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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圣主之怒
    等穆典可抬起头来,徐攸南又恢复了一贯清雅的笑容。笑道“委屈成这样,常千佛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你就咬回去呀。千羽是怎么教你的”

    穆典可看着徐攸南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你当我这句话没说。”

    穆典可道“那些银丝是什么东西”

    看徐攸南的神情,显然是识得的。

    “那东西啊,来头大了。”

    穆典可眉一蹙。徐攸南接着说道“这种丝线,名叫做切风铁。是将一种从生长在极南烟瘴之地的植物叶中萃取出来的汁液,融灌到深海玄铁水里,经冷却抽丝而成。

    别看它只有这么细细一缕,却是由八股丝线拧结而成。

    提取汁液的植物名叫切风叶,因此这种丝线便叫切风铁。坚韧锋利,浸泡不腐,火烧不断,刀砍斧劈无奈何。厉害吧”

    穆典可沉吟道“那要是用提纯的矾油呢,或者硝水,能不能断”

    徐攸南觉得好生无趣“原料既然是铁,应该能断吧。”

    穆典又道“你还没说这切风铁的来历。”

    “你猜”

    穆典可没心思跟徐攸南打嘴仗,直接问道“南朝还是北国”

    切风铁的制造工序如此复杂,必然需要专门的设备和大量业务纯熟的工匠。况且那深海玄铁乃是罕见之物,听风叶又长在极南烟瘴之地,难以获得。

    如此耗时耗力又耗财,只为了练出一根杀人无形的细丝。这种事,除了朝廷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谁还会去做

    徐攸南道“南朝。准确说是容家。听说这个点子最初是由方家那位镇守边关的方大将军方远提出来的,容相首肯,皇帝御批。最后由容家督办此事,打算大量制造,用作边关战事。

    只可惜切风叶和深海铁都是极稀罕难求之物,制作工艺又太过复杂,成品率并不高。出丝十丈,能有两尺可用已算难得。合算下来,一丈丝的价格高得惊人。

    就我所知道的,朝廷练了一整年,成丝只有五十丈,三十丈送到了边关军营里。大内宫中皇帝自己留了十五丈。还有五丈在容家。至于容家有没有背地里留一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徐攸南话语顿了顿,粗略估计了下道“今天用来杀你的听风铁,少说也有十五六丈,啧啧,你的命可够真金贵的。”

    穆典可感到费解,她与建康容家并无仇怨。

    徐攸南道“容家督造的丝,不一定容家人用。有可能送出去,有可能卖出去,当然,也可能被人偷了总之啊,这事有得查。”

    穆典可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你说,穆沧平会不会跟建康容家有勾连”

    徐攸南道“有可能啊。当今乱世,朝廷力弱,江湖势大。建康的权贵们个个忙着结交江湖势力。容家为了拉拢穆沧平,送他几丈丝也不奇怪。”

    穆典可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今天去见唐宁,拿到了我哥中的那种毒药。我怀疑拓拔长柔参与了昨夜的刺杀。”

    “拓拔长柔那个北国公主”徐攸南笑了起来“很好啊,南朝北国凑齐了。”

    盛装美人香的盒子摊开放在桌子上,散发着如美人体香的淡淡香味。这种味道,金雁尘在拓拔长柔身上闻见过。

    他抬头看了穆典可一眼,心情很有些懊恼“没错,是拓拔长柔。”

    事情越发地扑朔迷离了。拓拔长柔堂堂一个北国公主,为何会亲身犯险,卷入凶险江湖刺杀之中

    更不用说,拓拔长柔是拓拔祁的人。耳拓拔祁又对金雁尘有招揽之心已久,几度屈尊求才。若说拓拔长柔是奉了拓拔祁之命来刺杀于金雁尘,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烟茗在外面摆好饭菜,叩门请金雁尘去用饭,穆典可才知道徐攸南说的是真的。金雁尘竟然真的在等她吃饭。

