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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全都是他【一更】
    马车车轮碾过沙地, 阮久一手按着乌兰的手,一手卡着他的脖子,猛地回过头。

    “谁在那里”

    漆黑的马车里没有一点声音, 阮久停了一会儿。

    “我看见你们了。”

    他话音刚落,他对面的人就吹了吹火折子, 点起了一只蜡烛。

    昏黄的烛光将马车里完全照亮。

    阮久目光戒备,心道果不其然。

    方才他和乌兰在说话主要是他审问乌兰的时候,漆黑的马车里还坐着两个人。

    柳宣和周公公。

    他和乌兰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就那样默默地坐在马车里, 一言不发。

    不知道在做什么。

    阮久回头扫了一眼,乌兰方才还搭在他腕上的手,在方才蜡烛亮起的时候,就拿开了。

    刚才也是乌兰在他的手腕上画了个箭头,他才反应过来, 马车里还有人。

    这两个人都是太后身边的人。

    刚才乌兰还说,他被太后选中的那天,家里人就被太后派人看管起来了。

    要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那阮久还能勉强考虑, 原谅他一回。

    乌兰仍旧是淡淡的模样,看向周公公和柳宣“你们看吧,我就说王后真的会生气的, 他真的很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

    阮久再一次接收到暗示,撤回手, 一把抄起小桌上的茶杯, 朝柳宣砸去。

    柳宣躲闪不及, 被茶水泼了满身, 茶汤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他原本就十分狼狈,现在更是可怜。

    “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我不回去,我要回去,我会自己回去的。”阮久一扬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

    本来就不多的东西碎了一地,阮久还被茶壶里的热水烫了手。

    他抬头,透过昏黄的烛光,看向柳宣“我跟你说过没有”

    柳宣不答,低头避开阮久的目光。

    阮久自然是说过的,只是柳宣一次又一次坚持不懈地问他,没有得到他满意的回答,就不肯罢休。

    阮久搓了搓被烫红的手背,又抹了抹眼睛。

    周公公要打圆场,还要上前看看他的手“小公子别生气,现在这样确实也不是柳公子一个人安排的,是娘娘”

    这时阮久试着去推马车的门,但是很可惜,没能推动。

    他回头看去“周公公,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你要做有关我的事情之前,请你跟我说一声”

    他确实也是说过的。

    他和赫连诛从溪原回来的时候,他就和周公公说过了。

    可是周公公也没有听进去。

    他讷讷道“小公子,你别生气”

    阮久瞧着他,问道“是不是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好欺负”

    “不是,小公子你别多想”

    “那现在就送我回去。”

    周公公温声哄他“这可不行,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到凉州边界,就有人来接应。小公子你放心,等回了梁国,就都和以前一样了。小公子刚才是不是烫着了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去拉阮久的手,阮久猛地后退,一个人躲到角落里,看也不看他一眼。

    周公公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后还是乌兰道“王后气坏了,等前面到了湖石镇,我在镇子里也藏了一辆马车,到时候你们两个同王后分开坐吧。”

    他说着,还拍了拍阮久的背。

    阮久气得很,根本不理他。

    周公公与柳宣见他如此,也只好应了。

    柳宣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会多准备了一辆马车”

    乌兰道“要是太后不改变杀害王后的主意,我就带王后去坐那辆马车。”

    柳宣皱眉“你到底是谁的人”

    乌兰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臣妾是王后的人。”

    “你”柳宣道,“你要是早些下毒杀了赫连诛,哪里还要准备马车”

    眼见着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周公公连忙劝和。

    “好了,都已经是这样了,还吵吵闹闹的不团结。”他坐到阮久身边,“小公子给老奴看看手,烫坏了就不好了。”

    阮久抱着腿,把脸埋在臂弯里,正呜呜地哭。

    周公公还是温声哄他“小公子别哭了,哭得老奴的心都碎了,马上就到了,到了凉州就联系阮老爷,让他来接你。”

    “我不要,我要回去。”

    “不行。”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周公公绝不松口,“老奴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种事情见的多了。”

    阮久推开他“那我就不跟你说了。”

    柳宣吹灭蜡烛,马车重新陷入黑暗与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久的肚子叫了一下,马车也就停下了。

    周公公道“那乌兰留下照顾小公子,我和柳公子先去另一辆马车,要是有事情,小公子就让乌兰来喊。”

    阮久不理他。

    他们打开马车门下去的时候,阮久倒是飞快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可惜他在黑暗里待得太久,日光忽然照进来,他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确定现在是白天。

