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若是下在北边就太好了
总兵府大堂上,常宇端着茶杯看着外间瓢泼大雨忍不住一声感慨,在他身边还有黄得功,吕大器等人,午宴撤了众人并未散去,在堂上喝茶议事。
“北方如今还是大旱么”袁继咸问了一句,常宇微微点头“比之往年稍好些,但依然雨水不足”。
“如今年头好些了,老天爷也会开心的,往后会越来越好些的”吕大器抚须淡淡笑,众人相视一笑。
常宇也笑了,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如今年头只能说暂时好些吧,鞑子不平,贼子不灭,就永无安生之日”。
“有督公大人运筹帷幄,那些乱贼鞑子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少时日了”,马屁王马进忠一脸恭维道,常宇并不讨厌马屁精,或者说很少有人讨厌马屁精“咱家不过一光杆司令吧了,保家卫国灭贼平乱还得有劳诸位”。
“这雨下的忒不是时候”众人附和常宇时,黄得功走到大堂门口抬头望天忍不住啐了一口“太特么的遭罪了”。
这是实话,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常宇拍了拍他肩膀“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黄得功歪头看了常宇一眼“你都从哪儿整来的词,听着怪怪的,又他么的有点道理”。
常宇哈哈大笑,身后诸人脸上却变了色,这黄闯子真的是粗鲁,在大太监跟前一口一个他么的也是没谁了。
几个武将拥着常宇在大堂门口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发着各种牢骚,堂上吕大器,袁继咸和徐起元三人则端着茶杯吹着气一脸的淡然,对于文官来说,下着雨人聚一块喝着茶是很有意境的事,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三人嘴角挂笑风轻云淡。
“禀督公大人,左梦庚求见”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急急奔来,话音一落堂上文武脸色全变了,各有不同五彩缤纷。
如今左梦庚这个名是个敏感词汇。
至于原因众人皆知,两只老狐狸匆匆而来是为何黄得功和王体中千里迢迢率部前来是为何大太监及他的东厂卫前来又是为何王允成和马进忠明争暗斗又是为何
武昌城内暗流涌动又是为何
都和这个名字有关
而且在座的都知道,朝廷以及大太监是多想弄死他爹以及斩草除根弄死他
而现在他竟不请自来了,胆子还真大啊。
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
“终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吕大器轻摇头看了旁边的袁继咸一眼低声说了句。
袁继咸淡淡一笑“有柳敬亭在他身边,他岂能真的沉不住气”。
吕大器一怔眉头轻挑“以退为进”
“咱们看看便知”袁继咸起身朝门外张望,常宇已经令人传左梦庚进来了。
就在两只老狐狸嘀咕的时候,王允成紧皱眉头悄悄和马进忠交换了眼神,便是王体中的神情也是一言难尽,正在和王光恩说话的屠元都忍不住挑眉,在场神色不变的也就常宇和黄得功了,两人依旧并肩站在大堂门口说着话,看着院子里的大雨。
常宇昨儿深夜去见左梦庚的事,在场众人并不知晓,就连王允成也只是怀疑不敢确定,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常宇这种大权监若要见左梦庚会让他过来,而不会亲自去上门,其次,他在城中虽有眼线,但却不敢盯着常宇一行,理由太简单了,因为城中更多的是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若是被他们发现你的人在跟踪大太监,那完犊子了,跳屎坑里也洗不白了。
就因为不知常宇和左梦庚见了面,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所以今儿左梦庚突然上门求见,才让众人各种心思各种猜测。
左梦庚面容憔悴站在堂下雨中给常宇施礼“卑职左梦庚拜见督公大人”礼仪周到不卑不亢。
常宇淡淡一笑,并未让他立即进来,而是盯着他问道“左将军不在家守孝,来此何干”
“自古忠孝难两全,国难当头贼子不平,当以为君分忧为先,卑职前来请战”。左梦庚说话间短短几息,浑身已被淋透了,看的身后众人心里头更是打鼓,大太监这是立威么而他的话更让众人皱眉。
谷鐢san哪知下一秒常宇却道“知为君分忧,甚好,进来说话”。
可即便这样,左梦庚已然成了落汤鸡,然面色不该缓缓走进大堂,对着黄得功躬身一拜“左梦庚见过靖南伯”。
黄得功一怔“你识的俺”
左梦庚淡淡一笑“气势如山加之能同督公大人并肩者,除了靖南伯外还有谁”
黄得功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你一拍俩马屁,可比你死了的爹会做人啊”。
众人脑门三条黑线,这货嘴巴可真你妈会聊天啊,连常宇都低头苦笑。
不过左梦庚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转而又给袁继咸和吕大器见礼,随后在袁继咸的引见下又同徐起元,王光恩,王体中,屠元等人见礼打了招呼,而后对马进忠和王允成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朝廷下旨分蛋糕后他们相隔月余后第一次见面,三人脸色都平静无波,至于心里头怎么想的外人则不知了。
众人重新落座,常宇令人拿来擦脸布给左梦庚擦干脸上雨水,并亲自为其斟茶,这举动令众人愈发不解。
左梦庚突然上门已是令他们意外无比,大太监的举动更是让人挠心。
接下来这个茶局绝对精彩,有的好瞧的了,众人都提起十二分劲头准备好好欣赏一下柳敬亭到底给这个左家小子出了什么馊主意,而大太监又如何应付,或者说如何收拾他。
然而
他们期待的画面并未出现
左梦庚直奔主题,提了一个震惊四座的要求,他要去平贼,去白旺的老窝德安那边去平贼
白旺虽覆灭了,但其余孽不绝,故而常宇留王体中驻防九江,金声桓坐镇德安追剿余孽。
然而德安在深山之中,贼子打起游击战得心应手,金声桓在德安数月并无多大作为,而后就被常宇紧急调往武昌来了。
现在左梦庚竟然提出要去德安剿匪,众人那是绝对的震惊。
因为谁都知道剿匪是个借口,弃权才是真的。
不玩了,不争了,也不夺了。
亲爹左良玉在武昌打下的基业,挥手不要了,他这一走等于放弃了武昌的权利之争。
好,壁虎断尾自保,够狠柳敬亭果真是个一流谋士,吕大器和袁继咸相视一笑轻轻摇头,脸色尽是佩服之色。
王允成和马进忠也认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皆是讶然,他俩做梦都没想到,左梦庚竟然不玩了。
该说他是个败家玩意呢,还是说他大智如愚呢。
只是他要走,走的掉么,他不玩了,下棋的同意么,会就此放过他么毕竟那死了的左老头让朝廷痛恨不已,挖出来鞭尸不至于,但岂能让你一走了之。
众人目光有意无意都朝常宇看去。
常宇应了“德安山青水秀大有作为”随后还长叹一声“眼下时局虽无大乱,但各处小股贼子多如牛毛祸民生乱实在可恨,当传令各处严打剿匪也趁此练练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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