    当下心中有些异样,倒也没有多想。反正他们这些人,走南闯北,餐风宿露,三餐不定是常有的事。

    烟茗蒸桂花鱼的手艺是一绝,穆典可就着汤汁大口地扒着米饭,连声称赞道“好吃。烟茗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从烟茗被金雁尘抢走,穆典可还是头一回吃她做的菜。

    烟茗很是开心:“姑娘喜欢吃就好。”

    金雁尘也笑道“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只有徐攸南望着穆典可,眼神若有所思。

    穆典可连吃了三大碗饭还不停,冲烟茗叫道“烟茗,给我盛碗银耳莲子羹来,多放点枣蜜。”

    金雁尘这会也觉出穆典可不对劲了,诧异道“你不是不吃甜吗”

    穆典可头也不抬道“今天想吃了。”

    徐攸南笑道“看来是被吓傻了。十几二十道切风铁被快马拉着切人,跟切大白菜一样。那阵仗,当真吓人”

    金雁尘看了徐攸南一眼。徐攸南低下头不说话了,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不是他不想帮穆典可,确实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金雁尘盯着穆典可看了一会。穆典可浑然不觉,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神情有些呆板,如同发泄一般。

    金雁尘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穆典可低头扒着米饭,头也不抬地含糊道“我去的地方多了,你问哪一个”

    金雁尘火气上来了“你的衣服在哪换的”

    她出门的时候分明不是这身衣服他也不记得她有过这么一身衣服

    “外头。”

    “哪个外头”

    穆典可这才听金雁尘语气不善,抬起头来,见他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悦道“你这是在审问我吗该办的事我都办好了。我去了哪里,换了什么衣服,还用向你报告”

    金雁尘眼神越发阴鸷“你到底去了哪里”

    穆典可犟脾气也上来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两人不甘示弱地互瞪着。空气里充满火药味,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鬼若领着王书圣走了进来。

    王书圣身为二座上君,时常在金雁尘面前走动,对兄妹俩这种剑拔弩张的状况已经见惯不怪,躬身行礼道“见过圣主,见过姑娘,徐长老。”

    金雁尘依旧瞪着穆典可,头也不回道“说”

    王书圣欠身“禀圣主,属下办事不力,赶去时潘玉姬一行人已撤离姑苏,只抓到了潘玉姬的大弟子蜈蚣。”

    “审了吗”

    “审过了。据蜈蚣供诉,潘玉姬此行姑苏,是因为前不久接了一桩大单,应雇主所请,前来姑苏刺杀圣主和姑娘。至于是谁指使的,蜈蚣并不知情。”

    金雁尘冷哼道“这就是你办的差事人跑光了,就抓了一个,还审出个不知情”

    王书圣道“”潘小虫已死。据说他在施蛊之时误伤了崇德堂的大小姐,常千佛派人向潘玉姬施压,潘玉姬不得已在离开姑苏之前,亲手结果了潘小虫。”

    金雁尘脸一沉,扬手将面前的桌子掀翻。杯盘碗碟撞在一起,发出叮当乱响。

    汤水翻泼,溅得满地都是。

    穆典可坐在金雁尘同侧还好,对面的徐攸南一身灰袍被污得不成样子。

    王书圣白了脸,俯身跪下去“属下有罪。”

    眼风扫向徐攸南,颇有几分怨气。

    不是他办事不力,而是徐攸南根本就是有意拖延时间。他接到命令时,潘玉姬一行人已然在出城的路上了,他就是会飞,也追不上啊。

    金雁尘冷冷地从牙缝迸出两个字“出去”

    这便是不追究了

    王书圣心头一松,将满腹疑惑收起,迅速应道“是。”

    退了出去。

    一室空气沉凝。

    穆典可的神色倒没有太大波动。

    这种摔桌子摔碗的阵仗她见得多了,多了便习惯了。从烟茗手中接过莲子羹,淡淡说道“你去把轻岫叫过来。顺便问问她,昨晚上她戴的那朵姜花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