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牧请了三天假刚回到教室，就听自己的同桌夏侯修说张图生病住院了。
不停动笔做题的姜牧愣了片刻后，继续写字。
“他怎么了？”
张图是班级里的运动健将，他的愿望就是考上体校。每天坚持锻炼六个小时以上，身上的肌肉非常结实。别说这三年来从没见过他住院，即便是小感冒都没有过。
可这一次倒是新鲜了。
夏侯修擦拭着额头不停流淌下来的汗水，道：“医生说他是得了那个什么……叫神经胶囊，不对，综合那什么……”
“是神经焦虑综合征。”姜牧听他说的断断续续，干脆帮他补全。随手递过去一张卫生纸，说道：“早叫你减肥你不听，看你一身汗。”
“对。”
夏侯修接过卫生纸，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就是这个病。”
这个病姜牧之前也在手机上看到过，只有被惊吓过度的人，才会得这个病。
可姜牧认识的张图，不仅身体强壮，胆子也不小。
还能有人能把他吓出神经焦虑？
“不会吧。”姜牧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夏侯修。“他可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你忘记上次咱们到‘86号凶宅’去玩，他扮僵尸把人家装鬼的工作人员吓哭的事儿了？”
“真的。”
见姜牧不信，夏侯修又擦了擦鼻子，说道：“这事儿我能骗你？可是问他怎么回事，他也没搭理咱。”
一时间姜牧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了。
看夏侯修这样不像是撒谎。
还真得去医院看看才行了。
“姜牧，你这纸怎么粘粘的，还一股腥味？”夏侯修又把卫生纸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姜牧说道：“哦，我看你老流汗，我也没纸所以刚刚从厕所里顺来的。”
“我艹！呕……
“姜牧，我非弄……呕……”
……
下午放了学，姜牧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的妹妹白露，让她自己一个人吃饭，而后，他与夏侯修去了一趟医院。
自己姓姜而妹妹姓白，是因为和众多小说里的狗血剧情一样，自己是爷爷白福从江边捡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据爷爷说，在捡到自己的时候，自己额头上有一个扭曲的“姜”字。
而自己的记忆，也只停留在被爷爷救起之后。
至于之前的记忆他没有任何印象，除了那个陪伴他八年的梦，就一无所悉了。
在见到张图的时候，姜牧被生生地吓了一跳。
出现在病床上的确实是自己的哥们张图，可他已不再是体格健壮的阳光男孩模样，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瘦得和一具干尸差不多。
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
仅仅三天的时间，就算病得再重，也不可能这样吧。
看到姜牧两人走进了病房，张图缓缓转过脸来，看得出他现在极其虚弱。姜牧见他变成这样，心里难受，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说道：“兄弟，你怎么了？”
张图看到姜牧，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
他紧紧握着姜牧的手有些发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可是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夏侯修，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姜牧也知道夏侯修是个大嘴巴，如果要是让他知道谁在课堂放个屁，保证十几分钟之内，就会让全班乃至全校知道。于是他对夏侯修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张图单独聊聊。”
夏侯修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问道：“咱们都是多年的铁哥们，有什么事还需要瞒着我的吗？”
姜牧看向他，认真地说道：“你写情书给王菲语老师的事，好像班上还没几个人知道，要不我帮你宣传宣传？”
“我这就出去。”
夏侯修立刻认怂，说道：“怕了你了。”
夏侯修出去之后，姜牧看了看旁边的床位，正好没人，于是说道：“现在可以和我说了。”
张图把姜牧的手握得更紧了。
“姜牧，我……求你，你一定要帮我。”
姜牧感觉得到张图的身体在发抖。
张图咳嗽几声后，略带疲累地说道：“我遇到了……，我……”他说到这里，似乎是喉咙哽噎说不出话来，瞳孔开始发散。
姜牧发现张图盖在白色被窝下的双腿在不停颤抖。
这让姜牧猜不透，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张图看向窗户的方向，有夕阳照进来，他继续回想着说道：“上前天下午和今天一样，天气不错，我约了朋友踢足球，可是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我被淋湿了。回到家想好好洗个澡，于是我脱下了被淋湿的衣服，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浴室。
“当我走到浴室门口，我……咳咳……”
说道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牧发现他脸色蜡黄，嘴唇更是干的开裂，于是说道：“你慢慢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张图握着姜牧的手紧了紧，他没让姜牧站起来。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迷离，继续说道：“当我把浴巾和衣物带到浴室门口，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水声？”姜牧猜测道。
