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牢房味道很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
整个牢房的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闪烁着微弱的光,一阵微风吹过,便会左右晃烁,宛若下一刻就会熄灭一般。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浓浓的死亡绝望的气息。
几缕残阳照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那里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看着蜷缩在角落没有一点生气的女子,披头散发,全无一丝人样,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囚衣上早已沾满了污秽和已经干枯的血迹。
如果眼神在好一些的话,便可以看到那裸露在外面的十根手指上的指甲,早已被人给活生生的拔了下来。
“这就是孙刘氏”王泽的声音很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尽管早已经见识过足够的人间惨剧,尽管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可是当看到孙刘氏的那一刻,王泽的理智,近乎被那心底涌出的愤怒压垮。
“回,回大人,这,这就是那孙刘氏。”牢头颤颤巍巍的回道,实在是王泽此刻的目光太过于可怕,宛若吃人一般,身上更是散发着让人畏惧的煞气。
他知道这种气息是怎么回事。
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煞气。
这位钦差的手上,有人命,不是那种随意的下个命令让别人杀的人命,而是亲手杀过人的人命。
常年在官场底层摸爬滚打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这种官员最不能招惹。
“他犯了什么罪”目光平静的看着牢头,王泽的声音很轻也很冷。
听到牢头的耳中,就宛若地狱里无常前来索命一般。
这一刻,他的心神彻底的崩溃了,哭着回道“回,回大人,此女子不守妇道,在外面偷汉子被其丈夫发现后更是心狠手辣的将其夫君谋杀”
“她招供了吗”王泽声音无比冷冽的打断了牢头的话。
“招,招供了。”牢头直接被吓的跌坐在了地上,怯怯的看着王泽,声音细若蚊声。
“不是屈打成招”
“不,不”
看着王泽平静的目光,牢头张了张嘴,啜动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是”字,他有种感觉,似乎自己真要是把那个“是”说出来的话,可能就真的会没命了。
看着一副被吓破胆模样的牢头,王泽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打开牢房。”
“是,是”
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将牢房的门打开,牢头便退向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滚吧。”
听到王泽的发话,那牢头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连爬带滚的跑了出去。
“你们在外面守着。”王泽对着身后的官差吩咐了一句便和林钦禾走进了牢房。
在王泽等人来到门口的时候,孙刘氏便已经注意到了,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没有喊冤,也没有愤怒,双目无神的蜷缩在墙角,没有丝毫的生气。
心若死灰莫过如此。
看着眼前惨状无比的孙刘氏,王泽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听说你有冤屈。”
抬头看了王泽一眼,孙刘氏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民女没有冤屈。”
听到孙刘氏的话,王泽和林钦禾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明显,对方已经认命了,已经不在信任他们这些所谓的官员了。
走到孙刘氏身前缓缓的蹲了下来看着孙刘氏,王泽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抬头看了王泽一眼,孙刘氏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王泽也不恼,自顾自的开口说到“我是监察御史,奉圣上之命监察凉州百官,不管贪污受贿还是冤假错案,就算是凉州刺史,本官也可以将其查办。”
“没用的,不过都是官官相护罢了。”孙刘氏低声回了一句便在没有任何后话。
王泽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时候,即便是皇帝对她说你有冤屈,告诉朕,朕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她也不会说什么。
看着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显得无比呆傻的孙刘氏,王泽很清楚,与其说要为对方申冤远不如别的更实在。
“其实我对你有什么冤屈并不感兴趣。”王泽沉吟了片刻,冷酷无情的说道“说实话,天底下被含冤处死的人多的数不胜数,本官也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更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
“呵。”孙刘氏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其中的嘲讽是个人都能够听的出来。
林钦禾也懵了,不停的扯动着王泽的衣角,本来人都这么惨了,你不想着安慰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这么难听的话
就不能说点好的安慰一下她吗
不动声色的将林钦禾的手拨拉到一边,王泽缓缓的坐在了凳子上冷笑着继续开口说道“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你有冤屈,我也知道你的丈夫是被那个都尉杀死的,更知道刺史府的人在办你的案子的时候做了手脚。
我不妨给你说实话,本官和那凉州刺史有仇,我要搞他,只要能让他不爽的事情,别管对本官有没有好处,我都会去干。
你的事情牵扯到了他手底下的一个都尉,搞死他,就等于断了刺史的一根手指头。
好好的配合本官对大家都有好处,你可以报仇,本官也可以出口恶气,怎么样”
人都是自私的,天底下更没有什么白得的馅饼。
朝廷官员的嘴脸孙刘氏早就已经看的透彻无比,根本就不相信会有这么一个官员会愿意得罪刺史跑过来主动帮她。
可是王泽的这番话就不一样了,他很明确的说了,我对你的冤屈没有兴趣,但是我和那帮害的官员有仇,那你的冤屈我就有兴趣了。
总而言之,我就是要利用你的事去整他们,在整他们的过程中顺便给你报仇。
这样的话,远比之前华而不实的话更能让孙刘氏相信。
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王泽,孙刘氏嘴唇啜动着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已头俯地。
“大人,民女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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