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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76章 燕尔
    纪初桃反握着祁炎的手, 很轻而愉悦地说“我愿意的呀,祁炎。”

    祁炎望着她,眸中似有碎光涌动。许久,他按捺着什么, 喉结微动道“殿下, 祝神节的新人受天神庇佑他们会当真的。”

    所以, 现在撒手还来得及。

    闻言,纪初桃哭笑不得“我也没说要作假呀”

    塞北的寒风刀子般冷冽, 祁炎的胸腔却像是翻涌着炙热的岩浆。那像花瓣一样温柔的话语落在耳畔,在荒芜冷硬的心田中开出一片繁花, 烟火灿然。

    祁炎没再继续劝说, 因为少女紧紧相握的手指已说明一切心事。他修长的指节顺势侵入,撑开她的五指交扣, 带着桀骜又温柔的笑意,牵着心爱的姑娘朝擂台上走去。

    围观的男女老少纷纷将准备多时的纸花碎屑洒向天空, 那姹紫嫣红的纸花在朔风中飘舞散开, 落了五指相扣比肩而行的新人满头满身。

    陌生而喧闹的边境小城,没有身份的束缚, 亦无利益的考量,一切都只是由心而发,顺理成章。

    篝火灿烂,花灯明丽, 纪初桃与祁炎执手走过那条人工洒就的花道, 不过三四丈远的距离, 却像是走过了一辈子那般漫长。

    行至高台下, 一对德高望重的老夫妻早已等候多时。

    老妪将一个编织漂亮的花环戴在纪初桃头上, 而老翁则捧起一条素白的长丝巾挂在祁炎的颈上, 再以麦穗沾水在两人的额上弹了弹,嘴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

    “证婚。”祁炎嗓音低沉,靠在纪初桃耳畔道。

    他看上去依旧从容不迫,只有纪初桃知道,他并或许没有面上看着的这般淡定,因为他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力度大得出奇,掌心甚至捂出了热汗。

    正想着,老夫妇各自端来一碗酒水,示意新人喝下。

    “按照这里习俗,饮下三碗马奶酒,第一二碗敬天地众生,第三碗相对敬夫妻,便算礼成。”

    祁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解释,带着爱怜和期许,深深道“酒会很烈,能撑住么”

    塞北的合卺酒好大一碗

    可事已至此,撑不住也要喝完。

    “我酒量很好的。”纪初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面纱外的眼睛弯成月牙,倒映着灯火的暖光,很轻地说,“万一撑不住,你可要负责照顾我。”

    “嗯。”祁炎单手接过酒碗,大手指骨有力,筋脉分明,扬着唇线对她说,“照顾你一辈子。”

    酒还未饮下,纪初桃已醉红了脸颊。为了方便饮酒,她抬手摘下了遮面的薄纱,颤巍巍抬起眼睫望来,霎时如明珠耀世,艳惊四座。

    一片潮海般的欢呼声中,她学着祁炎的样子,与他并肩举起酒碗,对着天地举盏,而后仰首一饮而尽。

    马奶酒带着奶腥味,入口酸甜醇厚,明显不同于中原的酒酿。纪初桃捧着脸大的碗小口小口饮下热酒,熬过最开始的不习惯,浓郁的奶香便于齿颊溢出,口舌生津。

    饮下第一碗酒的时候,纪初桃悄悄瞄了眼身侧祁炎仰首滚动的喉结,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想道若是大姐知晓她自作主张在塞外与祁炎成了亲,定然很生气。

    可是她并不后悔,如果每个人都值得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那么就原谅她这一次叛逆。待回到京都,她亲自向大姐请罪

    第二碗马奶酒饮下,热闹的灯火中,祁炎端碗,睨眸凝望着身边红裙艳丽的少女,眼神温柔得仿佛一头被驯服的狼。

    那是他的妻,是新妇,亦是他要用一生去追逐守护的女子。即便没有三书六礼,没有红妆铺路,即便只是昙花一现的过家家

    今夜良宵三碗酒,自此生生世世,他亦会把命都给她,为她所向披靡。

    第三碗酒,祁炎温柔地扳过纪初桃的身形,引导她与自己相对而立。

    举碗对饮,礼成。

    众人欢呼,自发围着这对被天神祝福的新人,手拉手载歌载舞。

    后劲儿上来了,纪初桃辣得吐了吐舌头,唇上沾染些许浅金的酒渍,在火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祁炎的唇色也因酒意而泛起血色,比平日更多了几分俊美。他目光灼灼地抬手,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替她抹去唇上的水渍,姿态洒脱而又撩人。

