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内堂, 先瞧见两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少女,约摸有十八/九岁年纪, 一个穿朱色衫子,一个着碧色衫子, 很是俊俏。
正是慕容复的侍女, 阿朱、阿碧。
段正淳居于主位,正与慕容复低声交谈, 一见段誉,不由微微一笑,道:“犬子回来了, 还不快过来见过慕容公子。”
段誉对素有“北乔峰、南慕容”之名的慕容复,也是久有耳闻,因而也很配合的点了下头,道:“慕容公子,久仰久仰。”
说罢,悄悄打量了一下慕容复, 见他一身淡黄轻衫,腰悬长剑, 容貌俊美实是生平罕见,不由又眼巴巴的看向了鸿鹄。
鸿鹄心中叫了一声“呆子”,指尖示意的一点他手心,说道:“别看我, 看她。”
段誉眨了一下眼, 无论见过鸿鹄多少次, 和她相处多少时日,他还是会为这张面庞而心神恍惚,下意识的去看慕容复。
下一刻,他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睁大。
“…………神仙姐姐!!!”
慕容复此行大理,并非独自一人,身边除了四大家臣、阿朱阿碧,竟还带了一个容貌绝色的少女,生的和琅嬛洞天之中的玉像一模一样,不是王语嫣又是哪个?
见段誉如此无状,吓得王语嫣有些无措的拉了拉慕容复的衣袖,段正淳不由轻咳一声,道:“誉儿,不得无礼,这位姑娘是慕容公子的表妹,叫王姑娘就是。”
段誉的没想到那冷冰冰的玉像,竟化作活色生香的少女,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时难以适应,道:“王、王姑娘?”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觉王语嫣似是比玉像的年纪小了些,忙解释道:“王姑娘生的同天上的神仙姐姐一样好看,我一时看呆了,这才有些失礼,真是对不起。”
王语嫣抿着唇一笑,道:“你说的神仙姐姐,不就是你身旁的姑娘么?这位姐姐生的如此貌美,我又哪里算天仙呢。”
段誉怔了一下,这个呆子竟真的点了下头,有点苦恼的道:“这、这倒也是……”
毕竟王姑娘再貌若天仙,也比不得真正的天仙,鸿鹄可是负载了国运的神女。
鸿鹄:“…………”这就是钢铁直男罢。
4870已经是王语嫣的脑残粉了,小声bb的道:辱直男了,这是注孤生的傻x。
他二人言语之间,除了段誉刚开始的失态,不见半分暧昧之色,段正淳这才松口气,庆幸爱子没再次有情人终成兄妹。
王语嫣生的肖似其母,段正淳又怎么会认不出旧情人王夫人的面貌?旁敲侧击问过年纪之后,果然确定她是自己女儿。
若非瞧见了王语嫣的容貌,慕容复仅凭大燕后人、姑苏慕容家的名号,又有什么资格,能让大理镇南王亲自接待他呢?
见段誉和王语嫣相谈甚欢,慕容复微微一笑,他之城府极深,觉不会把心中的一点不快表现在脸上,更何况为了复国…
“看来在下的表妹,和令公子倒是有几分投缘,想来我和令公子也会如此。”
慕容复与段正淳寒暄了几句,又忍不住望向鸿鹄清艳的容光,一双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面上却没有显分毫,他镇定自若的一笑,对段正淳道:“这位是?”
段誉一向是赤子之心,段正淳生怕他一句“鸿鹄姐姐”张口就来,先开口道:“这是在下的小侄女,闺名不太方便透露。”
慕容复故作了然的“哦”了一声,眸子里带了三分笑意,意味深长的道:“原来是段姑娘,在下慕容复,见过段姑娘。”
鸿鹄懒得理他,又奇怪慕容复为何会在这个时间来到大理,按理来说,慕容复无利不起早,这时应该在西夏布置,不应该来大理,莫非是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她清冷的、锐利的眸子望过去,有一瞬间,竟然让慕容复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澄澈如水的眼眸:“你来大理做什么?”
这句话问的有一些不客气,不过她也不需要对慕容复客气,反倒是段正淳镇定的解释了一下:“大理皇室,笼统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娇惯了些,勿怪。”
木婉清、钟灵虽是他的女儿,生母却没有位分,因而不会对外宣称郡主身份。
段正淳心中所忧虑的,一是鸿鹄的安分,二就是大理的声誉,若是鸿鹄的身份被他人得知,又杀了几个不长眼的,不知会被有心人传成什么样子,让大理身处是非之中,甚至失去大宋多年信任和邦交。
“哪里,段王爷客气了,段姑娘赤子之心、有话直说,在下只会觉得敬佩。”
慕容复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和云中鹤相比,他实在是再谦谦君子不过,说话的语气、乃至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只觉得受重视。
真小人很恶心,而伪君子更可怕。
可惜,他罪不至死,鸿鹄也无意在任务之外多费心思,她刚打算离开,忽的脚步一顿,见慕容复取出了一块带有焦痕的沉香木,火焰灼烧的痕迹正是来自火灵。
火灵不是在星宿派么?为何慕容复的手中,会有被它的火焰灼烧过的沉香木?
鸿鹄心绪一转,问道:“这是什么?”
慕容复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熏香时所用的一种名贵香料,名为沉香,这一块沉香木被异火灼烧过,香气清幽,是在下无意中得来的,本想作为礼物送给段王爷,不成想遇见了更适合它的主人。”
鸿鹄更加不解,慕容复满腹心思都在复或大业之上,连王语嫣这样的绝色美人都不放在心上,典型的要江山不要美人。
他这样城府极深的人,绝不会有一见钟情这种失了智的操作,背后定然还有什么深意,她皱了一下眉:“你要送给我?”
