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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昔日那喝酒打牌的师傅
    娇妹的来信,让梁荆宜想起了两年前。

    那一年,他从学校出来实习,找工作不顺,差点弄得流落街头;回家啃老吃白食,又惨遭父母嫌弃。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他跟父亲说,想学开车,正好父亲有个老熟人是开车的,后面发生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是跟着学开车,其实在几个月时间里,他摸到方向盘的机会,简单是屈指可数,两个巴掌都可以数得过来。

    师傅还跟他交了底,说当徒弟必须要满两年,不然这个车是学不会的。

    事实也是如此,他跟了师傅几个月没把车子学会,明摆着的是时间不够嘛!

    师傅有两个不好的习惯,一是爱喝两杯,二是爱赌两把,而且喝起来量特别大,赌起来还是那种一上桌子就不容易下来的主。

    有一次他印象特别深刻,因为那个事过去没多久,他就离开了。

    记得应该是六月末,那天还很热,他跟师傅帮熟人从城里拉了一车钢筋回镇上,差不多是中午到的,俩人把货卸了,款收了,熟人挺好客的,便说吃个饭吧。

    师傅一听,正中下怀,一屁股坐下后,就没准备起来了。

    熟人了解师傅的德性,知道他好酒又好赌,便叫了几个朋友过来作陪,师傅一看更来劲。

    酒桌上你敬我,我再敬你,一顿酒从下午一点一直喝到三点,完了就是打麻将。

    借着酒劲,师傅嫌打小了,说两块的不过瘾,要打带刀的,那一刀的筹码就是十块钱,等于小胡就是十二块。

    陪客们也不反对,对他的那点尿性,人家心里都有数。

    麻将打到晚上八点多才吃的晚饭,还是这么几个人酒来酒去的。

    可能师傅怕自己在徒弟面前失态,便让梁荆宜先回驾驶室里坐着,他说等喝完了这杯酒就开车回家。

    那就等吧,梁荆宜乖乖地回到驾驶室,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夜,幸好六月的夜间温度不低,否则他还得冻个感冒出来。

    在那一晚,师傅他们几个人喝到十一点,然后继续打麻将,又从十一点一直战斗到天亮。

    在车上被师傅叫醒后,师傅火气很大,他责怪梁荆宜,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喊他开车回家。

    我一个小徒弟当着,哪敢喊你师傅开车回家。梁荆宜当时就想反驳两句,但还是忍住了,人在屋檐下嘛,不得不低头。

    俩人在回去的路上,全程无交流,下了车后,师傅到是说话了,“车这么脏了,你今天把车给洗一下”,说完他便进屋补觉去了。

    梁荆宜听到做好了饭的师娘,进屋喊师傅起来吃一点,结果却被师傅几句话,给无情地轰了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师娘问他:“昨晚是怎么回事?”

    他说:“师傅被几个熟人拖着喝酒了。”

    师娘又问:“打牌了没有?”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师娘一言不发地指指五岁的小女儿,这个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你帮我暂时抱出去回避一下。

    当时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事了,可他的阅历太浅,不知道自己是该劝师娘呢?还是听师娘的话,把五岁的小妹抱走?

    “听话。”师娘开口了,而且她说话的口气,不容你有丝毫地商量的余地。

    梁荆宜抱着小妹出去了。

    他预料得没错,师傅和师娘大吵一架,补觉的师傅指着师娘还大放厥词说,这个家都是靠他一个人赚钱养活的,他喝酒也好,打牌也罢,都是天经地仪的事。

    虽然梁荆宜站得远,但是师傅说的话,字字句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很恶心。

    你一个人挣钱养活全家,那是你应该做的,这不应该成为你喝酒喝成烂泥,打牌打到夜不归宿的理由。你有没有站在师娘的角度上考虑,她要带两个小孩不说,还要担心你的安全。

    余怒未消的师傅拿了车钥匙,一脚油门,车后腾起一阵烟雾,走了。

    而委屈的师娘强忍着泪水,转身去收碗。

    小妹胖乎乎的手从他的脸上轻轻划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特别是当小妹问他“哥哥,是不是爸爸和妈妈吵架了”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敷衍这个五岁的小姑娘。

    车子被师傅开走了,洗车是不可能的。

    师娘无奈望着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他能理解此时师娘的心情,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去开导。

    吃中饭的时候,师娘问他,上午自己和师傅吵架,在他看来是不是像个泼妇?

    他说,不像,如果是泼妇的话,您早就破口大骂,或者是摔东西了。

    师娘苦笑,说骂人我不在行,摔东西我又舍不得,毕竟摔坏了,我还得掏钱买。

    也就是那一次,师娘跟他说了很多很多。

    师娘说,早上为什么会吵架,那是因为师傅昨天帮熟人拉货的货款,连同身上带的两百块钱,被他一晚上输得精光了。可没钱了,他也不收手,又找别人借了三百块想翻本,结果还是输了。

    师娘还说起了师傅爱喝酒的毛病。

    她说,师傅才四十岁,就检查出了高血压,医生建议要把酒给戒了,结果师傅说,哼,把酒戒了,不如让阎王爷把他的命给收了算了!这都是些什么话嘛,一点都不负责。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听师娘跟他说起这些,他住在亲戚家里,每天是早上来,收工了就回去了。

    在他的印象中,师娘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作为三十多岁的女人,师娘很少上街,而且不打牌不化妆,整天就围着这个家转陀螺。

    按理说,这么一个好女人跟着师傅,他应该感觉很荣幸,应该倍加珍惜的。可是现实却事与愿违,在师傅的眼里,他就是整个家里的一切,他有权力做任何事,且别人没有权力管他。

    师傅这种飞扬跋扈的性格,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因为师娘这人的脾气好,给他惯出来的。

    娇妹那年十二岁,读初一,下午放学回来吃晚饭,五岁的妹妹多嘴,向她透露了爸爸和妈妈吵架的事,她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不说。

    她心情极度忧郁地转头问这个哥哥。

    那一晚,天狗没有出动,皎洁的月光像瀑布一样洒落在大地上,兄妹俩坐在一颗成年的樟树下,忍受着蚊虫的叮咬,聊了很久的心里话。

    也就是在那一晚,师妹说以后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跟哥哥说的。

    在他当兵要走的那一天,师傅和师娘来送行,他还满怀憧憬,期待着师妹也能过来送他一程。

    可那个时候,师妹正在读书,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今天读到娇妹的来信,他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