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奔回前院时首先看到值夜的两个丫鬟站在院子里惊恐地看着卧墨池的方向,而卧墨池门户大开。
之后,墨梨环视院子找寻厌年,在值房前的穿廊下看到了厌年和屠嬷嬷。
墨梨走过去,见屠嬷嬷正用清水给厌年冲洗右手。
“怎么了?”墨梨问道。
“被蜈蚣蛰了。”屠嬷嬷手下不停,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冬末春初,蜈蚣们应该都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冬眠,哪会出来瞎溜达?厌年回屋铺床而已,怎么就被蜈蚣蛰了呢?
墨梨疑惑地问道:“这时节,哪里来的蜈蚣?在哪儿被蛰的?”
“小......小姐,是您的床上,被子里,好多蜈蚣,好多,好多,又黑又长......好吓人。”厌年声音颤颤地说道,浑身似乎都在发抖,不知是被蛰的伤口处很疼,还是因为心里害怕。
“茫茫,着人去请了墨小先生过来,跟他说,这边有人被蜈蚣蛰了,让他带些药过来。另外,再带些艾草、硫磺或是石灰来,有什么带什么。”墨梨说道。
还未等茫茫吩咐,残夜便主动请缨去请墨不流,墨梨准了,又让一个值夜的三等女使陪她一起去,毕竟外院很大,还遍植树木,夜里黑黢黢的,两个人安全些。
“另外,让烛风和书空也一起过来。”残夜两人临走时,墨梨又说道,“注意安全。”
“是。”残夜两人施了一礼,便提了防风琉璃盏走了。
墨梨则转身往卧墨池走去,到门口时停了停,问茫茫道:“怕蜈蚣吗?”
“不怕,我们这样自小在乡下长大的,哪里会怕这个。”茫茫道,“小姐,你?”
“我?......现在不怕了。”墨梨说着,当先迈步进了屋。
床上原本叠着的被子,此时掀开了一角,上面爬着几条十几厘米长肥肥的红头黑身蜈蚣,墨梨去寻了根逗猫棒,调转方向,用竹竿那头挑开了被子。
早有心理准备的墨梨和茫茫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太多了,一团一团的黑色长条纠缠在一起,怕是有数十条之多,突然掀开被子,见了光,受了惊吓的蜈蚣们都急慌慌地乱爬起来,无数对小爪子拼命地划动着。
墨梨和茫茫同时打了个冷颤,感觉仿佛那些小爪子是从自己的皮肤上爬过,汗毛都直直地竖了起来。
墨梨用竹竿头按住了一条大蜈蚣,探头仔细看了看,头部红褐色,身体自第二背板起为墨绿色,是那种近乎黑色的墨绿,远看时感觉就是黑色,反光处一片漆黑锃亮,末板为黄褐色,共计二十二同型环节构成,体型扁平而长,这一条至少得十五厘米长,几乎有小指粗。
是金头蜈蚣,现代学名为少棘巨蜈蚣,属于大蜈蚣科,是国内比较常见的蜈蚣,各地均有分布,而且是最常用的药用蜈蚣。
在老爸中医诊所的药柜里,她见过被制成干的金头蜈蚣,老爸也曾经带她去野外捉过,而且还亲自饲养过,她不会弄错。
得出这个结论,墨梨便放下了心:被金头蜈蚣蛰了,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致命,而且也不需要特别处理,用清水冲洗伤口,再割鸡冠取血涂之,或是嚼大蒜、鲜桑叶汁涂之,或是取蓝汁(注1)涂之均可。
但现在这些东西一时都怕难以找到,不要说活鸡,冬天里鲜桑叶也不好找,就连大蒜这么普通的食材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去王府的厨房要,没准儿还会吃闭门羹。
看来,设置小厨房真是相当有必要。
但好在,金头蜈蚣毒性并不算强,就是不涂药,只要不过于疼痛,也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希望墨不流有炼制好的蓝汁,这样更保险些。
墨梨正想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墨梨这才回过神,见手里的竹竿还在死死按着那条大蜈蚣,害得它不停地苦苦挣扎,便抬起了竹竿,放了它自由。
墨梨转过身欲往外走,差点与卷着一阵风跑进来的墨不流迎面撞上,墨不流背了一只黑色的药箱,急急地刹住了脚步。
“没伤到吧?”墨不流问道。
“没有,是厌年被蛰了一下。”墨梨回道,看到墨不流额上似是微有一层细汗,“可有什么药吗?”
墨不流未答,而是走至床前,看了看四处乱爬,已经爬得满床都是的蜈蚣们。
“是金头蜈蚣,没有大碍,我带了蓝汁,一会儿清洗了伤口涂上便是。”墨不流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好。”墨梨说着便往外走,边走边又问道:“艾草、硫磺或是石灰带了吗?”
“都带了,但石灰并不多。”墨不流答道。
墨不流给已经清洗好伤口的厌年上完药,烛风和书空才气喘吁吁地跑进院门,扶着门框喘了半晌,才整理了下形容过来跟墨梨报道,满头的汗,说残夜两人还在后面。
“把石灰沿着卧墨池外墙所有的墙边墙角都洒一遍,再去帮着查查其它房间有没有蜈蚣。”墨梨对烛风和书空说道。
给卧墨池的外侧洒上石灰,是为着不让蜈蚣爬出来,那么多条蜈蚣要是爬出来,可就热闹了。
“是。”二人齐齐行礼,从墨不流手里拿过石灰便去做事了。
墨不流则和屠嬷嬷一起打了一大盆水,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把黑乎乎的干草叶浸到了水里,弄完后把手上的水往身上随便的一抹便进了东偏厅里检查。
这时残夜两人才回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流海都被打湿了,沾在额头上。
检查的结果是:除了墨梨的床上被投放了蜈蚣,其他房间和院子里都并未发现。
不知道是蜈蚣不够用,还是大发善心。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点了艾草把其他房间都熏了一遍,墨梨不能闻熏艾草的味道,墨不流便用雄黄酒把东偏厅洒了一遍,要关窗关门闷上一个时辰方能安心。
墨梨和墨不流并排蹲在穿廊下。
“我看那些蜈蚣成色不错,你说是找鸡来吃掉呢?还是抓了制药好呢?”墨梨说道,刚说完便觉得有些失言。
连大点儿的鱼都害怕的墨梨会知道蜈蚣的成色好还是不好?怕是碰到蜈蚣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早跑得没影儿了吧?
半职业病犯了,一时光顾着思考可惜了那些肥蜈蚣......
但转念一想,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暴露得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多点儿少点儿也无所谓吧?
果然,墨不流只是微侧头看了一眼墨梨,便极其自然地答道:“是养的不错,可见养的人算是精心。喂鸡是可惜了,而且几十条一时半刻也找不到那么多鸡来吃。还是诱抓了罢。”
墨不流顿了顿又说道:“那点儿石灰怕是不一定会起到多大作用,还是趁早抓了的好。”
“可是现在店铺集市都关了,城门也关了,要去哪里找鸡内脏鸡血什么的?”想通了的墨梨便肆无忌惮起来,一点儿都不介意墨不流知道她知道抓蜈蚣的方法。
墨不流刚要说话,卧墨池里却传来一阵尖利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