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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病重
    叶适言表面毫无波澜但是心中感激,本为自己被朝中排挤被迫下放定是困难重重,所以他才孤注一掷选择来到最远的黔地辅佐沐王,甚至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就算是在黔地处处被神远军挤压也要依靠此人,让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还朝。可是这几年下来,他能够感受到夏沐濋对自己的器重。

    为了发展黔地经济,夏沐濋可以无条件信赖一个被下放的官员,可以不断忍让狮子大开口的杜含秋,可以以一己之力阻止反对黔地改革的各州郡之首,可以严下军令让二十万神远军敬重叶适言。

    这一切都是夏沐濋给叶适言创造的环境,条件是,叶适言要给夏沐濋一个更加繁荣的黔地十五州。

    叶适言起身感激的谢过夏沐濋之后,便退出房间。

    此时的天色渐晚,夏沐濋才想起来自己的桌前摆放着一碗白粥。

    “它凉了。”夏沐濋瞟了一眼说。

    “啊?”岳千烛下意识的回答,不过很快就立刻来到桌前,将粥放回食盘中说:“属下去换新的来。”

    岳千烛回到厨房,这时候的宋小顺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在汤药已经煎好。所以岳千烛不仅盛了新粥,还带上了一碗汤药,再次回到夏沐濋的房间。

    此时的夏沐濋正扶着额看着案牍上的政务公文,听着有人走近,又闻到了药味儿,这才抬起头来。

    岳千烛蹲在案牍前,将食盘放下,先将粥放在了夏沐濋的面前。哪知他却伸手绕过了粥碗,直接端起汤药,一眼不眨的平静的一口气全部喝下。

    岳千烛抬头看着他,以前最讨厌苦味儿,喝完药恨不得吃一大罐蜜饯的少年,此时却是面不改色的喝完他最讨厌的东西,并且神色如旧。

    果然,时间是改变一个人最大的利器。

    “拿走吧。”夏沐濋放下碗便起身回去卧房,只留下案牍上的空碗和粥碗。

    岳千烛抿了抿唇,端起食盘准备退出房间,还没等退出门口就看到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的赵娡欢。

    “新来的!”赵娡欢晃动着衣袖看着低头的伙头兵。

    岳千烛点头。

    在府上她已经听人说过,府上的赵美人是沐王府唯一的后院女眷,是夏沐濋同意纳的妾室,是皇上亲自赐的“美人”称号。如今府上正妃空缺,赵娡欢就是沐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更是——更是夏沐濋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此时夜色已深,她出现在这里在正常不过。

    赵娡欢一笑倾城,身上的胭脂味虽然浓郁但闻起来很是舒服。她拦着岳千烛问道:“小弟弟叫什么名字?”

    岳千烛压低声音说:“属下钱三两。”

    “这名字不错。”赵娡欢看着岳千烛手里的食盘,习以为常的说:“王爷这是又耍小孩子脾气,不吃晚饭了。”

    赵娡欢进一步解释说:“三两你不用在意,咱们王爷身子骨不好,经常要用药。这一用药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不爱吃饭。别说这养身体的白粥,就算是救命的膳食也不会多吃一口。”

    说这话时,赵娡欢还特意提高了音量让里面的人听听,让他知道自己耍起小性子来是何等的幼稚和不耻。

    果然里面传来了夏沐濋烦躁的声音:“要来就来,如果废话那么多就不要进来了!”

    赵娡欢笑了一下,伸手接过食盘说:“交给我吧,在我面前他还是听几分话的。”

    岳千烛缓缓松开下原本端着食盘的手,刚准备走就听到赵娡欢说:“你先进里面等一下,里面的人我一个人可担待不起。”

    岳千烛微微点头,她是想走的,一来是不想让人发现身份,二来她并不想打扰夏沐濋和他的美人——琴瑟和鸣。

    只是赵娡欢是府上的女主人,岳千烛不过是个小伙夫军,纵然心里不愿,也无法违抗赵美人的命令,所以只能跟着回到房中,站在距离较远的外厅,不再向前。

    赵娡欢端着粥走进去,就看见夏沐濋正趴在床上,双手叠在下巴下不知在想什么。

    “起来吃晚饭了。”赵娡欢站在一侧说。

    夏沐濋没有理会她。

    赵娡欢撇了撇嘴,反正夏沐濋不搭理自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拽了一个凳子坐在旁边,将装粥的碗单拿出来,端在他面前说:“这新来的小师傅满腔热血的给你煮了清粥,你好在也吃一口。”

    夏沐濋转头看向她说:“你哪里看到她满腔热血了?”