    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羞怯,纪初桃的脸颊连着眼尾皆泛起一层艳丽的桃红色,抹了胭脂般可人。她也笑着抬手,轻轻替祁炎拂去肩头粘着的纸屑。

    祁炎捉住了她软若无骨的腕子,细细摩挲,轻轻捻着,声音带着酒意的沙哑,确认般问道“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么”

    纪初桃面红耳赤,眼睛却很亮,颔首道“知道的,成亲。”

    祁炎对这个答案甚是满意,低笑一声,忽的搂住纪初桃纤细的腰肢将她高高举起,当着众人的面玩闹般转了一圈,复又放下。

    双脚离地的失重感刺激无比,纪初桃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还未缓过神来,又被祁炎大力拥入怀中。

    “我们成亲了,殿下。”他们在人群鼎沸中相拥。

    祁炎自顾自闷笑一声,极尽愉悦,扣着她的后颈低语“大殷的三公主殿下,是我的女人。”

    低哑醇厚的声音撩过,纪初桃从心尖涌上一股酥软,几乎被祁炎强劲如鼓的心跳震得耳朵发麻。

    凛风拂过,雪无期而至。

    塞外的雪不似中原轻柔,而是厚重凌厉的,伴随着呼啸铺天盖地席卷,不一会儿便让人的眉梢鬓角染上霜雪。

    花灯吹灭了几盏,祝神节也到了尾声,祁炎拉住纪初桃的手,任凭热度随着指尖攀爬,暖上心窝。

    祁炎眉毛眼睫上凝着雪花,看上去冷硬而又凌寒,可偏偏眼神温和恣意得能滴出水来。他重新蒙好纪初桃的面纱,遮住那张过于招摇美丽的脸,这才扬着唇线道“走,找个地方避雪。”

    二人去了一家客栈。

    弥城的客栈皆是土墙砌成,只二层楼高,看上去又矮又厚重,其貌不扬。然而推门走进大堂中,便被扑面而来的酒肉香和歌舞声笼罩,热闹靡丽不似凡间之物。

    卖酒的胡姬扫了眼祁炎颈上的白丝巾和纪初桃手中的花球,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热情向前朝他们躬身行礼,用胡语说了句什么,随即招手示意他们二人上楼。

    胡姬将他们领去二楼最里间的大厢房,推开门,只见花枝灯盏明亮如昼,波斯地毯一直从门口延伸至轻纱飘舞的圆形胡床前,整个房间色彩靡丽而不纷杂,充满了缱绻热烈的异域风情。

    胡姬交代了祁炎几句,这才朝纪初桃露出一个暧昧的笑,一手按胸行礼告退。

    纪初桃正好奇地打量着墙壁上所绘的彩图,边塞人大胆,连图上的神女都是丰腴艳丽的,衣裳少得可怜,几乎只用几块轻纱堪堪遮住重要部位。仔细一看,壁上神女的身边,还围绕着一群同样赤膊的年轻男子

    纪初桃莫名有些脸烧,想起了二姐曾经赠送的那些避火图。

    “在看什么”祁炎低沉而又压迫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纪初桃忙转身,欲盖弥彰地推他“没什么,不要看。”

    那神女的衣裳太少了,不能给祁炎看

    见她如临大敌,祁炎挑了挑眉,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负手给她解释道“画的是大弥神罢。北疆人崇敬的婚姻生育之神,和中原的女娲有着同等地位,并非什么不能看的秽物。”

    祁炎好像什么都懂,认真解释的模样格外吸引人。纪初桃摩挲着怀中的花球,情难自已地揣测那他对夫妻间的那些事,也了如指掌么

    回想起曾经梦中的那些片段,她脸不争气地红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又想什么了”祁炎取走她怀中的那只花球,搁在案几上道,声音残存着撩人的沙哑。