    柳宣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的小动作。

    阮久别开目光,柳宣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

    乌兰下去拿点东西给阮久吃,马车里只剩下阮久一个人,他趴在马车壁上,偷听外边人说话。

    他们好像有了分歧。

    柳宣说两辆马车太显眼了,他们还是得兵分两路走。

    周公公不肯,说太后留下的这些人,是留给他和小公子的,柳宣要走,就让柳宣一个人走。

    柳宣当然不能一个人走,这里离大梁还远得很,他一个人,连路都不认得,怎么能上路

    争执了一会儿,两个人也没能得出结论,还是一同上了马车。

    阮久听了个大概,知道现在跑不了,太后还留了人看着他们,他要是跑出去,没跑两步,就得被抓回来。

    其实将计就计,跟着他们回大梁,然后等爹爹来接他,他再回鏖兀去找赫连诛,这样好像也可以。

    就是绕了一大圈。

    也不知道尚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可以确定的是,赫连诛应该是胜了,否则太后的人不会就这样带着他仓皇出逃,柳宣更不会也要回梁国。

    应该是料理清楚了。

    就是不知道赫连诛发现他失踪了没有,有没有派人来找他。

    阮久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要是赫连诛在路上就追上了他,柳宣他们拿自己做人质怎么办他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刚才要不是乌兰让着他,他也制不住乌兰。

    到时候打起来,刀剑无眼,他要是受伤了就麻烦了,太疼了。

    阮久想了想,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是赫连诛追上来了,他先往旁边地上一滚,藏好了,等他们打完了,自己再出去。

    不错,很机智。

    阮久正沾沾自喜时,马车门又开了。

    阮久原本是趴在门上的,马车门一开,他差点就摔下去了。

    乌兰一手端着食物,一手把他拉住,塞回马车里。

    “王后小心。”

    阮久坐回去,试探地看着他。

    乌兰将蜡烛点上之后,才发现他在看自己“王后在看什么”

    阮久还是瞧着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刚才柳公子不是问过我了吗王后没听见”

    “我没在开玩笑。”阮久拍了一下他的手,加重语气,“你到底向着谁”

    “我当然向着王后。”乌兰手上动作不停,把食物都摆好了,“王后可以吃了。”

    “那我想回尚京。”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王后不是很想家吗现在能回去了,为什么不回去”

    阮久摸了摸鼻尖,最后道“我不知道。”

    “那王后先前说,要带我回大梁,是不是也是假的、是骗我的”

    “那当然不是。”阮久试图解释,“我说的带你回去,是我带你回去,不是你带我回去。”

    “原来王后的意思,是向大王请探亲假,然后带我回去吗”

    “不是。”阮久再次试图解释,“我是想,等赫连诛的事情都做完了,我走了,他也不会哭了,就带你回去。”

    “那不是一样吗现在大王的事情也做完了,大王也已经长大了,不会哭了。”乌兰把碗筷塞进他手里,“我是太后埋在大王身边的暗线,就算我什么都没做过,大王也绝不会放过我。王后就当是为了我,带我回大梁,不行吗”

    “啊”阮久有点没反应过来。

    乌兰笑笑,敲了敲桌面“王后快吃东西吧,别担心,大王顶多三天之后就会追上来。”

    后面那句话,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一阵风就吹散了。

    “啊”阮久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又不傻。”乌兰点了点脑袋,“太后大势已去,我先前就不听她的话,现在更不会听。来的时候,我给大王留了信了,路线上面都有,大王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阮久不免担忧“那你的家里人呢”

    “我虽然主管庶务,但是调一点点兵的权力还是有的。”

    “嗯。”阮久放下心来,放下碗筷,抱起羊腿啃了两口。

    然后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咚的一下放下羊腿,抹了抹脸,质问道“你一开始不把我弄过来,不就没这些事情了弄得这么麻烦,你怎么一点都不聪明”

    “我以为王后真的想回去。”乌兰笑了一下,把手帕递给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告诉他,他的脸脏了,“我以为王后是真的不想做王后的,所以想借机带王后出来。”

    阮久接过帕子,使劲擦了擦脸。

    “另一边。”

    “噢。”阮久继续擦脸,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本来就不想,要不是怕赫连诛会哭,我早就跑掉了。”

    乌兰抱着手,说了一句汉话“瞎掰。”

    十分标准,字字清脆。

    阮久瞪大眼睛,万分震惊“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乌兰捏住他的脸“快点吃,吃完我要收拾了。明明就很不想走,还一直骗我说想走,说得我真的信了,口是心非的小混蛋。”

