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曲调虽然和缓,其中却隐隐蕴含着一股力量,使人心头一震,猛然惊醒自己不该再沉溺于过去与伤感之中。
朱庭芝望着眼前的女子,与几年前相比,她变得更加自信与漂亮。
但在垂首抚琴时,侧脸又是那般的清婉与柔美。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巧妙的糅合在了一起,让人既折服、又心动。
朱庭芝曾让人去调查过寒蝉的过去,没办法,在意一个人,便总想了解有关于她的一切。
得知寒蝉离开侯府的缘由之后,他便对寒蝉能够遇到裴枭然这件事无比感激。
是裴枭然救下了寒蝉一命,更是她,领着寒蝉走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当然,其中更少不了寒蝉本身的努力与顽强。
与她相比,自己当真是幸运许多。
朱庭芝目露赞赏,清润的眸中流露出几许温柔,不由低头解下腰间悬挂的玉箫,随着琴声应和起来。
寒蝉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的哀痛之色已消退了大半,微微一笑,低头继续抚琴。
两人一吹一弹,一坐一站,看起来竟是分外和谐,琴声与萧声也相融相和,听起来分外悦耳。
待一曲终了,朱庭芝还有些意犹未尽。
寒蝉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微微敛容,道:
“险些忘了正事。四殿下,枭然让我前来提醒您一声,那大殿下现今已除掉三殿下,说不定下一个目标便是您了,她让您以后万万多加小心,以免落入大殿下所设的圈套之中。”
朱庭芝无奈一笑,显然早已料想到这一点,摇头叹息道:
“生在皇家,在所难免,小心又有何用?既来之,则安之吧。
对了,回去替我谢谢枭然,难为她百忙之中还记挂着我的安危。”
寒蝉跟在裴枭然身边,是眼睁睁看着裴枭然从一个极不受宠的嫡女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爬上如今这个位置的。
跟在强人身边,自己也不由会受到感染,更何况寒蝉本身也是一个历经过风浪之人,心性自是变得比以前强韧许多。
哪怕面对再大风浪,也已不能再让她退缩。
现下看到朱庭芝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不由蹙起眉心道:
“四殿下何必如此悲观?只要多加提防,谨慎行事,让那大殿下抓不到您的任何把柄,自是不能将您怎么样了。”
朱庭芝笑着道:
“寒蝉姑娘这是担忧在下?”
寒蝉理所当然道:
“您是枭然的朋友,枭然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担心您的安危了。”
“朋友?”
显然对这个定位很不满意,朱庭芝的笑容淡了些,望着寒蝉那张严肃而认真的脸,那丝不满又很快化了去,随风飘散。
能被人这般关心着的感觉当真不错,哪怕……只是朋友。
朱庭芝眼角余光扫到寒蝉右手虎口处的茧子,心思一动,忽的开口道:
“寒蝉姑娘的武艺应当相当不错,不若请寒蝉姑娘来本殿身边保护本殿,不知寒蝉姑娘意下如何?
有你在身边照看,本殿也会安心许多的。”
“欸?”
寒蝉眨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话题怎么转到这上头来了?
站在不远处的青槐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嘴角抽了抽。
他可是四殿下的贴身护卫,武功自不必说,自家殿下这是忘了他的存在了么?竟还要请别人来保护他的安危。
瞄了瞄自家殿下望着人家姑娘那温柔如水的眼神,青槐瞬间明白,自家殿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寒蝉愣了愣,枭然只让她前来传个话儿,可没让她留下来保护这位殿下啊!
她为难道:
“这……殿下身边高手如云,寒蝉留在这里,怕也是没有多大用处吧?”
朱庭芝很不赞同的摇摇头,道:
“谁说的?寒蝉姑娘跟随裴将军多年,定从她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与本殿身边的高手相比,武功可能会有所不及,可别的方面,却定然是超出他们许多的。
更何况,若当真不小心掉入大皇兄的圈套,仅靠武力,本殿怕是难以脱身。”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尤其是皇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往往杀人于无形。
寒蝉跟着裴枭然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
寒蝉想了想,终是道:
“并非寒蝉不愿帮四殿下排忧解难,只是此事还未知会过枭然,不知寒蝉可否先回去与枭然商议一番?”
裴枭然为人重情重义,况且,他还曾帮过她,这小小要求,不必猜,对方也定然不会拒绝于他的。
朱庭芝的眸色微微深了些,笑着点点头,道:
“自是可以的。”
——
夜深人静,唯有一轮皎洁明月,静静的高悬在冥蒙无际的深蓝色夜幕之上。
卫国公府里头,连不需要守夜的下人们都睡了,后院花园旁的小湖边,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蓦地,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动作矫捷而利落,很快落入了这片湖水周边。
“就是这里了。”
裴枭然仔细环顾一圈,待发现周围没人后,方才压低声音,对身后跟着的人道。
大概是因为裴府的库房都被她给掏空了,后来又狠狠坑了卫国公一把,导致现在的卫国公府里头,连来回巡逻的护卫都少了不少。
库房里都没东西可供偷儿偷了,还要护卫作甚?
因此,两人这一路潜来,竟是分外顺利,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也不为过了。
身后紧跟的桑蚕点点头,随裴枭然走到湖边,再次确认道:
“主子确定这湖底下死的是人?我可只准备了找人用的东西。”
裴枭然笃定的点点头,道:
“肯定是死了人,若只是死了只什么动物的话,我那堂姐也不会被吓成那个鬼样子。
而且,那人死之前一定与我堂姐有过交集,否则,若是不相干的人死在这里的话,我堂姐也不会那般耿耿于怀。”
看了看月光下,如明镜般波光粼粼的湖面,裴枭然又有些不确定道:
“桑蚕姐姐当真能够找到?呃……不是我怀疑桑蚕姐姐,实在是这片湖水有点深,而且湖也不小,在湖底找东西相当困难。
再者,时隔多年,那死去之人,怕是早已被这湖里的鱼给啃食干净,只余白骨了,白骨若是被淤泥掩埋,找起来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