    纪初桃满身奶酒香气,岔开话题道“方才胡姬和你说了什么”

    祁炎道“她说在烧热水,让咱们好生洗个澡。”

    纪初桃“噢”了声,想起什么,又道“我们好像,还未付住店的银钱。”

    祁炎笑了声,那笑闷在胸腔中,显得格外低沉。

    今晚他真的很开心,笑了很多次。

    “被大弥神祝福的新人,新婚当夜无论去往弥城的哪家客栈,都是无需付钱的。”祁炎慢条斯理地说着,将“新婚当夜”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纪初桃没忍住抿了抿唇,很轻地噗嗤一笑是啊,她与祁炎成婚了,像是做梦一般。

    “笑甚”祁炎揽着纪初桃的腰肢,俯首问道。

    纪初桃只是笑着不语,满目柔情,眼睫如蝶翅扑闪。

    笃笃

    门被人叩响,是胡姬派来送热水的人。

    祁炎解了大氅和护腕,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有力结实的小臂,替纪初桃调好水温,这才放下空桶道“殿下先沐浴。”

    “你不洗么”纪初桃甫一问出这番话,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尖。

    说得好像是邀请他共浴似的

    虽说之前也一起在汤池中泡过,但大多时候是祁炎在伺候她,且那池子大得很,不似这个浴桶狭小。若两个人泡进去,非得肉贴着肉不可

    祁炎像是克制着什么似的,眼波幽沉,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我先出去,给你备些宵食。”

    这桶水一起洗,他不确定会把到嘴的肉折腾成变成什么样。

    总得,给她一点时间缓缓。

    祁炎果真拿着大氅出去了。

    纪初桃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直到水变得温凉,这才拍拍滚烫的脸颊起身,取了毛巾擦干身子,穿上衣裳。

    屋内很暖,纪初桃便没有披斗篷,赤着脚坐在柔软的床榻上等候。可等了一刻多钟也不见祁炎归来,她有些担心,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拉开了房门

    而后愣住。

    也是巧了,祁炎带着一身湿气而来,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正欲叩门。

    纪初桃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的去了那么久”

    而后皱眉,伸手碰了碰他脸颊上的水渍“又洗冷水了”

    祁炎没说明白,若不冲个冷水,他的样子根本没法出门。

    “买了新鲜出炉的胡饼。”祁炎拉着纪初桃进门,按着她坐回床榻上。

    刚沐浴过的少女带着温软的香气,如清水芙蓉,艳而不妖。祁炎的视线从纪初桃单薄的肩头下移,落在她一双白玉般雕琢而成的脚上。

    那脚小巧,或许还不如他的巴掌长,足尖和脚后跟泛着樱粉般的血色。

    大概怕她冻着,祁炎解了外袍蹲身,将她的脚捂在怀中暖着。纪初桃没有去吃那滚烫的胡饼,而是认真地凝望着祁炎半跪着的容颜,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点他饱满的眉骨和英挺的鼻梁

    两人对视,暧昧的灯影,鼓动的轻纱,躁动不安的心叫嚣着渴望贴近。

    屋内的炭火如春,暗香缭绕,男人的阴影覆下时,纪初桃轻轻阖上了眼睛。

    热烈的吻由浅入深,灵魂仿佛被攫取,舌尖疼到发麻,被禁锢的腰肢快要拗断般透不过气来。

    祁炎顺势捉住纪初桃的手,将她的葇荑按在自己硬实胸膛上,感受蓬勃的心跳。他强势耐心地牵引,试图离她近些,更近些。

    指尖触及硬实而富有弹性的躯干,坚硬的肌肉线条,令纪初桃再一次红了脸。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生出一股无比清晰而强烈的渴望。

    她渴望祁炎,想得到他,彻彻底底地将身心交给彼此。

    一吻毕,唇分而目光胶着,纪初桃在祁炎眼中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暗流。

    “祁炎,新人成婚是要洞房的”

    喘息的间隙,纪初桃嘴唇嫣红,带着粼粼的水光注视同样情动的男人,鼓足勇气细声道,“你办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