慕容复含笑点了一下头,风度翩翩。
段誉的危机感一下子冒出来了,就连王语嫣都看出了表哥的殷勤态度,她忍不住咬着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容复。
果然,慕容复的下一句就是:“段姑娘是大理人士,想必不怎么涉足中原,在下此来大理,因着表妹贪玩,带来了不少中原的新奇玩意,姑娘可有兴趣一观?”
段誉的警惕一下子提到最高,他紧张的看了一眼鸿鹄,勉强笑了一下,不太赞同的道:“慕容公子,这不太好吧?家姐和你才刚见面,你这样似乎有些失礼。”
段正淳:“…………嗯???”
沉浸在又得一爱女的段正淳也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了,怎么慕容复的举止言谈之中,竟然像是对鸿鹄生出了男女之情?
看王语嫣对他倾慕的神色,他还以为这是铁板钉钉的一对,慕容复怎么就对鸿鹄一见钟情了,这不是他的未来女婿吗?
鸿鹄看了一眼段誉紧张的小眼神,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目光,冷若冰霜的对慕容复道:“没兴趣,身为客人,还请自重。”
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偏偏声音好听的就如同白鸟轻啼,叫人生不起气来。
段誉跟鸿鹄相处久了,已经能够分辨出一点她的情绪,看她的神色隐约带上了三分厌烦之色,就知道慕容复再英俊沉稳也入不得她的眼中,不由心中生出甜意。
与此同时,“组队模式”终于达成了。
见气氛不大和谐,王语嫣又委屈的眼中含泪,段正淳为了女儿,只得亲自缓和气氛道:“慕容公子,我这个侄女性子冷淡不见生人,只愿诵经礼佛,公子还是不要做他想的好……哈哈,咱们继续喝酒。”
慕容复不疾不徐的举杯,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一时失态,还请勿见怪,不过在下也并非是无赖之人,男女之事你情我愿,王爷大可不必担心。”
言下之意,他仍是没有放弃。
段正淳心下不愉,却也没有多想,毕竟鸿鹄的容色摆在那里,他以己度人,慕容复眼光极高,年轻英俊又尚未娶亲,会对鸿鹄这样的美人一见钟情再正常不过。
他哪里知道,对方是有意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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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段正淳为慕容复几人安排了几间厢房,自己则去向刀白凤“负荆请罪”。
白日之时,一看见王语嫣的脸,再看丈夫恍惚的神情,刀白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负气之下,果断将段正淳拒之门外。
而慕容复的房间之中,却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几名家臣此刻都在房中,一个个皆是精神抖擞的,看不出半分睡意。
“公子爷,我就有一点不太明白,咱们来大理求亲为何还要带上王姑娘啊?”
风波恶一脸不解,道:“您也知道王姑娘对您……到底是自幼的情意,您要是有意同段正淳联姻,她肯定会觉得难过。”
慕容复摇了摇头,冠冕堂皇道:“我与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多年来我一直奔波在外,表妹在山庄中也只见得到我一个男子,误以为是男女之情罢了,这一次来大理一来带她散心,二来也是解她心结。”
他说是这么说,心中却已经把王语嫣视作囊中之物,他日燕国复辟,鸿鹄为皇后,语嫣就是他的贵妃,绝不容人染指。
“非也,非也,公子爷乃是大燕皇室后裔,他日复国之后,不说三宫六院,三妻四妾也只是小数,王姑娘该习惯的。”
包不同摇了摇折扇,一脸不赞同的对风波恶道:“你可少问几句罢,就你这张破嘴,回头王夫人面前全说出来了,夫人最讨厌大理,若是她知道公子爷说带王姑娘散心,却又来了大理,怕是要发火。”
“无妨,姑母那里自然有我来解释。”
慕容复面不改色,哪怕是面对四大家臣也不露出真面目,时时刻刻都在收买人心,只字不提他带王语嫣来是故意而为。
王夫人和段正淳昔年有一段旧情,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算少,至少慕容复的母亲就算一个,他与王语嫣亲近,也是存了要拉拢大理的意思,不过如今么……
若是能得到鸿鹄,一个不被承认的大理郡主算什么,负载国运的鸿鹄,能让整个大理的兵力为他所用,再联合他在西夏军中留下的布置,光复大燕国指日可待!
风波恶道:“我还是不明白,一个大理的郡主,对公子爷复国有什么帮助,不如交好段誉,他已经是大理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大燕复国之日还能请他出兵。”
慕容复笑而不语。
他的四位家臣并不知晓,鸿鹄的真实身份,唯有他一人收到了神秘人的信,还附赠了一片奇异的黄金羽毛,虽然只是羽毛的一部分,不过也可以验证信的真假。
他不知道送信的人是谁,此举有何用意,不过既然有希望,就要去做,鸿鹄的一只羽毛都如此惊人,本身又会有多么的强大呢?这样的凰鸟化作神女,正堪配他大燕皇室后裔的身份,也能帮助他复国。
这样的神女,用金银俗物是无法打动的,唯有用情才可以令她屈服,多么高傲的女子,动情之时也会对丈夫言听计从。
到时他的皇后,自然就是这位凰鸟所化的绝色女子,有儿时情意的语嫣就封为贵妃,神鸟第一次接触人世,想来十分单纯,只要他用些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慕容复收整心绪,对几人道:“表妹那边,我会尽力开解,段誉那边也会尽量交好,估计会在大理停留一段时日,几位兄弟这几日劳烦注意言行,不要失礼。”
包不同嘿嘿一笑,道:“公子爷,我看您是真的看上了燕国未来太子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