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老兵连队快三个月了,梁荆宜的单杠已经可以做到六练习,双杠做到五练习。在炮排的十一个新兵里面,他和三班的修福立是做得最好的。
班里的老兵余白水和王勇学几乎对俩新兵放手了,因为他俩的器械水平不是太高,单双杠甚至玩得还不如新兵顺溜。
所以,当梁荆宜和杜军安搞完生产,跑去练器械时,他俩就会跟班长宗儒麟打招呼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宗儒麟也不为难他俩,毕竟是第二年的老兵了,既要脸,又要面子。
器械做到五练习以上,跟考核就扯不上边了,那主要就是属于个人玩点花活、玩点技术了。
你在杠上秀一秀倒立、秀一秀端腹,或是整整大回环之类的极限动作,关注的目光和拍手的叫好声,就是对你最大的褒奖。
在那种环境和氛围里,你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你会觉得奥运体操冠军李宁,都不如你优秀;李大双、李小双也不过尔尔;在那一瞬间,你就是器械场上,那个最靓的仔。
“班副,你示范一个单杠七练习,让他俩见识见识。”宗儒麟手指单杠。
郭鹏永是连队九七年兵中,最优秀的士兵之一,他第一年入党,接着被连队推荐到师教导队集训,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他是明年接任宗儒麟炮四班班长位置的最佳预备人选。
梁荆宜的单杠六练习,就是拜他所传授指导的。
“别说我做个七练习就叫见识了,我们班长那个八练习,都是玩得呼呼啦啦的。”郭鹏永来了个投桃送李,他对宗儒麟有几斤几两,心中自然有数。
“班副给我们做个示范嘛!”梁荆宜到底还是向着班长多一点。
他担心班副和班长两人一抬杠,最终结局是一拍两散。
要说单杠七练习,他也见过有老兵做过,比如榴炮二连的那个叫王佳的老兵,不过,他还是想见识一下班副的功力如何,看会不会超过王佳。
郭鹏永面带微笑,弯腰捞了一把沙子,两手使劲对搓,走到杠下:“七练习,前摆浪的大小很关键,当后摆至顶点时,注意双臂同时发力,你们看我做一遍。”
只见他拉臂一个前蹬,当身体摆到后面顶点略微停顿时,双臂同时发力,随后立起,小腹紧贴杠面。
“下一个杠上动作和五练习一样。”郭鹏永说完,腹部弹起,身体绷得直直地绕着单杠开始转圈。
“你定着,我来讲解动作。”宗儒麟靠过去,指着郭鹏永那高过杠面的脚尖,“你俩看到班副的脚尖没有?转一圈半,到这个位置屁股沉下来,尔后,利用手臂和腹肌的力量,再次叠腹上。”
宗儒麟话音一落,杠上的“叠腹上”动作就出现了,而且郭鹏永的叠腹动作,做得异常轻松。
“最后一个动作是双脚踩杠,凌空而下。”宗儒麟低声嘱咐郭鹏永,“下杠注意安全。”
“我考,老宗你又在瞎指导班副搞器械咧!”五班长莫拼也带着新兵陈进文和钟勇世过来了。
郭鹏永在杠上腾出一只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五班长,指导一下我呗?”
“指导什么?你和你班长都是师教导队出来的高材生,我又没有参加过集训。”莫拼谦虚了几句,示意郭鹏永继续把七练习做完。
哪里知道郭鹏永小腹用力触杠弹起,双脚踩在杠面,整个身体直接站了起来,他面朝大操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向两位班长同志学习!”
见他突然整出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危险动作,宗儒麟和莫拼双双条件反射般张开双臂。
这是担心郭鹏永会掉下来,而采取的保护措施。
从杠上跳下来时,郭鹏永身体歪斜,脚步不稳,如果不是宗儒麟和莫拼及时护住他,摔个狗啃泥,那还算是轻的。
“要小心啦,你这个动作搞不好,可是要死人的,按照正规的操作要领一步一步来。”宗儒麟拉下脸。
他也不管郭鹏永是老兵,还是班副的身份。
“你做这个危险动作,以为很牛x。如果新兵也跟着模仿,不出事才怪。”莫拼也跟着提出批评。
“师教导队那些步兵团的老兵,好多都是这么玩的。”郭鹏永不以为然。
他觉得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属于是“小儿科”,而且当时在师教导队集训,不用这个杠上动作下杠的话,会显得你的器械,做得技不如人。
“还是按照规定来,安全第一。”宗儒麟再次重申。
他可不希望班里的新兵,因为玩帅耍酷,而整出个断腿断胳膊的训练事故来。
既然两个班长都提出了批评,郭鹏永也不再强词夺理。
他上了单杠,按照步骤把七练习从头到尾做了一遍,不打招呼就独自走了。
应该是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吧!
