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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战成名
    这一次,高崎在医院里,只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住院的时候,妻子也来看过他,单独来的,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抹眼泪。

    “都是因为我,对不起,高师傅。”她哭着说。

    高崎不敢有过多亲昵的表情,只是给了她一个微笑。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禁揍。”他说。

    上一世,陶洁也来看过他,那时候他昏迷着,根本不知道。

    是结婚以后,陶洁告诉他的。

    看着他的脑袋肿成两个大,眼都肿成一条缝了,她哭了好久好久。

    老摩托是在三天以后来的。站在他的床尾,后背依着墙。

    “这事儿就算完了,医药费我出。”他说。

    “用不着。”他只说了三个字,就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老摩托走了。

    受害者不要他的医疗费,也不报警,他心虚。

    高崎可是个狠人,比他狠。

    果然,高崎出院,报复就开始了。

    高崎已经知道,这群小混混没多少脓水,他也就不像上一次一样,腰里别两条铁棍了。

    上一次,五个当中,有三个让他打断了骨头,俩腿骨骨折,一个臂骨骨折,连派出所都惊动了。

    派出所也没难为高崎,民不告官不究,他们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他只把一个锨把锯成两半,带在身上。

    第一个倒霉蛋,是本厂六分厂的工人,和老摩托一个车间,也是一丘之貉。

    木棍都没用。

    高崎只中午下班的时候,在厂门口堵着他,几拳下去,就叫爷爷了。

    叫爷爷也不行。不打的他不会动去住院,其他小混混不会怕。

    翻毛工鞋在他屁股靠下的地方猛踹,直踹的他再也站不起来。

    下午,临厂的一个倒霉蛋又倒了霉。

    这个硬气点,敢玩刀子。

    高崎把两根木棍抽出来,劈头盖脸一顿猛轮。

    这家伙就比第一个惨多了,浑身上下就没有好地方了。

    晚上,住厂单身宿舍的一个,也没能幸免。

    上一世还得逮着一个,问其他人的下落。这回不用,轻车熟路。

    高崎打人,什么也不问,只管一个劲地打,直到对方讨饶。

    “你们不喜欢让别人喊爷爷吗?叫爷爷!”

    这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不叫爷爷,就只管往死里打,不带停手的。

    他身体壮,力气足,不会像这些小混混,打几下就没了力气。

    两天工夫,五个人一个没跑了,都去医院呆着了。

    老摩托跑了。

    第一天听说两个小弟被高崎打住院了,他就知道不妙,直接跑了。

    指望小混混讲义气,跟指望母猪上树是一个道理。

    小混混,绝对不是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跟梁山好汉一样。

    他们就是人渣,互相之间都你死我活,到正事上,能跑就跑,才不会管同伴死活。

    同上一世一样,他到了老摩托父母家里,让他父母转告老摩托,给他一星期时间,让他去找他。

    “他要是不来找我,那就对不住了。你们是长辈,我不能打你们。可你们教出这么个儿子来,也有责任。他不露面,我就把你们家都砸了!”

    他跟老摩托父母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扭头走了。

    三天以后,保卫处副处长老岳,就打过电话来找高崎。

    “你来保卫处一趟,我找你有个事。”

    老岳说的很气势。

    上一世,高崎去了。

    这一世,他不去。他在心里,已经瞧不起老岳了,知道他怎么回事。

    “我没干坏事,不去!”他直接说。

    “嗨,你胆挺肥呀,还要我派人去抓你是不是?”

    “有种你就过来!”

    高崎“啪”一声把电话挂了,吓坐在一边偷听的车间主任马树钢一跳。

    工房里,只有车间主任办公室有电话,老岳找高崎,只能打到车间主任办公室里。

    马树钢竟然没敢问高崎怎么回事,眼睁睁看着他挂了电话,走出去了。

    老岳没派人过来,自己亲自来了。

    把车间主任赶出去,自己在主任办公室里,让人去找高崎。

    高崎来了,坐在一边椅子上,听老岳胡说八道。最终目的,就是想做个中间说和人,让高崎从此别找老摩托的麻烦。

    高崎还是那句话:“他不找陶洁,这事就算完。再敢找陶洁,要不我弄死他,要不他找人弄死我!”

    老岳就问:“陶洁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女朋友?”

