喃喃自语:“你到底怎么变成这样儿的?”
“不知道。”段无心垂下眼,语气有些委屈:“我还想变回去呢。”
凌君寒揉了揉他的头,细软的银发穿进指缝,安慰道:“说不定明天一早,就变回来了。”
“嗯,希望如此。”段无心翻身平躺,逐渐习惯细长的四肢。
凌君寒抬手关了灯,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安静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甚至可以闻到吐气中的香甜。
这他妈谁能睡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移动,睡意全无。
凌君寒决定第二天一大早,一定把段无心带到研究院去好好检查一番。
他心心念念想要带上战场的战宠,这会儿成了盘整调顺的美少年。
说出去谁信?连凌嘉木那个傻子都不会当真。
这一晚,三观崩塌又重塑。
好不容易有了半点儿困意,他刚闭上眼,旁边的段无心就跟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四肢抱紧。
段无心应该是进入了潜眠,下意识还把自己当老虎。
他习惯性的把头重新埋进凌君寒的颈窝里,换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
距离实在是过于亲密,且肆无忌惮。
凌君寒抬手,想要推开。
挣扎了一秒,最终还是缓慢地放在段无心的后背上,把人搂住。
据说今天是三十年难遇的极寒天气,段无心大概是觉得冷。
冷,那就给他暖暖。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热到发疯。
所有气血集体涌向一个位置,控制不住的起立。
呼吸逐渐加重,握住后背的手不受控制的收紧。
刚刚那冷水脸白洗了。
操,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男的有反应?
而且,想要做一些更为禽兽的事情。
凌君寒觉得自己大概也喝多了酒,连脑子都跟着发昏。
多年以来引以为傲的淡定土崩瓦解,连意念都变得混沌。
他盯着眼前的人,从睫毛扫到眼尾,视线落在唇上,喉结滚动。
安静睡着的少年,漂亮的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但他想把仙子拉下神坛。
想亲吻他,想亵渎他。
把他的手锁在头顶,然后俯身嵌入,反复欺负。
杂念丛生,欲壑难填。
指腹化向眼尾,他很轻地碰了一下,把手臂收得更紧。
情不自禁把内心的想法喃喃出声。
“可爱,想/日。”
“什么意思?”段无心猛然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
凌君寒轻咳了一声,哑声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本来都睡着了,但你抱我好紧。还顶着我,硌得慌。”
段无心用大腿蹭了蹭,张开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
天真,单纯,仿佛是最纯洁的白纸。
但是,说的话,做的事,却是世间最下流的。
他问:“你刚刚说想/日,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弹幕上没见过。
凌君寒抿紧了唇不应声儿,这实在是太卑劣,也太下作。
他大概是最无耻的禽兽,流氓,败类,混账。
段无心从枕头下摸出通讯器,嘴里嘀嘀咕咕:“你不说,我自己查。”
说着,啪嗒啪嗒就开始敲击屏幕。
“别查了。”凌君寒按住他的手,眼神变得幽深。
他好像对段无心的情感,在这一刻骤然发生变化。
大抵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他嗓音很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一字一顿,语言直白,“用你们动物的话来讲,我发/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