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抽的不轻。
刘进原地转了两个圈子,差点摔到地上去。
小崔却突然扑在刘进身上护着他,回过头来埋怨高崎:“你为什么打他?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他没关系!”
刘进抱着小崔,看着高崎哭喊:“高哥你打的对,我特么的不是人啊!”
小崔却不让他说,安慰他说:“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是我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开那个什么发廊,是我的错。”
这下高崎傻了。
这天下还有比陶洁傻的女孩子!
可是,这个该死的刘进,他除了花言巧语,什么都不是,他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么好的女孩?
高崎拿手指了指刘进,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人家女孩子心甘情愿,关他屁事啊?
这时候,周边就站了几个停下来看热闹的路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都特么给我滚!”
高崎突然就冲着周边几个人吼了一嗓子。他这是把对刘进的愤怒,发泄到停下来看热闹的人身上了。
高崎身上,自带一种混混的霸气。
那些只盼事大,不盼事小的路人,被他吼了这一嗓子,立刻就做鸟兽散了。
“打你那人走了没有?”他终于平静下来,黑着脸问小崔。
这时候的小崔,也看出高崎会帮她了,就回答他说:“没走。老板又给他换了个人。”
“你们跟我走。”
高崎提着他装换下来衣服的那个黑塑料袋,又往回走。
刘进知道高崎愿意为他出头了,来了精神,拉着小崔跟在高崎身后,又进了大众浴池。
浴池进门是一个大厅,中间是半圆的服务台,里面站着两个服务生。两边则是供客人坐的长椅子。
服务台两边都有一个大门,挂着白色的半门帘,分别写着“男汤”和“女汤”。
大厅进门左拐,还有一个走廊。走廊尽头,是上楼的楼梯。
高崎带着刘进和小崔,直接进门左拐,往走廊里走。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看见了,就过来拦挡高崎说:“先生,服务区在那边。”
高崎站下,看看他说:“我不洗澡。”
服务生就愣一下问:“那先生您有什么事?”
“我找你们老板金瀚绅。”高崎回答他。
服务生还啰嗦,问他:“您认识我们经理吗?”
高崎就冷眼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去把老金给我叫下来,让他训你一顿,你才觉得舒服呢?还是我先揍你一顿,闹点动静,你才舒服?”
经常打架的人,眼里都是有寒气的。服务生愣是让高崎眼里的寒气,给吓得不敢说,也不敢动了。
高崎就不再搭理他,直接沿着走廊走到楼梯那儿,上二楼了。
上了二楼,还是一个短走廊,高崎沿着短走廊走到头,推门进屋。
屋里有个巨大的红木老板桌,老板桌后面,是一个两米高的博古架,几乎占了身后一面墙,上面放了许多瓶瓶罐罐,据说是古董。
老板桌左边的墙边上,是那种简单粗水曲柳制作的椅子,做椅子的木头都显得十分笨拙粗大。大概追求的,就是这种古朴原始的风格。
几张椅子中间,围着一个檀木大茶海,也是古色古香的。
在老板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方脸,有些黑,脸上疙疙瘩瘩的,皮肤很粗糙。
这人中等个,穿了个皮马甲,样子有些发福,头上花白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梳在脑后。正是金瀚绅。
看见高崎进来,金瀚绅先是一愣,然后就笑着站起来打招呼说:“哟,高哥你怎么来了?”
社会上混,不分年龄大小,只分资历和本事大小。金瀚绅虽然比高崎大不少,还是得叫他高哥。
金瀚绅开这种场所,也经常碰上痞子捣乱,不止一回求过岳帆,帮他和痞子们说和。有时候是他主动惹事,有时候也是痞子们故意找他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给岳帆个面子,遇上事,大多可以和平结决。
岳帆做这种事,喜欢叫上高崎。因为相比于老虎和梁超,高崎名气更大,做事更沉稳,而且似乎更有经验,能给他当个好参谋。
金瀚绅和高崎见过几回面,也知道他在社会上的名头,连他的成名之战都门儿清。
高崎进门,让小崔跟他进来,却让刘进在外面等着。
这小子仗着有他撑腰,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又想狐假虎威。待会儿和别人打交道,有他在,准得坏事。
这道上混,是有许多规矩的。
大家都有点势力,也都有点脾气,相互之间,还是要尽量客气讲理,不能明摆着以势压人的。
要不然,说话不着调,把对方惹恼了,豁出去死活不论,事就谈崩了。
所以,平事儿也不是就是一味动粗打架,这里面斗智斗勇,并不比谈买卖动脑子少。
不止如此,还需要懂道上的规矩,还要有丰富的经验,尽量利用好自己手里的牌。有时候,都有国与国之间外交谈判的意思。
刘进没在这行里混过,小屁孩一个,总粗浅地认为,黑道就是以拳头说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加上这小子这点仗势欺人的缺德人品,这种外行,混社会不出三天,就能让别人给打死。
高崎不想和刘进有任何瓜葛,就是怕这小子利用自己的名头,在外面胡说八道欺负人,坏了他的名声。
今天,要不是小崔对刘进那么傻的钟情举动感动了他,让他起了同情心,说不定他还是会不管这个闲事。
听金瀚绅打招呼,高崎就把小崔给拉进来,让金瀚绅看着,然后才问:“谁打的她?”