    “啊”阮久气急,使劲甩了甩脑袋,把他的手给甩开,“你再这样,我就告发你”

    乌兰使劲捏他,把他像小泥人一样拧来拧去。

    阮久也伸出手捏他,但是手不够长,被乌兰反手就按住了。

    外面人听着,只当他们是在吵架,更加担心。

    阮久这几天就没怎么下过马车,整天在马车里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他觉得自己的小肚子都出来了。

    这天吃完早饭,乌兰把碗筷收拾好,马车继续启程。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烛光幽幽。

    阮久抱着手,懒懒地靠在软垫上。乌兰问他“王后不睡觉了吗”

    “我又不是小猪,吃了就睡。”

    说起小猪,阮久就又想起赫连诛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小猪还没来。”阮久问道,“乌兰,你是不是忘记留信了”

    “不应当啊,我明明把信放在寝殿的大桌上了,大王不会看不见的。”

    “完了,我真的要回去了。那就等我们回了大梁,再折返回来好了。”

    “亏王后想得出来。”

    “要是三天前,我还能跑一跑。但是现在” 阮久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我可能跑不动了。”

    “”乌兰瞧见他的动作,有些无奈,“怪我。”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马车也停下了。

    “是不是小猪来了”

    阮久趴到门上,然后被乌兰拽开“我出去看看。”

    没多久,乌兰就回来了。

    他只说了一句极其简单的话“柳公子走了。”

    阮久点点头“我听见了,已经离大梁不远了吗”

    “是,已经到溪原了。”

    “这么快”

    “日夜兼程,途中还换了好几次马,肯定走得快。”

    柳宣一直都是这样,很会权衡利弊,审时度势。

    刚离开尚京时,离大梁还很远,他不认得路,更不知道赫连诛有没有派人追上来,所以他要借用太后留下的人的庇护。

    现在已经快到了,他也就不用和他们一起走了,这样反倒引人注目。

    至于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封侯拜相,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实现了。

    阮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柳宣性格如此,也很早就同他分道扬镳了。

    但是出了这件事情,阮久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了,抱着枕头,一个人盯着马车顶发呆。

    十六岁与十八岁的经历实在是太不同了。

    十六岁之前,他在永安城里,和一群朋友们嘻嘻哈哈的,遇到过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被父亲打手板。

    十六岁之后的两年,他好像闯进了别人写的传奇话本里,波澜壮阔,惊心动魄。

    许多生离死别,许多分道扬镳,都是在这两年。

    长大可真不好啊。

    马车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了。

    阮久在心里盘算着,这两年来,他究竟收获了什么东西。

    学了鏖兀话,还认识了一些鏖兀朋友,学会了鏖兀的算卦,还经历过几场小小的战争。

    还有还有赫连诛。

    正好这几天他没事可做,就把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梳理了一遍。这样梳理下来,好像有一个人总是围绕在他身边,哭哭笑笑,全都是他。

    而从十三岁到十五岁,他也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了。

    而不是像梁帝那样的点心厨子,就是一个帝王。

    他总是想着,等赫连诛长大了,自己就回大梁去,可是他没想到,赫连诛长大的时候,他也在长大,他还比赫连诛大一些,他应该懂得更多。

    阮久瞧着蜡烛烧短了一截,整个人也昏昏欲睡,将要睡着的时候,乌兰小声问他“王后到底为什么想要留下”

    下一秒阮久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晃晃悠悠的梦。

    他和赫连诛面对面坐着,然后他无比狠心地对赫连诛说,自己要走了,要回梁国去了。

    赫连诛梦里的,一听见这话,顿时红了眼眶,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哭得凄惨,梨花带雨。

    阮久只能改变主意,想着过几年再走。

    梦里嗖的一下过了几年,赫连诛看起来也有十七八的模样了,于是阮久又找了个时机,对他说,自己要走了。

    赫连诛还是梦里的,又一次红了眼睛,开始掉金豆豆。

    阮久只好再次改变主意,转过头去哄他。

    再过了几年,赫连诛二十来岁了。

    同样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简直是没完没了的无限轮回。

    阮久在梦里急得要死,这个赫连诛也太黏人了,走开啊,别过来

    他这样想着,但是又每次赫连诛一哭,他又忍不住去哄他,说过几年再走。

    结果一直到了阮久都老了,他还是没能走成。

    不争气,这也太不争气了

    阮久愤愤地掐了一下自己,然后疼得嘶了一声,就醒过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倦倦地靠在枕头上。

