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黑,常宇下令拔营进城,洪田义相迎城外处处小心谨慎,晚间设宴款待众官,饭后知州闻讯来拜访被拒,洪田义将兵册账本搬来交给番子核实,天虽寒,却直冒汗。
常宇见状对他道“马总兵在外征战,你守好家,莫负了信任”。
洪田义忙道不敢,解释着自己每天都要亲自巡查各处,三天一次操练兵马不敢有任何懈怠之处常宇肯定他的作为也让放松些,若查出有什么漏子,追责也是先从马科头上往下撸,这才让洪田义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常宇令当地锦衣卫继续核查,其一行则离昌平直奔西北而去,不足半日至居庸关。出了居庸关到八达岭外便算进入宣府镇的辖区,也是腐败混乱的重灾区,亦是常宇巡视九边的的初衷。
在居庸关吃了晌午饭,常宇一行出关,正式进入莽莽群山里,洪田义要率兵护送,常宇笑问可是山中有贼寇,洪田义摇头又不太确定“此去至八达岭关口数十里全是山,大股贼寇绝对不存在,但不排除有个落草的”
“本督巡边整顿军务其中之一的要求你可知道”常宇又问,洪田义颔首“平西伯那边军令已至,要求各部辖内清剿贼盗,有一个打一个,有十个打一窝,最迟明年开春前要消除各自辖内匪患,否则军法从严”。
“那就做好你分内的事便可,你的好意本督心领了”常宇说着随后一指周边“本督这数百悍卒可撼千军万马何惧草寇”。
别过洪田义,一行出关,况韧令十余亲卫前方探路,老九也传令黑狼营将士打起精神“说实话俺到想有不长眼的山贼送上门,月余不见血心发慌”。
坤兴公主在车里头听了这话瘆的忍不住打了激灵,但朱慈烺心里热血澎湃好想搭个话,但又恐被老九认出来,其实老九是见过他的 不过远远一瞥,此时装扮成太监故意隐藏身份加上老九性格大条也不会在意常宇身边的随从太监所以竟一直没识破他身份。
“这盗匪啊就如同满山野草,春风吹又生 剿之不尽”。史可法摇头苦笑“无论哪朝哪代也无论盛世还是乱世 永远都有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者”。
随行文官附和不已 常宇则笑道“所以才需要咱们当兵的呀,这也是军人存在的意义,保家卫国”。
“对 俺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杀贼子的么”老九等人嚷嚷起来 史可法无言以对,却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八达岭是军都山的一个山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关口 建有关城距离居庸关三四十里山路 被称为居庸关前哨 而事实上在明朝八达岭的瓮城东门门楣题额就是居庸外镇。
至于为什么叫八达岭前文已科普过了 通昌平北京 北通延庆 西北通宣府,取四通八达之意。
八达岭有关城,不过因山而建东低西高东窄西宽而且面积不大,更重要是城中无井取水不便,平日驻兵亦不多。守城部队都在西北三里外的岔道城里。
城中有一座察院公馆 也就是专门为皇帝路过驻跸或官员经过住宿的 说白了也是驿站 就是星级高。
星级驿站里常宇一行安顿好 吃用皆自取没用驿站一分,亦不私用关城兵力为自己服务,饭后直接率部去往西北三里外的岔道城 集合兵马清点人数以及粮草,兵需储备,甚至随即抽人做问答调查,弄得关城里将士人心惶惶,东厂的真的来查了。
一番折腾直到深夜,没抓人也没杀人,只做清点登记,然后驿站吃饭洗漱倒头睡觉。
一早天亮,率部走人,留下一地传说。
“就这么走了不是说东厂大太监奉旨巡边么,怎么像是走过场啊”有人嘀咕着,便有人破口大骂“难不成将咱们都砍了才不是走过场,人家巡边查的上边那些贪赃枉法的,关咱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哦”
出了八达岭山口算是走出山外,却也是进入山窝里了。
天空阴冷,坤兴公主躲在车里不露头,朱慈烺缩着脖子在常宇身后听着他讲着长城边关地形,他博闻广记且走过一遭,比之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都还熟悉地理。
“出居庸关其实也就进入内外长城的圈子里,外长城北走延庆,西进宣府然后向西南大同,内长城则是从居庸关,往西南走紫荆关,平型关,宁武,雁门,偏关最终在大同西南又和外长城连一块从此处奔袭数十里外有榆林堡,小南辛堡,再往西就是土木堡”
“可是那个土木堡”朱慈烺忍不住一声低呼,引的众人注目,他赶紧垂眉缩头,常宇轻斥“难不成大明还有其他土木堡没错,就是英宗被俘大明二十万将士丧命之地,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逃避现实是懦夫行为,要正视历史知耻而后勇”
常宇这话说的正气凌然,史可法和一众文官觉得很是意外,因为土木堡兵败和当时的权监王振可是脱不了关系的,小太监敢于自揭家门丑事倒也有几分胸襟让人有些佩服,却不知他说这些话是在训诫太子。
“听说当时兵败主要是因为王振那个狗东西,而王振亦是东厂的大太监”向来少言寡语的素净一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口就让史可法等人瞠目结舌,这尼姑说话也太他到底什么来头。
哪知常宇一丁点都不生气,点头道“王振不光是东厂的大太监,而且还是大明朝的权监鼻祖,第一代的权监,对吧,史大人”
“呃,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听闻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独断擅权,权倾朝野”史可法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心道这话若是有人敢在魏忠贤跟前提,脑袋早就落地了,还有那尼姑刚才明明是想骂狗太监的,幸亏刹住了,这俩人到底什么组合哦,别说他和一众文官讶然,便是坤兴公主和太子朱慈烺也是疑惑,这尼姑看来身份不简单啊,常宇连这个都能忍
素净平日忤逆的言行多了去了,常宇若是和他斤斤计较的话早砍她脑袋一百次了,可他本就是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规矩,也没那么多逆鳞,反而忽的一声轻笑道“说来有些玄妙啊,当年在土木堡除了东厂大太监王振,还有兵部尚书邝埜,你看今儿咱们也有东厂大太监也有兵部尚书,就差个皇上了”。
这话他都敢说,众人不敢搭话,连朱慈烺心里都在腹诽,总说我口无遮掩,自己不也那德行,但他不敢说出来,素净倒是谁也不怕的性子,冷笑一声“那你该庆幸皇上没来,否则皇上最多被俘还能活命,那兵部尚书和东厂大太监当时可都是被乱兵杀了的”。
史可法的脸一下就黑了,常宇憋着笑轻斥“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倒是朱慈烺兄妹捂嘴窃笑,这小尼姑也太敢说了。
哪知素净的胆子可不尽于此,对常宇道“皇上虽没来,若是来个太子公主的伴着你同行,到了那土木堡说被人捉了倒也应景”。
这下朱家兄妹的脸一下就黑了,而常宇的脸色都青了,瞪着素净“是不是马上到你地盘了啊,这么嚣张啊”。
素净哈哈一笑“近了,但却也算不上我的地盘”。
史可法一众文官,见她一点儿都不怕常宇,而且口无遮拦毫无敬意愈发觉得这小尼姑来头奇特,或者说她和这小太监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毕竟这年头太监都变态的很,口味独特。话说历代都有好尼姑这一口的文人骚客甚至官员勋贵,连唐时皇帝不都那德行么。
所以众人再看小尼姑的眼神就有点那么的,很有深意了。
但奈何素净不通人情世故,对那种眼神视若无睹根本没感觉,倒是让常宇如芒在背有些不那么的自在了,暗骂这些酸腐的思想就是脏,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