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汪伯找到我,他是总公司的人。
在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后,第二天,一切调查重新进行。
果然不出所料,发现了三个疑点:
一是那多出的一百块钱,帐目上并非是我的笔迹;
二是服务员说当天的现金数多报了一百块钱;
三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秦总的居心和用心。
调查清楚后,汪伯又找到我,并和我“秉烛夜谈”。
他说:从我进盟新渔村的第一天起,他就很关注我的发展。今天看到我的情绪低落成这个样子,他问我,你从一名普通的员工做到领班,从领班升到主管,从主管做到大堂经理,再从大堂经理做到被人诬陷、被人下套、被人误会,又没有和家里人诉说,又没有男朋友来帮助分担。特别是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人能理解和支持时,你还能挺得过去吗?经历了那么多的大起大落,你一个小姑娘还能顶得住吗?
我点头坚定地说:汪伯,我是顶得住也得顶,顶不住也得顶!
汪伯和莫总是至交,汪伯说,他对莫总说过一句话:让余舒雅走了,将是盟新渔村的一大损失。
他还说:要代表全公司的同仁,向我道歉。
结果我说:不用了汪伯,我什么都不要。
因为我当时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世态炎凉、gg相护和极其恶心又丑陋一面。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再见”,就这样走了。
走的那天,我叫了辆的士,堂姐余然来帮我搬家,我把寝室门的钥匙往床上一丢,关上门,就走了。
当我坐上车时,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盟新渔村。
曾经在这里奋战了将近一年的地方,我走时,却显得那么匆忙,心中不免有些不舍。
不过,我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我相信:我还年轻,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努力一定能够做得到。
我把这件事讲给堂姐余然听后,她非常生气地说:“傻丫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反而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还说:如果早一点告诉她,她要她的那些同学们通过新闻媒体的采访曝光,让盟新渔村从此在jz再也站不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是安慰起她来。
我说,不用了,这个事就当是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现实社会课吧,毕竟在很多方面,我的经验都不足。
我对人太真诚,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曾经非常单纯的我只想兢兢业业地把工作做好,就是怕卷入他们勾心斗角的漩涡中。
记得第一天到盟新渔村填《应聘书》时,我在上面写了这么两句话:你给我一份信任,我将回报十分努力。
但在今天看来,仅凭一颗执着的内心和脚踏实地的努力,要在这变幻莫测的现实社会里,依靠自身能力想走得更远,那还是不够的。
看看如今的自己,正经历小时候只有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剧情。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现实中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经验是需要慢慢积累的。
曾经有过的鲜花和掌声,我不会放弃继续追逐;曾经有过的不平凡经历,我更不会忘记。
对于盟新渔村的往事,我会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这就是这段时间,我没能给你及时回信的原因所在。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的心情能早点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沉默。
我知道,生活中难免会有磕磕碰碰,难免会有一些烦恼和不开心,但是,我还是希望我能早日走出阴霾,重新找回那个充满自信和满腔热情的自我。
老梁,我们这边已是阳春三月,气温也非常暖和,所以呀,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冻着。
有时候,真想有人陪我去城墙外那绿色的草坪上放风筝;真想有人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陪我去那条长满枝条蔓柳的林荫小道上散散步;真想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让你安慰我和抱紧我......
可是,我知道这些幸福的画面,正在考验我的耐心和决心,而且它一再要求和提醒我坚强,因为暂时我俩还做不到。
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成为“幸福画面”中的那个人。
老梁,我办了个国网呼机:人工台95968,自动台95969,都是转69629,记得加密码520,如果中午十二点或是晚上六点,你有时间了,也可以给我打呼机,好吗?
我现在的工作同样也是大堂经理,只不过是换了家公司而已。
这社会也有公平的一面,那就是只要有能力的人,不管是到了哪里,一样会得到重用。
老梁,这封信我就写到这里了,它也应该发出去了。
我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和发火?
你也要多注意身体,祝你及你身边的战友们:一切都好!
想你的余舒雅
二零零一年三月十四日下午四点十五分
看完这封长信,梁荆宜心里是激愤难平。
在把信的内容分享后,董富贵当即口吐芬芳并发飙道:“班长,打电话问嫂子这个鸟毛总经理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老子要直接对他开骂。”
其他几个人也是跃跃欲试,仿佛嫂子受了欺负和委屈,他们必须代班长出头,挽回些许颜面。
经不住众人的怂恿,加上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梁荆宜在吃过中饭后,用200电话卡拨通了余舒雅在信中留下的那个号码。
不过,有些不凑巧,那头接电话的人说,余舒雅今天中午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公司里休息。
“既然这样,那就打嫂子的呼机。”面对这种情况,董富贵显得经验十足,他见一招不行,立马又生出第二招。
你还别说,梁荆宜没打过呼机,但没关系,班里有人会打。
一班八个人围在连队的公用电话旁,个个神情严肃,整得连值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我和董富贵在这就行了。”为了避免人多引起连队干部的注意,梁荆宜示意叶才智把剩下的这些人先带回班里。
呼机打通了,一分钟后,就有电话回了过来。
“喂,你好!”听筒贴在耳边,梁荆宜那接电话的手还有些微颤,那头的声音正是余舒雅。
“嗯,你好你好,怎么......”迟疑了两秒,余舒雅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想起打我的呼机了?”
这魔性的笑声,搞得梁荆宜结结巴巴的,反而自乱了分寸,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的慌乱表现,整得站在边上准备随时提供帮助的董富贵,那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如果条件允许,董富贵恨不得把电话从班长手里夺过来,由自己来作主。
那个叫“秦寿”的总经理,他是知道那么一点的,因为梁荆宜把嫂子写来的那些信,都大方地一一给他看过了。
两分钟后,电话被温柔地挂断。
“她说‘那些都是过去式了,还叫我们不要那么做’。”在董富贵那期盼的眼神中,梁荆宜说话的声音很低。
他是心里难受,女朋友在老家上班承受如此多的压力,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在他的潜意识里还以为人家余舒雅天天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那日子应该过得舒服加惬意,哪里会料到还能出这些妖气来。
他并没有骗董富贵,余舒雅在电话里的确是跟他说:不要那么做,如果别人愿意当小人陷害自己,而自己选择以牙还牙的话,岂不是和小人的德行差不多?
俩人回到班里,面对众人的义愤填膺,梁荆宜能做到的,只能是表示感谢。
他觉得余舒雅不仅在自立自强这两方面,胜过自己千百倍,而且在处世这方面,也有着自己的倔强和坚持,如果换作是他自己,或许,他会选择暂时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