    高崎不搭理老岳,站起来,回他的钳工工房了。

    从那以后,老摩托就再没在分厂的地盘上出现过。

    2000年7月16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又赶上高崎和刘进值班。

    这一天,是高崎永生难忘的日子。

    就在这一天,妻子对他说了那句话:你娶我吧?

    自从高崎打服了老摩托,刘进对高崎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去车间干活,刘进给高崎提修理工具。回来给他打水洗手。逢人就说,高崎是他师傅。

    其实,只是组长吴有晨让他带着刘进,两个人也没签订什么师徒合同。

    2000年的时候,厂里还有没有师徒合同这一说,高崎也闹不清楚了。

    不过,刘进过去从来可没承认高崎是他师傅。两个人只差两岁,刘进也从来没叫过师傅,高兴了叫声“高哥”就算不错。

    可那件事发生以后,刘进还是称高崎“高哥”,背后却对别人说,高崎是他师傅了。

    不止如此,徒弟该如何对待师傅,感情这小子全懂,过去就是故意装糊涂。

    高崎也明白,这小子是拿他的名字壮胆。现在好多人都怕高崎,高崎的徒弟,别人自然也不敢轻易欺负。

    但高崎心里有谱,刘进要是闯了什么祸,他是不会插手的,他自己干的事,还得他自己担着。

    所以,他对刘进,还是和过去一样,不冷不热。你愿意拿工具你就拿,愿意去打水你就去,反正我不感激你,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礼拜天的时候,毕竟不是厂里要求必须上班,车间里干活的人,要比平时少。

    勤快的人,想着多挣几个,不惜力气,会来干活。懒惰的人,自然就是宁肯少挣工资也不来了。

    来的人少,设备开动的就少,出故障就少,做为维修工,也就比较轻松。

    照例是上午没什么事,在工房里干坐着。刘进就摆上象棋,想着和高崎下棋消磨时间。

    高崎心里有事,而且是大事,又哪有心思下棋?

    刘进就劝他:“你看我都摆上了,咱就玩一盘吧?”

    “不下!”他简单回答两个字,就坐在连椅上,把眼睛闭上了。

    现在的刘进,有些怕高崎了。高崎说不下,他就不敢多说,自己坐在棋盘跟前,自己和自己下。

    高崎坐在那里,也是度日如年。

    后来,妻子告诉他,她床子上那个进给器,其实几天之前就不好使了,一直凑付着使。

    她一直不找维修组修,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礼拜天车间人少,下午等不到下班时间,工房里就会没人了。

    只要她晚一点去叫高崎,拖到下班时间,就有机会对高崎,把那句话讲出来。

    虽然那句话很冒昧,高崎也有可能会拒绝。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冒险试一试。

    妻子讲出那句话来,也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

    妻子内向,性格柔弱,不是被逼到极限,是绝对不肯这样做的。

    高崎修着进给器的时候,车间里已经没人了。她在他身后,那句话就是说不出口。直到看着高崎修好了进给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一着急才说了出来。

    这一世,妻子还会有那个勇气吗?

    高崎不敢断定。越不敢断定,心里就愈发的忐忑,坐立不安。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妻子来了,站在门口,往里看着。

    还是穿了那一身蓝布工作服,袖子上,是自己做的两个青布套袖。带着无沿的蓝布工作帽,没有戴防爆镜。

    “高师傅,你值班呢?我那个床子,磨头进给不好使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妻子在门口说,声音不大,刚刚可以听到。

    妻子本来说话就不喜欢大声,这是她最大的声音了。

    他们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妻子话语也很少,多是以微笑面对他。

    妻子那双大大的眼睛,也是会说话的。从那双眼睛里,高崎可以读懂很多的东西,也用不着妻子再说。

    此刻,高崎的心里,已经犹如揣了一头小鹿,蓬蓬直跳了,那是激动地。

    他还没有回答,刘进抢先说话了:“快下班了,明天再修吧?”

    这小子惦记着早走会女朋友呢。就算不会女朋友,离下班还不到一个小时,又是礼拜天,他也不肯干了。

    “你有事先走吧。”高崎站起来,对刘进说。

    然后,他就扭头对着妻子,话音里就带了温柔:“我拿几样工具,马上就过去。”

    妻子松一口气,转身走了。

    “那,高哥,我就不去了。今晚约了我女朋友吃饭,我先走了?”刘进和他商量。

    “走吧。”高崎边拉开案子下盛工具的抽屉,边说。

    一切,和上一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