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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试探
    岳千烛一夜好眠,许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想着第二天可以面对圣上申冤陈案,岳千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养精蓄锐。

    次日,岳千烛早早站在夏沐濋门前的院子里,等着夏沐濋起床。叶适言在她稍后也到了院子。

    “三两早上好!”

    经过两次合作查案,叶适言与岳千烛的关系拉进不少,叶适言本也不是冷漠之人,岳千烛天生好相处。所以二人建立了不少革命的友谊。

    “来的有些早哦!”叶适言站在岳千烛一旁说。

    岳千烛打量着叶适言,今日入宫面圣他理应穿朝服才是,可他今日只穿了干净整洁的便衣,这般随意的叶适言,实在罕见。

    “参政大人为何不穿朝服?”岳千烛好奇的问。

    “朝服已经是三年前的了,不符合我现在的身材。”叶适言回答说。

    过了年,叶适言就到了弱冠年纪,三年前他还是个徐朗少年,曾经意气风发的站立朝堂之上。现在他是黔地一参政,平时用不着穿朝服,所以也不曾新做衣裳。那朝服必定是小了许多。

    岳千烛对叶适言充满自信说:“参政大人这次若是留在上京为官,大可换身新朝服。”

    叶适言摇头说:“我已经想好了,近几年不回上京,留在黔地。”

    岳千烛诧异,她记得叶适言最大的理想就是回归上京,封侯拜相,光复门楣。今日入宫正是他可以请旨留在上京的好机会,难不成要放弃?

    叶适言继续说:“以前我在朝堂做官深知百姓之苦,但从未亲眼见过,不曾想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如今深入黔地两年有余,见了很多百姓疾苦,也见过很多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我作为地方参政最深有体会的一点。黔地如今发展迅速,我的很多改革虽有沐王爷批准,但还没有贯彻到底,没有见到黔地越变越好,我还不能离开。”

    以前的叶适言忧国大于忧民,现在身处封地看到了太多百姓的喜怒哀乐,心中早就忧民大于忧国。同时令他充满珍惜的是,夏沐濋对他十分信任和支持,这对一个充满抱负的热血少年来说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夏沐濋需要叶适言的天纵英才,叶适言叶需要夏沐濋的坚定不移。两者不是从属关系,而是相辅相成。

    岳千烛佩服叶适言的家国天下的情怀,也为夏沐濋庆幸可以得到这样有力的一个帮手。

    夏沐濋的房门打开,走出来的陈致。其实夏沐濋早就醒了,事实上是他来到上京后睡眠一直不好。昨夜后半夜实在失眠难忍,就将陈致唤来,聊了一下最近是上京城的军事部署。

    上京城不是他管辖的军事要地,但作为一军之帅,他有权利过问齐越所有地方的军事部署。

    陈致刚出房门,看到两个无比精神的人已经在外面侯着,先是点头打招呼,随后转身回去房间通报给夏沐濋。不过一会儿,陈致就离开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一夜的商讨,让他乏累不已。好在今天不用他随行,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

    只需片刻,夏沐濋就穿戴整齐,一身紫色广袖长袍,墨发高高束起,手里拿着他的出岫红扇,好生潇洒。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夜未眠的人。

    岳千烛伸手行礼:“王爷,好早啊!”

    夏沐濋冷哼一声:“本王不早一些,岂不是浪费了叶参政和钱随从的热忱。”

    岳千烛心里办了个鬼脸,夏沐濋明明没有睡觉,哪来的起床气啊!

    反倒是叶适言已经习惯,既然昨日已经约好,无论如何都要守约,无论是谁也都要守约。

    岳千烛笑着道:“王爷也不穿朝服吗?”

    夏沐濋说:“今日是你们面圣,本王不过是凑热闹罢了,没那么多讲究。”

    “王爷还真是雅兴!”叶适言今日心情大好,还能为了一时过瘾,不要命的顶夏沐濋两句。

    夏沐濋甩开扇子摇在自己的身前,明明是刚刚春日,怎么那么燥热!他二话不说,下了台阶径直走去,不用问,大家一起进宫吧。

    到了圣上所居住的庆华殿,万里公公亲自迎接。

    “圣上有旨,先请三殿下入殿。叶大人和钱侍卫要稍等片刻,皇上也说了,今日邹进太傅入宫讲学,叶大人可先去看望恩师,稍后老奴去请叶大人。”

