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血气方钢的小年青较上劲了。
这条路他俩都熟悉得不行,下坡之后就是一马平川了。
俩人开始齐头并进全速奔跑,这哪里是五公里长跑的速度,简直就是百米冲刺,谁也不服谁,偶尔一个超过去,马上又有一个人会反超,可这样的速度是不可能一直持续的,但是谁也不想轻易服输,都是咬着的后槽牙硬顶。
黑牛“啊啊啊”地叫起来了,他这是在给自己打气。
特么你能叫,我就不能叫了。梁荆宜也不甘寂寞“啊啊啊”作出了回应,他把挂在脖子后面的八一杠拿在手里,这样的话,全力跑起来,人会舒服一些。
俩人好像约好的一样,速度越来越慢了,虽然都是气喘如牛,但谁也不愿意落后对方半步。
梁荆宜感觉呼吸越来越难受了,他连续作了几个深呼吸,这时他意外瞥到旁边的黑牛都跑到闭眼。能跑到闭眼,就说明此人的体能消耗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机会来了,看到这一幕,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搏了,甩开这头“黑牛”,胜利就在眼前。
再次咬紧后槽牙,再次加速,虽然这次比之前的速度快不了多少,但回头一瞧,那个跑到闭眼的“黑牛”,被他甩出了十米开外。
跑过了一个弯,他把枪再次挂回脖子后面,俩人针锋相对冲刺的这段路,他的两只手轮换着提枪,都提到麻痹了,现在把枪挂到脖子后面,主要是让两只手轻松一会。
身后传来一声“哎呀”,初听之下他还以为又是“黑牛”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可等他回过头来,却发现黑牛连人带枪滚到了公路的路基下面。
他的脑子里瞬间掠过“何不趁机会把他甩得远远的”这个念头,但是很快这个念头被正义的行动所掩盖,他拔腿就往回跑。
那个被摔得有些七荤八素的“黑牛”,半坐在转弯处的路基下面,八一杠从脖子后面甩到了胸前,人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嘿!”梁荆宜跳下路基,面对着“黑牛”。
“黑牛”汗如雨下,面色苍白不说,还喘得厉害,在扭头斜了一眼梁荆宜后,他用手甩了好几下,才把八一杠甩到了脖子后面。
看得出来,这小子双眼里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跑啊,有本事起来跑啊!”望着这个坐在地上的对手,梁荆宜觉得是到了出一口恶气的时候了,尽管他也知道这么做,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看到“黑牛”倔强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嘴里往外喷着长长的唾液,梁荆宜心头一紧:我考,这小子命真硬,早知道他还能跑,我就不管他了。
可还没等走上路基,这小子身体就歪了,梁荆宜伸手一把扶住他,只听这小子嘴里嘟囔着“我不行了,不跑了,好多星星在飞”。
这是虚脱的症状,梁荆宜去年在战炮训练场被宗儒麟惩罚挖散兵坑的时候,也是眼前有好多星星在飞,那次的感觉,如今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遇到这个情况,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把“黑牛”的八一杠挂到自己身上后,开始解水壶,虚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缺水导致的。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一区队的人赶来了。
“怎么了?”当一区队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分钟之前还在拼命你追我赶的竞争对手,现在居然亲密到胳膊挽着胳膊了。
“这哥们跑晕了。”梁荆宜诡异的一笑。
一区队跑走了,二区队紧随其后,看到是“黑牛”,他们立马上来了俩人,一左一右夹住这小子。
梁荆宜把“黑牛”的那支枪给到二区队的人,自个策马扬鞭去追赶一区队了。
此时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俗话说“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面对来自二区队的挑衅,他给予了强有力回击,他甚至觉得自己把“黑牛”跑到投降这个事,可以让他在一区队里吹上一阵子了。
坏事可以传千里,好事同样也可以做到。
他把二区队的“黑牛”跑到晕倒这个事,经过一传十,十传二十,搞得整个教导队的人都知道了。
一区队的学员威武,钭星宇也开心。
晚上“黑牛”来宿舍找梁荆宜,说是感谢他跑五公里时扶了一把,还说要请客。
宿舍里的人一听要请客,立马也跟着起哄,说你要请客就趁早,别等以后两个区队之间新仇又添旧恨了,你想请客,大家也没了心情。
“黑牛”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把口袋打开给梁荆宜看,只见里面有面额二十的大票子。
二十块,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么的,那么客气干嘛,不吃白不吃,下午那趟五公里虽然自己没跑到虚脱,但也是吃了大亏的,就当是把流失的能量补回来。这么一想,梁荆宜觉得占“黑牛”一点便宜也算正常,况且“黑牛”请客,也是感谢他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
教导队没有军人服务社,要买东西的话,必须到团服务中心,从教导队到服务中心有差不多一里路,俩人边走边聊。
黑牛说,摸底考核那次,他就记住梁荆宜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会在五公里武装越野这个课目上“翻车”,他说二区队的人太小看一区队了。
梁荆宜问他:“你们为什么会小看一区队?”
