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营带六炮去教导队参加集训。
班副王勇学和蒋古日听到这个消息后,那是一通狂嗨,为何狂嗨?因为这就预示着他俩不用天天擦炮了。
应该说除了梁荆宜外,六班其他人心里都是开心的,只是班长陈杏志和张明黎放在心里,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陈杏志对走与留,目前还是举棋不定,排长钭星宇问了他几回,他都是支支吾吾的没个准信。
这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在六班呆了近一年时间,梁荆宜还从来没有听到他大声地批评过谁,这人是典型的一个“好好先生”。
在班里,王勇学不甩他也就算了,甚至连蒋古日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说得直白点,他就是没有威信,像王勇学和蒋古日那种人,你不狠一点、不硬气一点,这俩货就以为你好欺负。
上午自然免不了对六炮进行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擦拭保养,捅炮膛上油、分解炮闩、打黄油等等,一直忙到快要十一点了才收手。
梁荆宜还在半路走,芒果树下站着的卫生员牛斌就扯着大嗓门喊,有他的来信了。
冲刺过去拿了信,一瞧那字迹,是余舒雅写的,貌似拿在手里感觉信封里面装的有相片一样的东西。这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幻想了对方这么久,终于要看到庐山真面目了。
“小子又收到信了。”二班长宗儒麟径直从宿舍朝芒果树这边走来,估计是想来蹭信看。
昨天早上在炮阵地挖苦打击自己的那一副嘴脸,想起来就如鲠在喉,今天却又笑吟吟地主动和自己搭讪,宗儒麟的所作所为让梁荆宜摸不着头脑。
心里有气不爽,面对老班长还不得强装笑颜,谁叫自己是他带出来的新兵呢!
“嗯。”梁荆宜抬了抬手里的信封,便快步向六班宿舍走去。
他可不想让余舒雅的相片,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然后又被战友们拿来评头论足和争相传阅一番。
“我考,是那个余舒雅写的吧?”
“不是。”
“咦,少骗我了,你小子说不得假话,说假话特么的就会脸红的。”宗儒麟跟了过来。
还别说,梁荆宜感觉脸上是有点热,老鸟不愧是自己的老班长,果然对手下带过的兵的特性了如指掌。
“有相片没有?”关于相片这个事,宗儒麟曾经在梁荆宜的储物柜里翻江倒海过,可惜啥也没找到。
不过那时也确实没有,但是今天有了。
“给我帮你把把关。”宗儒麟很主动,这句话以前他也是说过的。
这封信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仿佛笃定了是余舒雅写的,并且还坚信里面有相片。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余舒雅写来的?”信被梁荆宜紧紧地捏在手里。
这次从教导队回来后,他发现对宗儒麟好像也没以前那么怕了,像今天这表现,就属于是硬怼,多好,多硬气。
“特么的,你没拿到之前,我在牛斌手里都看过了。”
这话让梁荆宜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走到宿舍门口了,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一米开外的宗儒麟,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可恶。”
“可恶个屁!要是真可恶,老子就给你直接拆开来看了,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费话。”宗儒麟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这老鸟是有预谋的,他早就知道了关于这封信的一切。
既然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来六班宿舍看吧!
听说有相片看,宿舍里顿时热闹起来,甚至连钭星宇也被惊动了,他可一般不掺和这种事的。
昨天被连长喊到连部一对一聊天都不紧张,今天却紧张得不行,自己对宗儒麟的免疫力是增强了,可对余舒雅却下降了。
拆了信封,在众人无比期盼的目光中,那张承载着希望和梦想的东西出来了,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不是女孩子的相片,而是一张烂大街的美女明信片。
宗儒麟一脸嫌弃地扔下一个“考”字,甩头就走了,他带着希望而来,满载着失望而归。
班里其他人也散了,明信片有什么好看的,那上面印的美女个个都是抹得姹紫嫣红,仿佛是机器人打磨出来一样的。
看到是明信片,梁荆宜反而觉得心里很痛快、很踏实,如果是相片的话,他还担心老班长会发神经来个大宣传呢!
这是余舒雅写来的第三封信。
她在信里说,在教导队集训要注意身体,不要操劳过度。
这话如果是同性说的,梁荆宜可能会觉得不以为然,可是换成是女性说的,他马上就会感觉身上暖暖的。这说明说话的对象不同,效果也会有天差地别的。
她在信中解释说,相片没有合适的。
到底怎样的相片才算是合适?梁荆宜已经想好了,自己写给她的第五封信里面,一定要旁敲侧击地问问这个问题。
她还问梁荆宜,你对这个明信片上面的美女感不感兴趣?喜不喜欢?
这特么还是第一次写信的那个余舒雅嘛?第一封信给人的感觉是百看不厌,而这封信看了一遍之后,都懒得再看第二遍了。
他把信递给蒋古日,以前这家伙只要闻到一点异性的味道,就想着把鼻子凑过来闻一闻的。
可今天人家却摇摇头,意思是不感兴趣了。
也对,这小子还不到一个月就回家了,到时候抱着订了娃娃亲的姑娘,自己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现在看个信,过过眼瘾,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信里面还有些古里古怪的字,他不认识。
那就收起来吧,梁荆宜把信折好,夹进了笔记本里。
中午吃完饭,经过四班宿舍的时候,任斌卫在里面喊他,进去一瞧二排的三个班长都在里面。
他笑着问:“班长们找我有什么事?”
任斌卫朝两个同年兵看了看:“我们三个人都要退伍,以后二排就是你的天下了。”
梁荆宜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任斌卫是党员,是基准炮的班长,按说连队会留下他的。
再说了,二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是自己的天下啊,上面还有排长呢!
“我在实弹射击出去之前,直接找连长和指导员挑明了,说今年必须退伍,你没有听出来指导员昨晚开会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吗?你看我今年的表现那么差,我会选择留下来?”任斌卫做了一个夸张的健美动作,“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看烦了,其实我也烦,我怕连队留我下来。只有这么做,让你们恶心我,这样我才能顺利退伍。”
凡事欲则立,不预则废,任斌卫为了能退伍,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梁荆宜也没说什么,这三个班长应该说对他都有帮助。
任斌卫带他专业训练了三个月,期间一直比较看重他;
余白水在四班相处了一年,带他做器械、整菜地、半夜三更捡肥,俩人关系一直不错;
陈杏志在六班相处了一年,虽然俩人交流不多,但是那本“单独修正量对照表”,就足以让自己感恩了。
四个人集体沉默了,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人能主动开腔,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直到有人进来后,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笑,算是结束了这次谈话。
下午起床后,装车、挂六炮,宗儒麟过来帮忙了。
他说“安全框”那件事是临时起意的,不是故意的。
“班长你要是不提起这件事,我都给忘记了。”
“你特么脸又红了,上午就提醒过你的,你不适合说假话。”
梁荆宜下意识地摸摸脸,那被青春痘摧残得高低不平的脸蛋,顿时让他想起了三班副王荣锦在粪坑边上,打击余白水时说的那段话,“特么的脸上坑坑洼洼的,连蚊子都不敢停在上面,担心把脚给崴了”。
呵呵呵......他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四点准时出发教导队,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将是毕业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