    能去看邹进,有些出乎叶适言的意料,不过既然是圣上的旨意自然最好,科举舞弊案之后,叶适言还有去看过自己的老师,当下这个机会是极好的。

    叶适言拱手谢过万里公公。

    夏沐濋刚走上两个台阶,回头说道:“钱三两。”

    还在向万里公公行礼的岳千烛立刻反应过来:“属下在。”

    “你也随之去吧。”

    岳千烛不知道夏沐濋为何这般命令,不过听到他这么说,想到圣上和他父子相见会有很多话要说,估计自己还要等很久,干脆就听夏沐濋的话,跟着叶适言到处逛逛,正好舒缓一下紧张的心。

    “三殿下是担心那姑娘在宫里识破了真身?”万里公公引导夏沐濋上台阶时候说。

    夏沐濋脸上平静的说:“我只是用她去试验一个人。”

    万里公公闻言,转身看着叶适言和岳千烛前去的方向,心中了然。

    那人,是该让三殿下试验一番。

    二皇子夏恪勤住在延寿殿,是皇宫最角落的最小的主殿。听说是夏恪勤弱冠之年主动选择的寝殿,是因为他偏爱安静,自己宫中人员又少,不必需要大殿。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相信,二皇子自认不能与大皇子抗衡,不想与大皇子争储君之位,所以刻意远离,想安静过生活罢了。

    可是初仁皇帝却迟迟不立储君之位,除了已经封王的三皇子夏沐濋,其他两位皇子毫无被封的动静,这就不免让大家开始揣测圣上之意,连带着夏恪勤成为大皇子潜在的对付对象。

    所以距离偏僻的延寿殿不仅是夏恪勤躲避针对的地方,也是他向外界示弱的表现。

    引路公公将岳千烛和叶适言带到延寿殿。邹进是在偏殿教书,叶适言随着公公进去。岳千烛觉得不要打扰师徒叙旧,自己就没有进去,便在延寿殿的外面随意逛逛。

    上京城的春天要比黔地晚几日,但也早已经春风和煦,嫩芽频发。

    岳千烛在殿前院子随意走着,突然发现墙边摆放一梯子。顺着梯子向上看去,就看到一青衣男子拿着剪刀站在墙头上修剪一颗老树的枝丫。

    一阵风吹过,男子好像被吹到,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随后身体摇晃。

    岳千烛看到之后有心提醒他,可是来不及跑到跟前,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墙上掉落下来,背部着地,摔在了地上。

    岳千烛赶紧跑过去,看着摔落的人疼的龇牙咧嘴,刚要询问他有没有受伤,看到脸的一瞬间,顿了一分。

    “拜见——二殿下!”

    夏恪勤躺在地上,身体摔的不轻,认出来人,笑了笑:“你是三弟身边的随从?”

    岳千烛没想到夏恪勤摔倒后的第一句是问自己的身份,更没想到他认得自己。

    “属下钱三两。”岳千烛扶起夏恪勤,四处看了看,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夏恪勤扶着自己腰,借着岳千烛的力气站起来,看到岳千烛环顾四周的样子,又笑了笑:“钱随从不用看了。延寿殿很少有人过来,没人能看到我受伤。”

    这话听的有几分心酸,但是说此话的人却不以为然。

    “扶起到旁边坐下吧。”夏恪勤指了指旁边的凉亭台阶。

    岳千烛看到台阶方向,扶着夏恪勤走过去。正好凉亭里有垫子,她将垫子铺在台阶上,让夏恪勤能够身体平坐下。

    “属下去叫太医。”

    毕竟是皇子受伤,万不能耽误。

    夏恪勤摆手道:“不用了,只是小伤,估计只是红肿,用不着太医。”

    岳千烛心想夏恪勤也太不拘小节了吧,受伤也不看太医?从那么高的墙上摔下来,可不能是红肿那么简单。

    随后,夏恪勤又说:“要是被别人知道我是因为修剪枝丫从墙上摔下,应该会有不少人笑话我。”

    语气无奈,神情悲悯。

    岳千烛心里一怔,看来传闻不假,虽然二皇子夏恪勤是储君候选,但丝毫没有候选皇子的威风霸气,反而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保全性命。这样的他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岳千烛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夏恪勤:“这是神远军用来消肿化瘀的药,药效很好。您若是放心,您就用它擦红肿之处吧。”