    赵娡欢微笑着:“你是没看到他离开的时候脸上的那个委屈劲儿,自己为了主子的身体熬了那么久的食物,主子说不要就不要,放在谁身上谁不在意?更何况他是陈领军带来的人,完不成照顾你的军令,等到陈领军回来,免不了军法处置。你是可以任性不喝,可别连累外面办差的人。我看外面的孩子细皮嫩肉的,还不知道经不经得起陈领军的板子,这要是打上去,可免不了伤筋动骨,皮开肉绽。”

    夏沐濋起身,坐在床榻上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娡欢:“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赵娡欢一手拿着碗一手用瓷勺搅弄着清粥说:“我一向话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沐濋:“······”

    “我要是话少,当初你也不能把我纳入府里啊。”赵娡欢看着粥凉的差不多了,将碗端在夏沐濋身前说:“喝了吧,别浪费人家的一番苦心。”

    夏沐濋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今日话多的赵娡欢,通过屏风,他还能隐约看到站在门前模糊的身影。最后还是接过粥碗,勉强让自己吃了下去。

    “你以后少用点胭脂。”喝完粥,夏沐濋不满屋子里的风尘气。

    赵娡欢看了看自己轻轻切了一声:“又不是给你闻的,那么大意见!”

    夏沐濋被说的呛了几声。

    赵娡欢贴心的想要给夏沐濋擦擦嘴,可是被后者躲了过去。

    “你出去吧。”夏沐濋说。

    赵娡欢耸了耸肩,反正答应陈致监督夏沐濋吃饭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也不想待在这冷冰冰的地方。

    岳千烛看着赵娡欢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手里的食盘是空的,就知道夏沐濋已经吃了晚饭。

    “再多给王爷送两个火盆,他怕冷。”赵娡欢将食盘交给岳千烛说。

    岳千烛明显的感受到了赵娡欢对夏沐濋的关心,虽然她一副不管夏沐濋死活的模样,可是此刻她是由衷的为夏沐濋的病情考虑。

    岳千烛将食盘送回厨房后,连续拿了两个火盆走进房间。

    此时的夏沐濋正站在紧闭的窗前,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窗子旁挂着的画。

    岳千烛认得,这是齐越一位专门画金戈铁马的画家大师作品,此位大师已经仙逝多年,留下的画作并不多,凡是能得到大师真迹的人一定是寻了好久才能拿到。

    画中是一片雪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红甲银盔,孤身一人手持长剑站在府门之前,似在告别。白色的景色还有红色的英姿,给人一种荒凉但又荡气回肠之感。

    岳千烛正在低头移着火盆,以前的她是淮州侯府的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自从家中突遭巨变,自己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跌落到凡事都由自己动手的普通人,这四年间,她一直在仪元观中生活,学会好很多的生活技能。所以动动火盆,生生炭火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她将火盆放到中厅的软塌前,这里是夏沐濋临时办理公务的地方,将火盆放在此处十分的合适。

    “会捶背吗?”

