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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70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孟西洲同进来的赤月异口同声。

    末了,俩人又心有灵犀的念了句,“小五”

    “就那几个在院子里吹拉弹唱的,一二三四,不是四个么”沈青青掰了掰纤细白嫩的玉指,昨夜远远看着亭子里凑在一起的几人,像是四人。

    “殿下,您说的是那四位官伶”

    “哦,四哥和七哥送来原来是官伶啊,怪不得训练有素,长得也是极好。”

    沈青青带着笑容对赤月道,完全忽略掉身后的孟西洲瞬间冷下的脸。

    赤月折身欲走,听主子突然吩咐,“先给小五取来身合体的衣裳,总不能这样见人的。”

    “是,殿下。”

    赤月匆匆瞥了那人一眼。

    男人垂着头,看不清神色,青丝如衣,半遮半掩的露出精健壮硕的身姿,这副模样让人看了,的确有些动摇。

    虽看不见脸庞,但总觉得昨夜留宿的小倌有些眼熟。

    待赤月出去,沈青青站在那揉着脸,孟西洲以为她在因宿醉而头痛,起身拉住她腕子,又抬起她下颌,让她仰起来一点,问“头很痛吗”

    “没有。”沈青青把手抽回,倒退一步,“还没睡醒。”

    “那再去睡会儿吧。”

    “不了。”

    孟西洲放下心来,起身去给她满了杯水,问“要不要我先为你更衣绾发”

    沈青青接下水杯,喝了两口,后疑惑的看向面前高出自己一头多的男人,不禁好奇什么时候这个惯会使唤别人的太子爷会绾发了

    “女子发髻,你会”

    “会。”

    沈青青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竟真同他去了内殿梳妆台前,坐在那。

    铜镜中那个模糊高大的身影,拿起梳子,随后熟练地沾了沾梨花香的梳头水,捧起一缕如墨的乌发,小心翼翼的梳着。

    见那人突然正盯向镜子,她避开目光,宿醉后的头痛席卷而来,仿佛有人拿小针刺她的脑仁儿似,昨夜酒后的事与对话突然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但有些听起来像是报复的话,的确不应该说。

    “梳好了。”孟西洲梳好后,自然而然把他的手放在她肩头,指腹一沉。

    沈青青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恍恍一怔。

    这发髻她熟悉。

    是阿洲之前常给她绾的发式。

    下意识的,她想到之前留下的那本画册。

    是不是她画过

    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深想。

    也不在乎了。

    “还喜欢吗”

    话音刚落,身下的人已经抬手,轻轻一扯,把发髻散了。

    “叮”的一声,玉簪落地碎成两截,三千青丝尽数散下。

    没想到青青不喜欢这个发式了。

    也是,两年多了。

    这个发式已经不那么新鲜了。

    “不喜欢,我再换一个”他刻意压制自己话音中的无措。

    “不必了,有梳头的侍女。”她起身,背对着他,“我要更衣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孟西洲立在原地沉默片刻,折身回到殿中,恰在此刻,赤月端着衣服走进殿中,同那头刚走出内殿的人打了个照面。

    他看到侍女拿来了衣物,走过去取。

    “啊”一声惊呼,认出这张面容到底是谁后的赤月整个人仿若石化,呆愣在原地。

    这、这位不是南璃太子么怎么会在凤栖阁

    方才听小殿下说到要请那四位官伶进殿时,她还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四皇子殿下昨夜明明只送来四人,这小五又是从何而来

    可即便冒出来个小五,也不能是南璃太子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孟西洲对着惊慌失措的赤月淡淡一笑,伸手取走她带来的衣裳,背过去兀自穿好。

    “太、太”赤月磕磕巴巴的,有些不确定的唤着,倏然,话音被对方打断。

    “小五。”

    他换好衣服,把垂在身侧的长发拢起,随手一绾,回首面庞含笑道“殿下方才赐了名字,叫我小五便好,你呢”

    “赤月。”赤月迟疑问“不是那位殿下么”

    “我是殿下的面首。”

    此刻,正好推门出来的沈青青见他昂首挺胸说出这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好家伙,就这么无证上岗了

    “殿下,早膳备好了。”

    “嗯,我也饿了,传吧。”

    赤月双手一拍,殿外鱼贯而入数十个侍女,麻利的布好菜,只留赤月一人跟着伺候,其余人退到一旁。

    立在一旁的孟西洲见她落了座,轻声步至桌前,欲接过赤月手中的长筷。

    赤月本是迟疑,但想着二人今晨那般亲昵,便将手中的筷子让给他了。

    孟西洲依照她往日的口味,刚夹了两口菜,听一旁的人道“怎么不见那几位官伶呢”

    “回殿下的话,他们都在外候着呢。”

    “叫进来。”

    “是。”

    “换个人来布菜,你去那边站着。”沈青青随手指了个离她最远的角落。

    孟西洲走到她指着的那个地方,昂首挺胸的立在那,直勾勾的看向她。

    沈青青有点后悔了。

    这样更碍眼。

    这时,赤月带着四位官伶缓缓走入。

    初春的普尔图木天寒地冻,四位官伶进来时,早已冻得面目通红。

    为首那男子抱着一把古琴,身着藏青银月纹长衫,银狐毛的领子,衬着他格外清雅,他瞧着约摸二十出头,清雅俊俏,是这四人中身姿最高,长得也算是最出众的。

    满屋子里的小丫头见了,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后,温声道“凌若言见过九殿下,殿下万福。”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不知若言可是这两字”

    凌若言冻得有些发紫的唇瓣轻轻一抬,淡淡笑道“若言生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他念完诗,“殿下好学识,若言正是那二字。”

