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还没有亮，姜万钧带队伍从突厥王庭的西门鱼贯而出，黑夜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样一支队伍。颜大带着还有一战之力的精锐走在最前边，丘行恭率领伤员走在中间，姜万钧带着战俘和战利品走在最后。

    毫无疑问，落在最后的姜万钧和那些金灿灿的黄金最引人瞩目。

    偶尔有载着黄金的战马不听使唤，脱离了队伍。一旦走远了，立刻就会引来争夺。

    雨夜下，负责追踪的突厥人并没有发现，渐渐的前方的队伍开始偏离行进路线，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清晨，当突厥人在一块洼地将“入侵者”团团围住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惊慌失措突厥贵族外，哪里还有“姜阎王”的影子。

    被解救下来的突厥贵族大声叫骂着，一边命人搜索“入侵者”的下落，一边命人收拢驮着财宝的马匹。

    然而争议出现了，这些东西到底应该归谁所有？

    不等贵族达成分配协议，追上来的突厥人越来越多，突厥贵族，以及数千战马携带的财富，像一个巨大的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各部族之间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不管谁得到了这些贵族的“支持”和占有这些财富，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可汗。

    即便争不到可汗之位，换一个水草更丰美的领地，总可以吧？

    争吵，谩骂，最后打成了一团……

    相比之下，那个可恶的“姜阎王”反而成为了次要矛盾，反正始毕可汗已经被杀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报仇的事。突厥的敌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算要操心，那也是下一任可汗需要考虑的事。

    突厥王庭被攻破，始毕可汗被杀的消息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几天之后，五原郡的莫贺咄设得到了消息。俟利弗设，泥步设，步利设，欲谷设……阿史那氏一族拥有继承权的狼子狼孙也都收到了消息。

    草原上风云突变，各路人马齐聚突厥王庭。

    姜万钧事先也没有想到会返程如此顺利，直到李靖派人赶来接应，姜万钧才知道，五原郡已经被李靖给拿下了。突厥人收缩了兵力部署，撤走了长城防线上的所有兵力。梁师都，郭子和等人也都慌得不行，正在加紧备战。

    莫贺咄设，也就是后来的颉利可汗，还是有一定智慧的，此时突厥各部之间矛盾冲突加剧，非常容易被人抓住漏洞各个击破。北方的铁勒，西边的西突厥，还有突厥内部的各部族，他们才是突厥人的头号大敌。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阿史那一族达成的共识……

    几日后姜万钧与白山和李靖汇合，同时也收到了一些情报，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之子，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的弟弟，俟利弗设与莫贺咄设结成了攻守同盟。由俟利弗设担任大可汗，而莫贺咄设被册封为第二可汗。两人用武力手段，压制住了其他各部落，和那些有野心的弟弟们。

    “据说俟利弗设正在集结大军，准备找君上报仇雪恨。”白山一脸不屑道。

    “新可汗继位之后，一定会对我们用兵。于公于私，突厥可汗都必须证明自己，而我们是突厥可汗证明自己最好的目标。”坐在中军大帐内，姜万钧难得可以松一口气。

    白山和李靖两人点了点头，他们和姜万钧的看法差不多。

    “君上，五原郡地理位置很重要，但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更不用说获得补给，全要靠我们从武威往这里运。等到朔方的梁师都和榆林的郭子和反应过来，两人配合突厥人完全可以困死我们。”李靖指着东、南两个方向说道。

    “短时间内可以拿下榆林和朔方吗？”姜万钧真不想放弃五原郡，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啊！放弃容易，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这一次如果不是莫贺咄设主动退走，李靖不可能得手。

    “我们可以试试。”白山也知道五原郡的重要性，所以没有把话说死。

    试试，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姜万钧沉思了一会儿。

    “撤走百姓，缴获的粮食也都运回武威郡，这五原郡我们不要了。‘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犯不着为这一城一地的得失耿耿于怀，只要我们的实力强大了，就算是突厥王庭，我们也可以来去自如。”

    攻略草原是一件长期工程，而姜万钧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是。”白山和李靖两人偷偷松了一口气，两人真怕姜万钧脑袋一热决定派兵驻守五原郡，那样的结果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从五原郡到伊吾郡，这中间有数千公里，没有长城做为屏障，是很难建立起有效的防线的。本来大凉的兵力就不占优，再分兵把守，非常不明智。

    但姜万钧刚刚突袭了突厥王庭，杀了始毕可汗，士气如虹，白山和李靖都不想泼冷水。

    现在姜万钧自己保持了冷静，两人很欣慰。

    “李靖，你立即赶赴伊吾郡，全权负责与西突厥商谈联合出兵事宜。

    你的任务是，一定要挡住接下来突厥人的反扑。如此一来，突厥的新可汗便会陷入信任危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整顿内部各方势力，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薛举了。”

    “君上，如果西突厥想要进驻居延海怎么办？”李靖已经从包武那里了解到，西突厥那边对居延海可是垂涎已久。

    “你的想法呢？”姜万钧对西突厥的态度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但也仅仅是可以合作。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

    “靖以为，在居延海建立联合指挥部，我们可以提供补给，但是指挥权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上。”李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失为一步妙棋，眼下大凉兵力不足，借用西突厥人先在居延海站稳，等时机成熟便可以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军镇了。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我觉得可以缓一缓。若是我们在居延海聚集大批兵力，等于是在帮东突厥的忙。一旦让对方感受到了威胁，他们内部反而更容易达成共识，这样反而闹不起来。而且，西突厥不可靠，我们不能不防备。”

    “是，是靖思虑不周……”李靖真没想到这一点，之前他毕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

    姜万钧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靖的自责，“联合指挥的事可以慢慢谈，以补给困难先拖着。伊吾，敦煌，张掖，三郡兵马全部由你节制，如果有需要白山会在武威一线配合你。”姜万钧决定再给李靖增加一些权柄。算上李靖手上掌握的兵力，加上三郡兵马，差不多也有三万多人。

    “是。”李靖已经非常知足了。东突厥新可汗继位后，反扑是一定会反扑的，但未必能拉出太多的兵马。手上有三万兵马，李靖已经有信心和突厥周旋一阵子了。如果西突厥愿意配合，李靖甚至有信心打几个反攻。

    “我们让出五原郡，撤出居延海，把兵藏在长城内，为的是保存实力，你们要和下边人解释清楚，以免影响士气。如果有机会反击，你们可以果断出手，打疼他，打怕他，削弱新可汗的威信。”姜万钧对未来一段时间的两兵对抗定下了基调。

    “属下明白。”白山和李靖就算没有姜万钧的叮嘱，他们回去也会妥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