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浓浓黑烟的战船让乙支文德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计算之中是要等到唐军开始渡河之际他才会让将士们动起来,利用地势之利是他早就习以为常的了,而在唐军渡河尚未完成直接让弓箭手出城抛射,这样就能趁着唐军渡河的时候给其造成一定量的伤亡。
但眼下城南有唐军水师的牵制,辽水上还有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用处还冒着滚滚黑烟的船,乙支文德顿时有了一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冒着黑烟的战船有什么不同于普通船只的作用,但他知道这肯定和普通的船不一样。理智告诉他应该就在此时出城挫败唐军渡河的想法,但城南那支从青泥浦一路杀上来的水师又让他很是顾忌。
“将军,您下令啊”与乙支文德同站在城头上的偏将有些着急。
眼看着那冒着黑烟的船已经到了唐军那边,甚至远远地都能看到已经有唐军在登船了,而自己这边的将军却一言不发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这算什么事儿
临场发愣,这是战场大忌,谁都没想到这种低级的错误会发生在乙支文德身上。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偏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这么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传我命令,所有将士出城迎击。”在偏将的提醒之下乙支文德终于是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然而他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让偏将不愿意接受。
“将军,这”
“执行”
且不论乙支文德今天的反应如何,但他以前的战绩是彪炳的,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偏将质疑。
“咚咚咚”与唐军的不同,高句丽的战鼓声短而急促,这是短兵相接的直径。
吱呀
这座不知道在辽水边伫立了多少岁月的城池已经有些老旧了,城门在打开的时候发出了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把所有的弓箭手全部调到城头,如有需要”乙支文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道自己都不愿意发出的命令。
“不分敌我”
“将军”
“本将将会亲帅将士们出城迎敌,这城头就交与你了。”
自乙支文德上到城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日这辽东城怕是守不住了。
原本他打算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利用地势之利给唐军造成一些伤亡后就往后撤走,等回到国都平壤的时候再夸大一下唐军的战力以及火炮的威力,这样一来虽然声望以及官职会受到影响,但最起码能够活命。
然而现在不行了。
自从薛万彻率领的水师出现在辽东城南的那一刻开始,这辽东城之战就注定要以高句丽的败北而结尾。
乙支文德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基于辽东城特殊的地形上,现在却都没了作用。
他可以逃走,眼下的时间虽然不多了,但他想要退走这辽东城还是能办到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不是他热血滔天准备与唐军死战不退,而是因为他知道在不啃下唐军一块肉的前提下,他即便是逃回了平壤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倒不如就战死在这辽东城,这样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荣留王或许还会因此善待他的家人。
“本将出城之后会率领将士向城南的那支唐军冲杀,而你在本将出城以后立刻紧闭城门。”说到这里,乙支文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用莫大的决心做了一个决定。
“点燃那支烽火”
“将军末将不能这么做啊此举无异于是将您唯一活命的机会都给掐断了啊”偏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烽火,作为古代战争最常用传讯手段高句丽也是会用的,然而有些时候烽火也会被赋予特殊的含义。
辽东城若是点燃烽火,那就代表着此地失守,通知高句丽后续的关隘做好迎敌的准备。
同时,这烽火也是在告诉某些人,启动乙支文德留下的最后手段。
辽东城的西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山,这座山没有名字,但乙支文德却在这座山上安排了很多的人。
同时也准备了大量的滚石与擂木。乙支文德没想着用这些滚石和擂木给唐军造成大量的伤亡,只是想着以此堵塞城门,给城内的人留下撤退的时间。
不是他大公无私优先考虑别人,他只是想在最坏的情况下做出对自己最有益的行动。
毕竟,死战不退这种美名是需要人去传达的。
就在乙支文德下命令的时候,第一批次的将士已经登船了。
为了顺利拿下辽东城,也为了奠定这首站的胜利,不仅是水师的船,就连来往辽东湾的补给船都暂时被姜云明调了过来。
“苏定方”第一批次的将士已经登船,姜云明要给他们找一个暂时的将领。
“末将在”
“渡河之后所有将士听你指挥,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
“回大总管设藤甲阵保护火器营的兄弟们架火炮下投石车”
“好,去吧”
“末将领命”
随着苏定方的上船,战船顶部本就没有停止过的黑烟瞬间浓烈了起来。
“为什么你一再坚持要把投石车运过来,这很费时间,并且还会占用大量的位置,本来这一批次渡河的将士们还能再多上百人不止。”
看着离开岸边的战船,李勣对姜云明的坚持很是不解。
“大总管可还记得那年定襄城的模样”
“自是记得。”李勣点了点头,但随即说道“这不是更加说明有火炮就已经足够了么”
“不一样的。”姜云明没想到李勣会以此来反驳他。
“火炮的确是攻城利器,在其威力下鲜少有城门能顶得住火炮的轰击,甚至如果打得好就连城头驻守的人都要退下去避其锋芒。”
“但终究是攻城所用,除非直接砸到,火炮对敌军造成的伤害就只有崩起的碎石。”
“但投石车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李勣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姜云明在藏什么东西。
“投石车投掷的是石头,不论是威力还是发射的速度都远不如火炮”
李勣想了所有的关节,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漏了一点。
“难道你”看着淡笑中带着些许期待的姜云明,李勣满脸的惊骇。
就在二人说话间,战船已经靠到了对岸,将士们井然有序地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