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三好学生”，这份沉甸甸的荣誉需要李扬去市广电大厦的一号演播大厅领取，并在那里参加今年的中学表彰大会。

    由于李扬的存在，琴山六中榜上有名，被评为琴山区优秀中学，同样获此殊荣的还有一中高中部，这源于韩露在各项比赛中大杀四方。

    领奖那天，副校长老歪亲自开他的小汽车到宁安村接他，在李建民夫妇眼里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新闻，还没听说哪个学生能让副校长车接车送的。

    老歪的破夏利发动时，李建民急匆匆去屋里拿了两盒中华递给了他。

    街上不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老歪见状是一万个不敢收，赶紧往外推。

    李建民往里推，最后成了比试两人力气谁更大。显然“教书育人”的老歪在这方面输给了工人阶层的李建民，那两盒烟在车窗摇上前被扔进了车里。

    在一圈围观群众的目光中，老歪额头冒汗，打开车窗喊等他回来再付钱，声音够大，为了让大伙知道他是个清正廉洁的好校长。

    夏利出了宁安村，老歪要往右拐上去市区的大道。李扬突然想起什么，说往左拐。

    “你要去哪？”老歪一脚刹车下去，他的夏利两颤颤。

    李扬平静地说：“一中的韩露是我朋友，顺便接着她呗！”

    “哪个韩露？”

    老歪脸色略变，眼前的这个小子显然把自己当成专职司机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给学校争来了荣誉呢！

    一把手叮嘱了老歪好几遍，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小英雄，不能出任何差错。

    “陈校长，韩露你都忘了？就上届的那个级部第一，短发，特凶！”

    李扬的话提醒了他，老歪拍了把脑门，“她啊，一中牛校长没找人接她吗，也太不当回事了。”

    据李扬所知，韩露今天打算坐公交车去广电大厦。现在时间还早，她肯定还在家没走。

    老歪也不含糊，本着照顾往届优秀毕业生的想法，挂档踩油门打方向，夏利朝着陈家岭方向奔去。

    到她家时，韩露正穿外套准备出门，在二楼自己房间里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李扬，顿时一头雾水。

    他怎么回来？

    很快又看到了六中副校长老歪，穿着羽绒服的老歪哆哆嗦嗦，看样子冻的够呛。

    “陈校长年后换辆车吧，看好哪个品牌我帮你找找熟人，便宜。”

    李扬也冻的要命，老歪的破夏利空调不行，忽冷忽热，冷不丁就往外喷冷气，这种零下好几度的天气谁能受得了。

    老歪叹了口气，“凑合开吧，好听是个校长，说不好听就是个打工的，老刘还不是一样，弄了辆二手车整天坏。”

    老刘就是一把手，开着辆有年代感的桑塔纳，怪不得老是停在学校坐公交回家，原来是坏了。

    看样子这帮初中领导手头都不太宽裕，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辆空调好使的小轿车都混不上。

    韩露开门，见李扬跟老歪在外面聊天，不知道啥事开心的哈哈大笑。

    “露姐，原谅我们不请自来，赶紧往收拾收拾咱一块去广电，陈校长特意开私家车来接你呢！”

    李扬笑嘻嘻地边说边往她家院子看，生怕那只大黄狗突然钻出来咬人。

    韩露叫了声陈校长好，怪难为情的，已经毕业了还要母校领导惦记。

    她刚要说点客套话，被李扬用手拦住，“赶紧的吧，拿上东西走人，再墨迹就冻透了！”

    韩露心里暗骂了两声，随后要进屋。

    “小冉呢？”李扬随口问。

    “没起！”

    这丫头假期基本醒来就是中午，倒也省了一顿饭。

    老韩两口子早早出门上班，只留了三个孩子在家，俩小的醒来对付几口饭，然后能趴电脑前玩一天。

    很快，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米色围巾的韩露出现在门口，穿一双白色运动鞋，显得整个人很有活力。

    不得不说她的这双长腿不输给赵丹娜，可惜李扬从来没见过韩露穿丝袜，只能通过脑补想象。

    上了车，李扬副驾，韩露后排。

    一路上老歪跟李扬熟络起来，没成想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挺健谈，而且啥都能聊上几句。

    “李扬，你这个学生很早熟，知道的比一般学生都多，不简单。”老歪笑眯眯地评价道。

    李扬说这都是互联网带来的便利，网络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也缩小了整个世界的大小。

    “不错，很有想法。前段时间我还怀疑你级部第一的真实性，找你们班主任聊过好几次，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老歪动作很熟练地去兜里摸烟，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位女生，又憨笑着塞了回去。

    他想跟韩露聊聊高中学习，但以前知道这个女孩不一般，有想法有嘴皮子，一般老师说不过她，想想也就没搭话，只是聊了些不会引起争议的话题。

    一路上两个男人聊的很欢乐，熟络起来老歪也就顾不上副校长身份，跟李扬吐槽起工作不好干。

    “这年头都是当孙子的，老刘啥时候都推给我，每个月要去区里挨两次训，这工作憋屈。”老歪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尽管嘴歪，年轻当老师那会据说就很能跟学生打成一片。

    琴山六中建校来升学率最好的班，就是当年老歪当班主任时的初三二班。

    当时班上47个人考上了整整40个普高，另外七人也不是自我放弃的那种，最后因为底子太差没考上。

    而且还有小道消息，老歪右侧额头的那道刀疤，是当年见义勇为跟歹徒搏斗留下的。

    帮被抢的陌生女人追回包，热血青年老歪同志骑自行车愣是追上了骑摩托的抢劫犯，以一敌二，最后凭着股愣头青的劲把那俩人吓怕了。

    事情过去有二十年了，可惜当年老歪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刚遭到处分，这起见义勇为并没有受到正确对待，也就慢慢被人淡忘。

    说是生活作风问题，其实年轻时的老歪只不过跟同校女老师傍晚拉拉手谈感情而已，现在看来都不叫事。

    这都是一代代学生和老一辈教师口口流传下来的，也没有人去验证真伪。

    总之现在提起老歪，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张拍马屁拍到嘴僵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