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路向西,畅行无阻,没有人阻拦。过城防哨卡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羡慕这样一支队伍。沿途唐军不管也就算了,出了大散关后,西秦的军队见了车队上挂着的旗子,竟然远远的绕开了。
“公主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大凉用拳头打下来的,不管是李唐还是西秦,他们现在都不想与大凉为敌。”见杨氏惊讶的样子,阴小娘轻声解释道,语气中流露出对李唐和西秦的不屑。
杨氏敏锐的察觉到,这或许是她了解外界的一个机会。以前身边的婢女从不和她说外边的事,渐渐的她便开始什么都不问,以至于她对外界的了解非常有限。
“大凉很强吗?”
“很强。整个河西都是大凉的,十几个郡县,手握精兵二十余万。
夏天的时候,凉王只带几千人杀进了突厥人的王庭,砍下了始毕可汗的脑袋。
新即位的处罗可汗在不久前召集数十万众对大凉进行报复,但被大凉打退了,斩杀了突厥人十多万人……”阴小娘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父亲的书房里偷偷看到的。
“不是俘虏了李元吉吗?”这是杨氏从阴世师那里听说的,李唐打了败仗,齐王李元吉被俘,怎么突厥人也打了败仗?
“殿下,那李元吉只是协助突厥人进攻大凉的一支偏师,东线还有西秦的薛举,大梁的梁师都,都是协助突厥人的,但北方的突厥人才是主力。”
“都被打退了?”
见阴小娘点了点头,杨氏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不过很快就被她隐藏了起来。
阴世师将女儿派到自己身边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大隋,还是为了李唐,又或者是为了他们自己?
看着天真烂漫的阴小娘,杨氏很是困惑,这个年纪,能做什么?
“那你知道凉王为何要,要……”杨氏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知道了公主的美貌,所以要娶你呗!圣上也是,为什么当初不把你赐婚给凉王……”
“不许胡说!”杨氏吓了一跳,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和她提起父皇了。
现在大家口中圣上说的都是唐皇。
“我父亲说了,出了长安,我们就安全了。”阴小娘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两人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车队一路疾驰着,第一场雪已经落下,如果再不抓紧赶路,万一大雪封路就不好办了。
包文是特意求来的这个出使李唐的差事,之前弟弟包武闯了祸,包文没有和任何人求情,他卸下了全部职务,从西宁赶到了武威。
如果包武被处死,他就收敛弟弟的尸体然后代替弟弟将伊吾夺回来,这就是他当时心里的想法。
结果弟弟包武没事,他反而被君上召过去踹了两脚。
也是他活该,他身上肩负着一堆担子,他就那么直接丢下不管了,几乎和临阵脱逃无异。
姜万钧见到包文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姜万钧是打算少府的架子搭起来后,让包文来做将来的少府监的,让包文这么一搞,姜万钧不得不重新考虑人选。
在砍脑袋、抽鞭子等刑罚上,姜万钧可能会网开一面。但在其他的处罚上,姜万钧绝不会儿戏。包文犯了错,那么在未来晋升上一定会受到影响。
同样道理,那些不合适,不合格的官吏,姜万钧也不会任用,荣华富贵可以给,但高官厚禄不行。
对此,包文没有什么好说的,功劳再赚就是,只要君上的信任还在,他不愁没地方立功。
这次出使长安,将大隋公主和“赎金”安全带回,就是大功一件。
“大人,底下人禀报,队伍里好像混进来不少细作。”
“等到了枹罕,全换成我们的人,公主身边只留一个丫鬟。剩下的人,开春之后全送去且末。”包文才不管谁是细作谁不是细作,全丢得远远的。
“大人,公主身边的那个丫鬟好像是阴世师的女儿。”
“咦,一个女娃能做什么?”包文有点看不懂阴世师的用意。
自打阴世师被代王杨侑伤了心之后,似乎变得有点让人看不透了,不仅做了齐王府长史,似乎对李渊的态度也发生改变。
“阴世师会不会是想暗害公主?如果让公主死在大凉……”
“不大可能,李唐现在被薛仁杲弄得焦头烂额,此时激怒大凉又有什么好处?反正脸都已经丢了,李唐巴不得尽快让事情平息下来。
若是阴世师心系大隋,想要挑起大凉与李唐的战争,用不着这么急切,如此草率行事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
“会不会是阴世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但这么做岂不是会惹恼了李渊?”
“不用乱猜了,交给君上,君上自有定夺。”
“是。”
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息后再次出发了……
姜万钧这边在收到包文已经返程的消息后,立即让人将李元吉和柴绍两人装进了去枹罕的马车。
李元吉直到登上离开武威的马车,都没能见到那位传说中“姜阎王”。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柴绍整个人就像一根木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元吉扭来扭去浑身都不自在,在得知李秀宁是因为救他们所以才中薛仁杲的埋伏后,李元吉已经预感到,回到长安,恐怕要挨一顿毒打。
如果想避免挨揍,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柴绍结成攻守同盟。
反正李秀宁被扣下了,有些事,柴绍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柴绍……”李元吉话刚一开口,车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了,只见李秀宁正站在门外。
李元吉吓得有点结巴了,“你,你想干什么?姜,凉王也把你放了吗?”
“不行吗?”李秀宁语气不善道。
“行,怎么不行。”李元吉心里满满都是怨念,“那个姜阎王也是的,干嘛要放了李秀宁啊!”他真想冲着车外喊两嗓子,“特么的,留在身边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不香吗?干嘛非要抢我未过门的媳妇……”
如果李秀宁知道李元吉心里是这么想的,非把李元吉拎出来打成猪脑子不可,蠢成这样还要脑袋何用。
“不用紧张,我已经决定不回长安了,这封信替我转呈父皇。”李秀宁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马车的车座上,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