毕竟是老兵了,在新兵面前挨批评,有点怨气,实属正常现象,不然的话,班副也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因为这不是他的作风。至少梁荆宜是这么认为的。
“来来来,老宗你过来。”莫拼拽起宗儒麟的胳膊。
“你干嘛?”宗儒麟立起胳膊反抗着。
“给几个新同志看看,你第一年牛皮哄哄的后果。”
“哎呀,别看了,那是重要部位。”宗儒麟还有点害羞了。
“怕个鸟,又没有女人。”莫拼居然捋起袖子,去扯人家的裤子。
“阿枝在那里偷看呢!”
“嘿嘿,那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莫拼边扯边朝几个新兵喊,“你们几个人过来看看,这就是教训。”
“特么的丑死了。”宗儒麟勒紧皮带。
四个新兵围拢过来,大家都很好奇,班长到底是什么受损了。
梁荆宜想到这,差一点就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记得是我们刚下老兵连没多久,大概是五月份吧,那个时候搞体能比现在猛得多、狠得多,我们在新兵连期间,绝大部分人都会做五练习了。”莫拼死死地拉住某人的裤子。
“你狗日的快点说完行不行,还扯到新兵连去了,等会别的连队都上来了。”宗儒麟挣扎了几下。可是没用,莫拼的手就像是一把“老虎钳”。
“就是他,以为自己做七练习很牛x,于是想在我们同年兵面前显摆显摆。那一次和郭鹏永一样的,也是下杠。不同的是,他们下杠的方向相反,郭鹏永是往操场方向跳,而他是往菜地方向跳。结果呢,由于跳下来控制不住身体的惯性,他的臀部......”莫拼拍了拍宗儒麟的屁股,“就是这个位置了。”
“怎么了嘛,班长?”钟勇世问。
他来自sclj,属于矮壮派,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梁荆宜听陈进文说,这一切都只是表象,真实的钟勇世是一个“话痨”。
“摔在台阶上,臀部和石头经过亲密接触,裂开一条口,营部的‘兽医’给他缝了三针。”莫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配合,做出缝合三针的长度,“你们想看缝针的痕迹吗?”
居然没人说话。
“不想看就算了。”莫拼不免有些失望,他还准备着实施下一步骤--扒裤子的。
看来新兵的胆量,比他想像中的要小很多。
“行了,别搞了。”见莫拼松了手,宗儒麟把皮带松了松,刚才他怕裤子被扯掉,已经把皮带紧到了极致。
“你们自己练,我俩保护。”莫拼指指看热闹的新兵。
梁荆宜第一个出来,他试了试七练习,上杠都上不了。
“老宗,这个新兵不错,他用不了多久,就能上杠了。”莫拼对梁荆宜充满信心。
他让陈进文上杠试试,可陈进文连连摆手,说自己上不了,担心手滑,人会飞出去。
他又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钟勇世。
“班长,我......”
不用怀疑,看面部表情就知道答案,肯定是那句“我不行”。
他再次把希望,寄托在杜军安身上。
杜军安上是上了,但是受限于自身强壮到不协调的身体,这小子连浪都打不起来。
“让他们以后慢慢练吧,实在练不出来的孬种,连队炊事班需要大量人手。”宗儒麟走过来,拍拍莫拼的肩膀安慰道。
他的话是故意说给几个新兵听的,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给新兵制造一点压力。
莫拼面露微笑,俩人勾肩搭背,转身走了。
嘿,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人吗?罗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只要给出足够的时间,我们照样能做到八练习。梁荆宜表示不服。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力争在这个月底,将七练习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