    夏恪勤没有要接药意思,说:“钱随从真是贴心,进宫还拿这药。”

    岳千烛不好意思的说:“我做事毛手毛脚,经常撞到什么地方,总是受伤。军中有兄弟担心,就那些药给我,我就一直带着身上,以防万一。”

    “你的兄弟是有心了。”夏恪勤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过我谢谢你的好意,药就不用了。三弟的军中药物定然很好用。只是若是不被有心之人知道我用了神远军的药,就会被人大做文章,要是有人说我和三弟之间暗通款曲,对三弟可就不好了。”

    还真是谨慎!

    岳千烛收起药瓶,刚才是她一时疏忽,完全想不到这一点。要是没有夏恪勤提醒,说不定自己还会给夏沐濋惹了祸事。她低头将药瓶塞回怀里,突然手一顿,貌似想到了什么。不过只是一瞬,岳千烛就恢复如常。

    夏恪勤看起来很喜欢坐在台阶上,问道:“钱随从怎么入宫来了?是三弟入宫请安吗?”

    岳千烛如实说:“属下是跟着叶参政大人入宫面圣的。”

    夏恪勤恍然大悟:“你们为科举舞弊案翻案可是向天下考生做了公正的交代,理应入宫受赏。怎么不见叶大人?”

    岳千烛被这么一问,知道夏恪勤刚才并没有在邹进面前读书,故而说道:“参政大人去见了邹太傅。”

    夏恪勤拍着脑门说:“瞧我这记性,叶大人是老师的学生,他自当应该先去拜见老师。”

    岳千烛替叶适言解释说:“参政大人也想拜见二殿下,只是没有想到二殿下出来放松而已。”

    夏恪勤呵呵笑着:“叶大人小我几岁,可是师从老师比我要早,我还要称他一声学长才是。”

    这是文人之间前后辈礼节,夏恪勤不拘小节,尊叶适言为学长,岳千烛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夏恪勤动了动腰,还是有些疼,不禁倒吸口凉气。

    岳千烛注意到这一点:“属下扶二殿下回去休息?”

    夏恪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不用了,坐在这里吹吹风,看看树也很好。”

    岳千烛顺着夏恪勤的视线看向前面,正是他刚才修剪的大树。

    “这颗柳树是我母亲入宫栽下的,入宫第三年她离世,她的殿就很少有人打理。”夏恪勤苦笑一声说:“还是我独立拥有一个宫后,才将这颗树从她的院子里移到这道宫墙旁边。”

    岳千烛看着这颗大树,知道了它不仅是一颗树,更是夏恪勤对他的母亲的思念。

    “宫中很少能在宫墙处种树,还是与延寿殿不想匹配的柳树。圣上同意,可见圣上还是在意婕妤娘娘和二殿下的。”岳千烛看着延寿殿附近的绿植,几乎都是花树,一颗柳树在此很是突兀。

    夏恪勤笑了:“我从未求个父皇什么,移树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请求。我还记得当时德妃娘娘一直不准此事,说移树就坏了风水。最后还是贤妃娘娘帮忙,才顺利将他移到延寿宫。算起来,我欠了她很大情。”

    “贤妃娘娘心善,她为你做这些事绝不是为了要你的人情。”岳千烛说。她不了解沐映竹,可是她教导了一个天真温柔的男孩子,所以沐映竹也必定是善良温柔的女人。

    “我母亲生前一直受贤妃娘娘照顾,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要万般孝敬贤妃娘娘。”夏恪勤又是苦笑:“不过贤妃娘娘有三弟孝顺,应该轮不到我。”

    岳千烛想起前不久宫里流传的消息,夏恪勤要被过继给沐映竹做养子。按理说,宫中无母皇子是可以过继给其他嫔妃,而贤妃娘娘膝下无子,有夏恪勤给自己做养子十分的合适。

    可是夏恪勤毕竟年纪已经很大,并且可以独立生活,完全不需要人养育。至于最开始是又谁提出这个提议已经查不到,不过大皇子一党,尤其是德妃和薛清平万般反对,这个提议也就作罢。

    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头一开,就会引起一方骚动。

    与夏恪勤相关的夺权之人。

    与沐映竹相关的爱护之人。

    都会卷入其中。

    提出此意之人,其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