    “巧了,我素来偏爱在诗中选词做名字的人。”沈青青话语含笑,带着不加遮掩的赏识说着。

    无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孟西洲半低着头,垂在两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骨节沉沉作响。

    “屋外天寒地冻,辛苦若言还要抚琴,你可是用过早膳了”

    几人清晨来凤栖阁前,是用过早膳的,但听殿下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儿了,便道“回殿下的话,用了一点,但此时又有些饿了。”

    沈青青喜欢知趣儿的聪明人,“赤月,赐座,再添一副碗筷来。”

    “是。”

    方才站在若言旁边的第二位,是个发色偏金的异域男子,他抱着一把胡琴,鼻梁很高,皮肤白皙,眼睛是琥珀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像披着一层阳光。

    “楚子川见过九殿下,殿下万福。”

    沈青青唇角一扬,暗道嚯,这爹妈也太会起名字了,前有凌若言后有楚子川,取名的审美完全长在她的点上。

    沈青青同他寒暄几句,听他跟凌若言都一样没怎么吃饭,便赐座,要他过来一起。

    第三人姿容孤傲,容貌很是出众的,黑衣裹身,肌肤冷白如雪,腰间插着的一把纯白玉箫,格外显眼。

    “在下栖无君,见过九殿下。”他讲话客客气气,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沈青青虽没方才待其他人那样热情,还是让他在自己对面落了座。

    第四位个子不算高,年龄看上去也最小,他瞧着仿若邻家小弟一般,可可爱爱,充满了少年感。

    特别是一张嘴,带着童音的“九殿下”一叫,半屋子的小丫头,骨头都酥了。

    “来,小北,坐过来,挨着我。”

    沈青青对邻家小弟毫无抗拒,招呼着赤月给加了餐具。

    沈青青掠过这一桌上四位的颜值,的确赏心悦目,一圈自我介绍下来,她的心情明显大好。

    不止是她,就连屋内这些小丫头们,也瞧着春心微动。

    这时,沈青青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孟西洲,一身青白长衫,颇为朴素,却衬得他眉眼柔和几分,褪去了往日那骨子冷漠寡淡的意思。

    甚至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阿洲的影子。

    沈青青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突然想到了昨夜那句。

    演一个跟自己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其实挺累的

    不止累

    沈青青敛回神思,见凌若言要起身为自己夹菜,她伸手盖住,对那头的人道“小五,你来。”

    对上他的面容,寻不到半分迟疑又或是不满,反倒是看到他笑意正浓,温和的,一如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孟西洲素来聪明过人。

    怕是早就找准了她的软肋,才要演成阿洲的模样与神态。

    未等他走到自己身边,沈青青突然起身,丢下句“不吃了”,扭身要走。

    一时间,坐在周围的几位官伶顿时惊慌起身。

    其实,沈青青如此,倒不是因为孟西洲的反应。

    是她想到自己为了故意折腾孟西洲做出的一切,幼稚的可笑。

    同他演这么一场戏,毫无意义,如果她明知二人已经不可能还要再给他希望,那她跟当初的孟西洲又有什么区别

    刚迈出一步,腕子一沉,孟西洲一把拉住她,温声道“殿下昨夜操劳,再加上醉酒,不可任性不食早膳。”

    沈青青无言,心里早准备好了伤人挖心的话,去回应他。

    但没说出口。

    因为,不重要了。

    他说的没错,不能置不吃早饭伤害自己身体。

    特别是因他如此。

    不值得。

    而且她若走了,这算什么

    在投降吗

    沈青青腔子里顶着一股气,无言落座。

    立在周围的四名官伶愣在那,这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屋内的一众人,同几位官伶的情绪差不多,谁能想到,一向温和的九殿下忽而沉下脸,又突然被一位官伶劝住,一句话后便熄了怒意,坐了回去。

    大家纷纷看向立在殿下身侧的孟西洲,盯着这个高达魁梧的男人,噙着笑意,躬身为九殿下夹菜。

    殿下虽是冷着脸,但把他夹的菜,一口不拉的通通吃了。

    他们的脑中只有一个疑问。

    这位气质绝尘,貌若谪仙的男人到底是谁啊

    这也太会哄殿下了吧。

    少时,服侍完九殿下用膳的众人分分离开正殿,一同出来的,好有官伶同那位不知名的男人。

    临走前,殿下吩咐了,给这几位官伶,还有那位自带威严感的小倌,一起安排在望乐阁中。

    她们都是从宫里跟着出来的,自然懂是什么意思。

    小殿下这是留下几位了。

    这头,孟西洲孤身走在四名官伶前面,倏地,袖笼一扯,他下意识地回首出拳。

    腕子忽而被一人扯住。

    “小五是吧同是服侍殿下的人,你无端出手就不对了。”栖无君冷冷看向孟西洲,话语发寒。

    跟在一旁的小个子霍北扯了扯栖无君的袖笼,“栖哥,别激动,咱还有话要问呢。”

    孟西洲此时,已没了在殿内温柔顺和的模样,完全跟庭内积雪是一个温度。

    “问什么”他居高临下的睨向众人,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为首的凌若言缓缓一笑,把栖无君的手拉了下来,随后对着孟西洲温声道“小五,在下凌若言,殿下方才赐名小一,您若不介意,叫我声若言也可。”

    “我是小二楚子川。”楚子川莞尔一笑,拨弄了下胡琴的琴弦。

    栖无君只冷眼盯着孟西洲,无言。

    小个子霍北则露出两个酒窝,甜甜一笑,“我是小四,霍北。”

    孟西洲警惕的扫过几人,并未言语。

    随后,孟西洲见霍北瞧了其他三人一眼,给了个明显的眼神。

    正当孟西洲以为他们要奇袭时,四人忽然躬身行礼,完全遮盖住了唇角那一抹狡黠的笑。

    “五哥在上,请受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