    岳千烛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就看到夏沐濋正侧头看着自己。

    “会。”她说。

    夏沐濋走过来,盘坐在案牍右面的软塌上说:“过来。”

    岳千烛放下移动火盆的钩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夏沐濋的身后,他的肩膀比以前宽了一些,少年的骨骼终究是长成了大人的样子。

    夏沐濋感觉身后的人迟迟不动,他拿着扇子,伸手向后点了点自己的肩头提醒她说:“按这里。”

    “哦。”岳千烛跪在身后,抬起双手覆在了夏沐濋的双肩上,小心翼翼的按摩着。

    夏沐濋十四岁参军,十五岁就披挂上阵,使用的武器是他的银纹长枪,因此在他还年少的时候,肩膀就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日积月累就变的僵硬起来。所以夏沐濋一直很注重肩膀的保养,即使多年不拿长枪动武,他也很注重对肩膀的保护。

    夜色渐深,岳千烛按着的手劲儿渐渐松了下来,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去继续按摩,可是夏沐濋不喊停,她也不敢擅自停下来。毕竟现在自己是他的属下,可是不敢擅自忤逆他的命令,哪怕只是按摩肩膀这么简单。

    夏沐濋放下手中的兵书,打了个哈欠,开口说:“你可以下去了,本王要休息。”

    岳千烛松开手,放松了下来跪坐在地上,心里嘀咕着终于可以休息了。

    夏沐濋起身径直走回自己的寝室,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直给自己按摩的人。

    岳千烛晃动着自己的手腕,看着留给自己背影的夏沐濋,微微叹气。

    这种孤傲的样子,还真是没有变。

    岳千烛从地上站起来,告退之后离开夏沐濋主卧回去了自己临时住的房间里。

    此时的宋小顺已经回来了,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不少市井上的小玩意儿,一脸炫耀的说:“三两你快来,我买到不少好东西,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房间不大,放置着两张床各自靠着墙壁,中间放出一条路来。

    岳千烛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肩膀活动着,走到自己的床边说:“你自己玩吧,我有点累了。”

    宋小顺放下手里的东西,心生愧疚的说:“对不起啊,三两,我一时贪玩出去了逛街市,一时忘记了要给王爷送药的事。”

    岳千烛坐着说:“没事。”

    宋小顺下床凑到岳千烛旁边,伸手帮着岳千烛按摩肩膀,讨好的说:“明天,你就不要干活了,所有的活我的都包了,你呢就好好休息,行不行?”

    岳千烛低头笑了笑,她无心抱怨宋小顺出去玩,好不容易出了军营人身自由之后,肯定是要出去玩玩的,更何况宋小顺年级小,本来玩心就大,趁人不注意跑出去玩也是正常。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各自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岳千烛和宋小顺一起出去洗漱回来,就看见他们昨晚的住的房间正被人拿出被褥。

    “你们做什么?”宋小顺跑过去,问道。

    其中一人回答说:“王爷有令,不能亏待二位。为了让二位更好的休息,特意安排了两间房间。”

    岳千烛走过来就听到那人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宋小顺满脸兴奋的看向自己:“三两,王爷也太好了。”

    岳千烛没有感觉到夏沐濋的好意,反倒是有点担忧。她从打开的房门看向房间里面,被拿走的正是宋小顺的被褥,这就说明自己被留在这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可是离主院最近的房间。

    宋小顺单纯的感叹夏沐濋的好,迫不及待的跟着收拾的人去到自己新的房间,对他来说距离主院越来越远就好,他是想好好照顾沐王,但他更想趁机好好玩啊。

    岳千烛独自回到房间里,看着空着的床铺,总感觉哪里不对。

    夏沐濋披着外袍,双手拿着汤婆子看着宋小顺的行礼被抬出,微微扬起嘴角。

    这才是正常的,一个女孩子就算是装作男装就不需要与其他男人住在一起。男女合住真是碍眼!

    不过很快,夏沐濋就收起了笑容,他还真是好奇,岳千烛待在神远军的目的是什么?

    时间过去了几天,岳千烛和宋小顺依旧是一顿三餐,一日三药的为夏沐濋准备,闲的时候两人就会到市集上去逛逛。

    宋小顺是为了出去玩,岳千烛则是为了能够躲避夏沐濋,以免身边暴露。

    这夜,岳千烛刚刚躺下睡着,就听到有人来敲门,她起身开门看到来人非常着急的样子,从他口中得知了夏沐濋突然病情加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