    原来他们说的也没错,他好像不怎么走得了。

    不过这好像不是赫连诛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得不说,赫连诛哭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他看的那些话本里的小姑娘,他还总是哭,那就更像了。

    那些小姑娘一哭,书里原本武功盖世的大侠都受不住了,何况是他

    他很心软的。

    阮久抬手摸了摸心口,嗯,确实很软。

    而仿佛这时,乌兰说话的声音才传到他耳边“王后到底为什么想要留下”

    阮久按在心口上的手,再往上摸了摸,就碰见一个尖尖的小东西。

    他把东西从衣领里扯出来,是那条狼牙项链,他都戴得习惯了。

    阮久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就是因为害怕赫连诛哭鼻子。”

    但他不得不承认。

    “因为我心疼他,喜欢他,他一哭我就没招了,他是我的心肝小宝贝。”

    乌兰在烛光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而阮久翘着脚,还满不在乎地晃了晃。

    怎么的,我就是个小变态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正当此时,外边的马匹吁的一声停住了,马车使劲晃了一下,就停住了。

    阮久被震得从位置上弹起来,磕到了脑袋,眼冒金星。

    乌兰知道是出了事,帮他看看脑袋,见他没事,便道“王后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这话,他就打开马车门,下去了。

    阮久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想,自己还是太轻了。乌兰就坐得稳稳的,他竟然还能被弹起来。

    他觉得好些了,刚准备靠到马车门边,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赫连诛来了,还没等他过去,马车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这回站在外面的是周公公“小公子,马车坏了,不过凉州城就在前面,走,咱们走过去。只要到了大梁境内,鏖兀那边就不敢动手抢人了。”

    阮久使劲摇头“我不走。”

    周公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下马车,抖落开披风,给他披上“走。”

    周公公在鏖兀宫中,跟着太后伺候了那么些年,见多了太后的事情,太后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他总以为阮久也会变成另一个太后。他又是个忠仆,对太后从来都言听计从,无有不遵,这是太后临死前留下的遗命,他当然要尽力完成。

    所以他如今,分明已经将鏖兀视作洪水猛兽,一心要带着阮久离开。也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个执念,有些走火入魔了。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马蹄扬起的烟尘了。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周公公就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走了。

    周公公简直是疯了一般带着他逃走,而阮久被他拽得生疼,跟着他的脚步,甚至来不及说一句“我不走”,就算他说了,周公公也全然听不见。

    阮久偷偷地、再回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能看见追兵为首的那人的盔缨了,是赫连诛。

    阮久刚要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周公公拉了回来。

    “走啊,小公子快走啊。”

    阮久只是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走也要堂堂正正地走。公公,我要是就这样走了,鏖兀现在不动手,往后也要找大梁要人的。我不能走。”

    “大梁自会选新的人去和亲,赫连诛都这么大了,从前是因为那个批命,他才会选中小公子的。他下次再选,选的就不是小公子了,他会选其他姑娘的。”

    “我”阮久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怔了一下,忽然大声道,“我都说我不走了,我喜欢他,我心疼他,我放不下他,我看上他了,这总可以了吧”

    这回轮到周公公愣住了“小公子说什么”

    “我刚刚才想明白的,为什么我只怕他哭,为什么我就想留下来。”

    这时,赫连诛也带着人到了眼前,成百上千个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再也放不走了。

    凉州近在咫尺,发现城外异动,城中士兵连忙戒备。

    “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大梁边界”

    赫连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阮久。

    阮久披着土黄土黄的披风,和沙漠简直要融为一体了,沙漠上的风太大了,要是不仔细盯着,下一秒就又要不见了。

    而阮久也正瞧着他。

    好像和三天前见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赫连诛还穿着那身盔甲,双眼熬得通红,嘴唇开裂,头发也没梳,乱七八糟的。

    阮久心想,等会儿要梳起来肯定很麻烦。

    他又想,希望赫连诛没有听见他说的那些胡话,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小变态。

    以为周公公将王后作为人质,士兵们要举起弓箭,射杀敌人,一直静止的赫连诛却忽然回过神来,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不许放箭不许放箭”

    他想到两年前在梁国皇宫里,他向阮久掷了一支箭头,阮久就掉进湖里了。

    绝不能重演,绝不能。

    赫连诛从马背上摔下来,着力在左腿,他拖着受伤的右腿,独自走向阮久。

    “软啾,我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