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臣以为长孙顺德该严惩,他对大凉有何功劳,敢在这里一口一个‘老夫’,还敢出言不逊威胁君上给他一个交代……”丘和走了过来直接拜倒在地。丘和就是个人精,他看得明明白白,如果君上想要处置长孙顺德,他就递过去一个梯子;如果君上不打算处置长孙顺德,他跳出去当恶人,让君上卖长孙家一个人情,顺便他还能交好霍方等人。
反正不管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装晕的长孙果恨不能跳起来给丘和一榔头,上次用鞭子抽他的就有丘和的儿子丘行恭,这笔账他还记着呢,现在是又添新仇。
姜万钧扫了地上的长孙果一眼,“哼”了一声,就这智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丘和,既然霍方那个憨包要你去当‘监斩官’,那你就跟过去看看,替孤看着他。”姜万钧承下了丘和的人情,反手又卖了丘和一个人情。
霍方这个“缓冲带”就是干这个用的,但是姜万钧不会和别人说。
“是,臣领旨。”丘和这回心里也舒坦了。
他不相信君上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但君上不仅没有利用他与长孙家打擂台,还将他摘了出去,顺手卖了他一个人情。
什么是“仁义之君”?
这就是“仁义之君”。
君君臣臣的,若能同心协力,两相知,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干嘛要把君臣关系弄得剑拔弩张的。
当初丘和对杨广曲意逢迎,一方面是因为私心作祟,但同时他也是想营造出一个融洽的外部环境,这样他才好去做事。整天争来争去,斗来斗去,什么正事也做不成。多少官员,就是倒在了这种争斗上,有才华也没地方施展。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姜万钧和丘和有着相同的看法。
翻开史书,儒家和的法家之间的儒吏之争,外戚和宦官之间的戚宦之争,还有文武之争,夺嫡之争,道佛之争等等,种种争斗无所不在,甚至在后世经常能听到人说,宋朝和明朝就毁在党争上。
只要心中还有敌人,那敌人就永远不会消失,有敌人就一定会有争斗,姜万钧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去平衡。
“老哥仗义。”霍方悄悄给了丘和一个大拇指。
“霍将军,请吧。”丘和给了霍方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在这捣乱。
霍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不就是二十鞭子吗?我看也不用劳烦别人了,我亲自动手,正好手痒痒,活动活动筋骨。”
“哼!孤也手痒痒了。”
姜万钧的话飘到了霍方的耳朵里,霍方一缩脖子,溜了溜了,再留下来可能就不是挨一脚的问题了。霍方一拎席君买的衣领子,直接把人提了起来,也不管席君买在那蹬腿挣扎,引来一群老**子哈哈大笑。
“这憨包。”姜万钧笑骂道。
魏征摇了摇头,他知道,大家这是故意逗君上开心呢!
要是换成以前,魏征肯定会将霍方和丘和打入到“幸臣”的行列,羞于与他们为伍,但是现在他不会再那么看了。
万钧重担全压在了君上一个人身上,这个时候谁都可以犯错,只有君上不能犯错。在这样大的压力下,除了君上,谁能承受得住?
各方诸侯在称王称帝之后,几乎各个心性大变,但君上一直保持着最开始时的状态,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为了这和谐的局面,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魏征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丫丫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这群“大叔”怎么看上去都不像好人呢!
“丫头,还不快点跟上,你也是‘监斩官’。”也就霍方这憨货敢直接叫丫丫“丫头”。
现在丫丫还没有封号,不是姜万钧舍不得,关键是一旦有了封号,那就不能像现在这么随意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反正“公主”的封号迟早跑不掉。
丫丫看向自己的哥哥。
姜万钧轻轻点了一下头,丫丫先向魏征屈膝行了个礼,这才快步追上席君买一行。
“看样子丫丫更敬重玄成啊,连我这个哥哥都给忘了。”姜万钧打趣了魏征一句。
“咳咳!君上……”魏征有点脸红。他又不是傻子,其他人敬重他或许是因为他的官职,或许是因为他的为人为官,但君上身边的人敬重他,那只能说明君上私底下对他颇为信赖和赏识,所以才影响到身边的人。
“玄成,你要有儿子,就不会便宜席君买那个小皮猴子了。”姜万钧一脸惋惜的说道。
“不急,不急。”魏征擦了擦汗,他终于体会到一点被催婚的滋味了。
玩笑归玩笑,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姜万钧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长孙果身上,这货还在装晕。
这时候,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发现,姜万钧的板子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要站出来承认错误,这事就过去了。
装晕,等于是无声的对抗。
“唉!这群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丢人现眼。”姜万钧已经失去了耐心,给长孙果机会,但是长孙果不中用啊!
魏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出来,“君上……”
姜万钧摆手打断了魏征的话,恶人还是他自己来当吧。
“赵离。”
“末将在。”赵离向前迈了一步。
顿时整个场上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将这几个西突厥商人,还有这几个‘细作’,押送到西突厥使团驻地,当着使团的面杀了,然后替孤问问他们,‘孤为何没有听说和亲一事,他们放出消息是想试探什么?以后再有问题直接来问孤就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是。”赵离一招手,身后的人呼啦一下冲了上去。
西突厥商人好辨认,但是谁是“细作”那就要赵离来辨认了。
“凉王,冤枉啊!我们只是被请过去……”有人发现不对劲才想伸冤,但话说到一半就被人将嘴堵上了。
“不杀一批人是不行了啊!”姜万钧仰头看着天,用只有身边的魏征能听到声音感慨道。
魏征低头不语,他知道,别看这一次君上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西突厥人身上,看似好像把长孙顺德父子摘了出去。
其实不然,罪,由西突厥人和那些暗中搞事情的几个地主乡绅背下了,可在君上的心中,长孙顺德和那些即将掉脑袋的死人也已经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