“不。”张图瞳孔圆睁，下颌颤抖地说道：“我，我听到，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也知道，六年前我妈妈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她不可能起来洗澡。”张图回想起当晚的情形，脸色逾加苍白。
姜牧也深感疑惑，问道：“会不会是你家邻居？”
张图抽动了一下喉咙，应该是吞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不，不可能，当时除了我老妈，都没人在家。
“我以为是老爸另寻新欢，把钥匙给了某个女人。于是，我找来了一面镜子。
“你去过我家，应该知道我家的浴室窗户是在过道上方。”
姜牧点了点头，他看过那扇窗，就是过道上方的一个不大的排气窗，如果用镜子的话，确实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你看到了什么？”姜牧盯着张图的眼睛。
张图回想起了上前天晚上恐怖的一幕，嘴唇开始发抖：“我从反光镜里看到，看到了浴室里的一切。里面的，根本……根本不是人。”
如此恐怖的事在张图这种干燥的声音烘托下，让姜牧感觉后背发麻，头发似乎都站了起来，心脏嘭嘭嘭狂跳。
莫非张图家里闹鬼了？
听说有的人在变成植物人后，他们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灵魂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温度、特定的地点，可以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在浴室里洗澡的，会不会就是张图妈妈的灵魂？
可姜牧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至于人们口中的鬼魂，也不过是对黑暗恐惧的一种心理作用罢了。
那在张图家浴室里的，到底是什么？
他刚想开口询问，张图就开口说道：“我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皮肤幽青，面皮发皱的……妖怪。”
“妖怪？”姜牧讷讷地重复了一遍。
“嗯。”张图喘了一口粗气：“更可怕的是，我看到那个妖怪最后变成了一个人，这个人竟然，竟然是……”
“嘭。”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房门撞在门后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姜牧和张图的身体，同时剧烈跳动。
姜牧更是感觉自己脑袋因充血而发胀，瞳孔圆睁，急速转头看去，发现来的人不是谁，正是张图的老爸，天海高中教务处主任张明先。
走进病房，张明先一如既往地严肃，脸上黑气弥漫，眼睛发红地看了姜牧一眼。
姜牧看到是张图的爸爸，便笑了笑道：“张老师，你好。”
张明先露出一个可掬的笑容，说道：“哦，你好，就你一个人吗？”
姜牧看了看张明先，猜他可能是因为张图的事，心情低落，所以说话的时候像是陌生人，回答道：“不，还有班里的同学，他们在外面等着。”
“哦。”
缓缓地点了点头，张明先用左手从他的手提塑料袋里扯出来一根香蕉，略微沙哑地说道：“谢谢你们来看望张图，来，吃香蕉。”
“谢谢。”
姜牧摆手拒绝。
张明先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张图没什么大碍，就是从二楼摔了下来，碰到了头部，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张图不是惊吓过度导致神经焦虑吗？怎么变成了从二楼坠落碰到了脑袋。
张图此时看到张明先之后，脸色变得惨白，瞳孔微张俨然一副害怕的样子。
姜牧心理疑惑为什么张图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会不会那晚张图看到的人就是……
“那我就不送了。”张明先说道。
“那张主任就辛苦您了，我们就先走了。”姜牧看向张明先说道。
“别说这些，我的儿子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张明先说着，看了病床上的张图一眼，一点虚情假意都看不出来。而且那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熬夜造成的，所以姜牧否决了心中的猜测。
可姜牧刚刚明明看到张明先的眼中，闪着红芒。
姜牧看向窗外，一抹血红的夕阳射进了窗户。
照在张图的病床上，也照在张明先的眼里。
姜牧暗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走出了病房，而此时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正朝着病房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进去给张图治疗。
姜牧急忙拉住那个医师的手，问道：“医师，张图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哦。他，之前他是碰到了头导致神经虚弱。现在，病情进一步恶化，思维神经紊乱，时常会出现幻觉和说一些胡话。”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了一阵吵闹：“不不，不要来抓我。”
“哈哈哈……我看到了天神，他们要来带我走了。”
这是张图的声音。
这名医师看向一旁的护士说道：“看来我们需要给他的药加量了。”
说完，三人走进了病房。
姜牧的心理充满了矛盾，难道真的是张图产生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