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庆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天公作美,一碧如洗。
吃过早饭,一区队在钭星宇的带领下准备返回一营。
在出发前,副队长钟飞现问钭星宇,你们这些人还回不回来吃饭的?
当得知不回来的消息后,他赶紧往炊事班跑,他是提心炊事班那帮人下多了米,到时候又美了指挥连养的那些八戒。
这也难怪,教导队没兵,没菜地,没猪圈,虽然不需要省什么家底,但是也不能太便宜了指挥连。
每年教导队集训,指挥连喂猪的饲养员都定点在这里拉剩菜剩饭,可是一年到头了,教导队连一根猪毛都捞不到,如果不是被后勤处强压着,钟飞现都想把这一口吃的,送给修理所。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修理所隔三差五的还送点青菜过来,虽然青菜的品相不好,也可能是吃不完的,但是有这份心意,就说明人家还记得朋友。
从十五日开始,训练由共同课目转入到专业课目。
返回营区的路上,钭星宇让大家把能带的专业资料,下午先带到教导队,像大件的专业器材,比如有线班的线拐、手摇的缆车,无线班的电台,侦察班的方向盘、炮队镜、激光侧距机之类的,等营里拉炮到教导队的时候,统一放在炮车上带过来。
王熠程问:“排长,那我要带什么专业器材?”
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教导队可没有设炊事员这个专业,要说带专业器材,他总不可能说带上菜刀和锅铲吧?
“我回去帮你问问,再说了这次参加集训的,不还有汽车连和修理所的人。”既然不好回答,钭星宇也只好先敷衍一下。
过了三岔路口,下了坡,远远地可以看到那颗高大的水杉树,梁荆宜的心里还有点紧张了。
他觉得这种紧张的感觉,就好像是结婚后第一次回门的小夫妻,那种激动和揣揣不安的心情,他又一时间表达不出来。
之前的那种想逃离连队的幼稚想法,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不成熟和不负责任,他感到了羞愧。
在集训的日子里,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连队的成长和建设,离不开任何一个人。而当它遇到挫折和出现问题时,也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独善其身的。
围墙上的“战争之神”四个字映入眼帘,一股亲切感从心底陡然升起。
进入营区,钭星宇组织大家喊了几声口号,这是告诉营里面的战友们,集训队的人回来了。
在营直操场上,他让各单位自行带回,下午三点半准时在一连篮球场集合,返回教导队计划从营区的后门走,那样的话,会少走一里路。
这返回的路线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布置完这些后,他独自去了营部三楼,他得向营领导汇报这段时间的集训情况。
一连是梁荆宜带回的,今天担任连值日的是四班的孙文武。
“老同志回来了!”等解散后,他迎上前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小子长壮了不少。”梁荆宜笑着拧了拧他的胳膊。
“哪里哪里,没有老同志壮好不好!”这小子别的没学会,把他们班陈进文那种油嘴滑舌的腔调,到是全部学会了。
“回来了!”连部出来一个人,是连长徐志乐。
梁荆宜猛得一拍头,自己出现了一个大失误,人员带回连队后,最起码要先向连队的两个领导报告一声嘛!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解散,几个人就跟放羊一样的,这像是从教导队集训回来的预提骨干嘛!简直就是一群连新兵都不如的散兵游勇。
补救,得赶紧补救。
“连长。”他跑过去敬礼。
徐志乐点点头,嘴里“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连部。
虽然连部的门没关,梁荆宜还是敲门,喊了声“报告”。
“进来。”徐志乐说。
坐在他对面的是指导员范平礼,梁荆宜也礼貌地问好。
“坐。”徐志乐手指墙边的一个凳子。
他先是问了钭星宇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当听到说是去营部汇报了,他又问这次集训学了哪些内容,你们这些集训的人员有没有什么收获之类的话。
梁荆宜一一作答。
后来范平礼也问了一些关于生活方面的问题,特别是伙食,他问教导队的伙食会不会很差,因为没有菜地的原因,所以不能保障正常的蔬菜供应。
梁荆宜说伙食一般吧。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敢说实话,他担心说实话了,会让领导误会,搞不好领导以为他对连队炊事班意见挺大的。
部队里都说一个得力的炊事班,可以顶上半个指导员,他不想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把连队炊事班的付出给抹杀了。
当听到梁荆宜说中午要在连队吃饭时,范平礼喊连值日过来,他交待孙文武中午让炊事班长屈大全加一个荤菜。他还说,集训队的这些人在外面受苦了,回到连队了要补一补。
这几句温馨又体恤的话,让坐着的梁荆宜听了心里好一阵感动。
连队领导担心他们在外面集训吃不好,睡不好,一回来就想着给他们加个菜,光是这份情谊,就足以让他动容。
他庆幸自己没跟领导说实话,他庆幸自己没说教导队伙食如何好,跟连队比起来,不知要甩几条街。
连队虽然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但它是一连人共同的家,动物都不嫌母丑,更何况是人呢!
从连部出来,他在楼梯间碰到了端着黄脸盆的陈进文。
“师弟回来了。”陈进文把手里的泡沫甩了甩,他刚把洗衣粉倒进盆里。
俩人许久不见,一直聊到张明黎晾完衣服回来了,才各自回到班里。
六班能不在的人都不在,除了一个张明黎,宿舍里空空的,这种情况也属正常。一个难得的休息日,还只有半天时间,谁愿意浪费掉。
没过几分钟,钭星宇也回来了,他说忘记一个事了。
梁荆宜问他什么事?
他说,集训的人要带冬常服过去,从十月下旬开始,夏常服要收起来了。
说起了冬常服,梁荆宜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他没解放鞋换了。带去教导队的那一双解放鞋,几乎要变成鳄鱼了。
部队里一年才发两双鞋子和两双袜子,如果是在连队还好一些,自己节约一点,省着一点可以将就一下。
但是在教导队里,那个五公里跑起来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的,鞋子磨损大,自然也就坏得快,特别是有些长身体的人,他们的脚也长得快,袜子三两下就被脚指甲捅出几个窟窿来。
营军人服务社的解放鞋售价是十五块一双,迷彩解放鞋是二十块一双,军用袜子是四块一双,外面阿枝店也有卖的。
她店里解放鞋的价格,会比营军人服务社卖的便宜个两三块钱。
不过营里领导和连队领导在不同的场合都说了的,外面卖的解放鞋和军用袜子,那都不是正规的军用品,都是仿制的,都是质量没有任何保证的。
领导说得是有道理,但阿枝店的货便宜,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此时的梁荆宜来讲,正不正规的无所谓,穿在脚上都一样,省钱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