金瀚绅了解高崎,这人很少管闲事。他今天肯出头管这个事,就说明这女孩跟他有一定关系。可是,到底什么关系,他也不敢问。
“平安巷的地龙。”他回答说。
高崎听了,反倒松一口气。
平安巷是城北的一条小巷子,打着洗头房和小旅馆的名义,做皮肉买卖的居多。
地龙真名叫赵鑫磊,外号赵地雷。他嫌这外号难听,混出点名堂来之后,就自己起个名号,叫地龙了。
他在平安巷附近,开了个棋牌室。明面上是棋牌室,还是以地下赌钱为主,他抽份子。手底下养了几个小兄弟当打手。
这人是道上的,就知道讲规矩。
如果不是,就是单独凭耍横,不讲道上的规矩,事情就难办,说不定就得动手。
“你能不能把地龙叫过来?我想和他谈谈。”高崎就对金瀚绅说。
金瀚绅想一下,就出去吩咐人,把地龙从浴池那边给叫过来,他在浴池门口等着他。
本来这事儿,他不想和地龙计较了。虽然自己的员工挨了打,可小崔也是坏规矩在先。
他是打算小崔来上班的时候,多给她几个钱做医疗费,顺便再和她重申一遍规矩。你能受得了规矩你就在这儿做,受不了就别做走人,别给我找麻烦。
可这事儿高崎出面了,只给小崔几百块钱做医疗费,恐怕就平息不了。
但这事儿毕竟是地龙下手太狠惹出来的,他可不想替地龙掏这个钱。
过一会儿,地龙从男浴池那边出来,金瀚绅就把他叫到走廊里,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地龙知道高崎,听说高崎出头了,也是吓一跳。
“那什么,我和高崎没来往,就不上去了。”他对金瀚绅说。
金瀚绅冷着脸说:“你不上去,这不不给他面儿吗,不怕他找到你窝里去啊?那时候事儿就大了。”
地龙这种小混混,也就和唐城量具的老摩托差不多,比起高崎来,差着行市呢。高崎找他,他心里也是直打鼓。
可老金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候高崎主动找他文谈,不给他这个面儿,惹恼了他,那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只好在金瀚绅陪同下,硬着头皮上楼去见高崎。
金瀚绅出去找地龙之后,高崎在金瀚绅经理室的粗木椅子上坐着。
他坐的是中间两人的那个椅子,小崔就在他旁边坐着。
浴池就这点好处,自己烧汽,屋里很暖和。
他把自己穿的棉大衣脱了,放在一边。看小崔也是热的脸颊通红,那肿起来的半边脸,就越发显得高耸着。
“热就先把大衣脱了,还得在这里呆好一会儿才能走呢。”他就对小崔说。
小崔倒是听话,站起来,把身上穿的红呢子大衣脱了,也学着高崎,把大衣放在椅子一边。
脱了大衣,就露出里面穿的薄羊毛衫来。这女孩体型还真不错,凹凸有致的。
就在这时候,金瀚绅领着地龙进来了。
“高哥,你怎么不自己泡水喝呢?”
他客气着,把地龙带到高崎跟前,然后就又说:“介绍一下,赵鑫磊,外号地龙。”
接着,他就指着高崎对地龙说:“这是高哥,认识吧?”
地龙看看高崎,又撇一眼旁边坐着的小崔,就有些紧张,对高崎说:“高哥,我不知道这女孩是你的人,误会,误会了。”
高崎冷眼看看他,不接他的话茬,而是指指一边的椅子,淡淡说:“坐吧。”
金瀚绅就赶紧打圆场说:“坐,赶紧坐,我泡茶。”
说完了就摆弄茶海上的南泥茶具,还给小崔也斟一小杯茶水,放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