他说:“一区队就是代表一营,你们一营的榴炮一连今年出了那么多事,还把一个犯了错误的鸟兵,扔给了我们二营。二营又不是收容所,所以我们看不起一营。”
梁荆宜瞬间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难道出了事,就要一棍子打死吗?难道你们能保证二营的几个连队以后不会出事?”
这几句话好像是把他给唬住了,“黑牛”支支吾吾了一会,才又回应道:“二营上下都说你们垮了,团里面以后也不会捧你们一营了,更不会捧一连。”
如果不是看在“黑牛”请客的份上,梁荆宜都准备直接掉头了:“我就是你嘴里那个出了很多事的榴炮一连的兵。”
“啊,你是一连的兵?”“黑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啦,不行?军容风纪检查那次我就亮相了,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梁荆宜这话听起来,也有几分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的意思在里面。
“怪不得跑步那么厉害,心理素质果然很强悍。”黑牛这话说得细听起来也是褒有贬。
到了服务中心,梁荆宜拿了一包多味花生,这玩意在营军人服务社他买过,一包一百五十克,售价两块钱,属于是物超所值的一款零食。
黑牛觉得少了,不顾阻拦又给他强行买了一瓶汽水。
他说了声“谢谢”,一并笑纳了。
这连吃带喝的,把俩人之间也搞得熟络了。
在回来的路上,梁荆宜问他:“你小子怎么一上训练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个眼神里面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黑牛”喝了一口汽水:“这是我们连长教我的,他说‘什么都可以输,唯独气势不能输’。”
“那你认为下午你的气势输了没有?”
“没有。我是体力没有分配好,让你钻了空子,有机会我还要跟你再战一场。”
“好,那我等你!”梁荆宜举起手中的那半瓶汽水,“干一个。”
“干!为下次的相遇,咱们干一个!”两瓶汽水“呯”地碰在了一起。
走进了团大门,远远看到操场上有一个人在跑步,梁荆宜朝那黑影喊了一嗓子:“罗鑫凯。”
黑影掉转方向朝这边跑来,果然是罗鑫凯,这厮见是教导队的熟人,立马来了句:“我考,去加餐了?”
“来来来,搞点吃的补充能量。”梁荆逸把手里的多味花生递过去。
“黑牛”也大方地说,不够他这里还有。
“谢谢了,不要勾引我犯罪,我要管住自己的嘴巴。”罗鑫凯说完转身就跑了。
在昨天下午集合训练之前,梁荆宜和他聊了几句。这小子说来了十多天,他瘦了七八斤,还说之前嫌弃自己腰粗皮带短的,现在还有点担心了。
当时梁荆宜就夸赞他,说你再这么练下去,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教导队里最灵活的胖子。
他嘿嘿一笑,来了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今晚看到的这一幕,就是他努力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