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姜离听到秦渡问她这样一句，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她看着秦渡，许久没有说话。
秦渡却只是对她笑了笑。
“柳絮的孩子出生了，你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
“什么”姜离难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渡对她说“齐悦和阿北都在，阿姜生活得很好，柳絮和林英卓有了孩子，人生也算是圆满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不等她回复，他又补充了句“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姜离盯着他，心里渐渐清明。
“你陪着我”她笑了下“我好像不需要。”
秦渡似乎皱了下眉。
“姜离，你在说什么”
她却对他说道“这里看来也不需要我们了，不如回院子去喝杯茶吧。”
她说的是肯定句，根本没给他决定的余地，转身便走了。
秦渡跟了上去。
林英卓给他们安排了同一个院子，房间就在对门，中间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中有一张石桌。
招来下人，很快就为他们备好了茶。
姜离率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也示意他坐下。
秦渡坐在她对面。
被姜离的视线直直盯着。
他也不动。
就像是一个没有太大反应的机器一般。
姜离看着看着就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
有些冷。
“我还当这个副本里有什么让人恐惧和了不得的内容，原来就这”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不屑。
仿佛完全没将对面的人放在眼里了。
哦，不对。
对面这个“人”，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人呢。
姜离笑得有点诡异，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冷了。
但这个“秦渡”却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面前。
姜离也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了。
顶着她最喜欢的人这张脸，却不是真正的秦渡，看着挺让人膈应的。
这时，对面的假秦渡却说话了。
“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齐悦没有叛变，和姜北一样，跟你是最亲的人，你们依然是很好的姐弟，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姜离点点头，却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假秦渡仿佛也察觉不到她任何的情绪变化，继续说着。
“你希望阿姜活着，一直陪着你，她现在也没有死，不是很好吗”
“柳絮和林英卓算是你这一生中，难得的挚友，你与他们相交最深，他们出事的时候，你心里戾气很盛，很想为他们报仇，更希望他们能够一声顺遂，不要遭受那些可怕的事，一生携手，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这些都是你希望中的理想生活，所有人都好好的。”
“而你最希望的，还是和秦渡在活着的每一天里，都好好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坐在一块儿喝喝茶，说说话，也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做点他喜欢的正义事，什么都好。”
“秦渡”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像是诱哄“其他的你都已经实现了，也亲眼见过了，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想要的生活，以后，我都能陪着你，满足你，让你永远开心快乐。”
姜离的视线又转了回来，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移开了。
她改为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她轻笑了声，有点嘲讽。
“这些听起来还真是很令人心动呢。”
齐悦和步北好好的还在她身边。
阿姜也好好的活着，还被她带回昆仑山脚安置着，她相见就能随时看见。
柳絮和林英卓家庭美满，再也不会有外来的忧虑困扰。
她能和秦渡游遍千山万水。
哪怕世事变迁，他们都不会分开。
因为他们的寿命很长很长。
只要没有那股力量的捣乱，他们就连那二十年的分离都不会有。
太诱惑了。
这样的日子，就是她心中最理想的生活。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那些，现在他们就是这样的生活。
可惜了
姜离说“齐悦叛变了，她的性格如此，我哪怕创造了她，也掌控不了她，她始终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她要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只是作为姐姐，适当管束，并且最终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我始终当她是妹妹，从来不怪她，怨恨她，讨厌她。”
如果齐悦不会做出当初那些事的话，她才觉得，那不是她朝夕相处，无比了解的妹妹了。
至于阿姜
“阿姜已经死了。她是普通的凡人，就算当时不死，寿命也不会太长。”
毕竟，在认识姜离之前，她就已经吃了很多苦。
营养不良，发育不好，身体里有太多的毛病。
就算是姜离渡给她灵力，她的身体都会因为太虚弱而受不了。
包括柳絮和林英卓也是一样。
他们是挚友。
但也是凡人。
早晚有一天，都会死。
只是死的方式会不一样。
不会那么惨烈。
所以最后，她想用鬼蜮空间圆他们一个梦，给他们一个归宿，却也是为了满足的自己的私心。
想让挚友永远陪着她。
想他们的时候，就能进鬼蜮空间跟他们说说话，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去追究什么，已经没意义了。
她经历过的事情，就是经历过了。
谁也别想妄图改变。
现在的一切都美好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理想中是这样的。
可理想变成“现实”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是镜花水月，一碰就散了。
所以，她不自觉地，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这一切都变了。
这样的她，根本就不是本来的她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秦渡”，不是她的秦渡。
所以，这个假货凭什么会认为，她会受他的蛊惑，留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呢
简直是，太没把她当回事了
姜离一向都受不得这些东西这么挑衅她，看低她。
尤其是还顶着一张秦渡的脸。
看了更让人心情厌烦。
姜离跟这个假货废话了一堆，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茶杯掷了过去
说实话，她老早就觉得秦渡有时候骚得没边了，模样很欠揍。
但每次都舍不得下重手去揍他。
经常是象征性地踹两脚就算了。
还没用力。
但是现在，面对这个假货，她心里的厌恶都生出来了。
她怕自己看多了，到时候真面对秦渡那张脸，都会忍不住想起这个假货来。
太恶心人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开揍
姜离砸出了茶杯，对方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被砸了个正着。
茶水洒了一身。
在对方错愕的时候，姜离瞬间飞起，跃了过去，一脚就将人给踹翻在地，对着他那张脸狠狠地揍。
用了很大的力气。
姜离这样的人，认真的打起人来，很快就把他的脸揍成了猪头，完全看不出还有半点秦渡的影子。
姜离看着，这才舒服了点。
就这废物，还敢在她面前冒充秦渡。
如果不是想多看看阿姜，再看看柳絮和林英卓在没有经历过狗皇帝地摧残，会生活得如何，她恐怕早就揭穿这个假货了。
虽然很生气，也觉得不屑。
可不管怎么样，这个虚幻的场景，也算是圆了她心底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
假若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大概她在意的人，就像是现在这般的生活着吧。
大家都好。
她和秦渡也会更好。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她看过就算了。
如果当真的话，她就真的迷恋在这个地方，出不去了。
可是，真正的秦渡还在外面等她呢。
秦渡是她唯一的清醒。
也是她一定要破开这个幻境的原因。
姜离把面前这个假货揍得奄奄一息，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说实话，任何东西到了姜离面前，都鲜少有能够还手的机会。
大约，除了真正的秦渡吧。
但秦渡才不会真的跟她还手呢。
多是逗着她玩的。
姜离懒得再动手了，直接倒了桌上的茶洗手。
但手还没擦干净，她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姜离眉目一凛，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姜姐姐，你醒醒”
是步北担忧的声音。
姜离慢悠悠地睁开眼，感觉眼皮有些沉重，睁开有点费力。
但步北的声音却显然透出了几分惊喜。
“姜姐姐，你快醒醒”
姜离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出现了步北清秀的脸。
随后，又有几个队友冲了上来“大嫂，你醒了”
步北扶着姜离坐了起来，姜离按了按太阳穴，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步北说“不太清楚，周围都是雾，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都不敢乱动。”
姜离这才打量周围的场景。
的确全是雾。
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有他们现在待的这一小片地方是能够看到的。
但也有雾气在淡淡漂浮着。
最主要的是，这一小片地方，就她和步北，还有其余的三个队友。
没有其他人了。
只有五个。
姜离皱了皱眉，问“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步北他们几个摇头。
“我们一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因为大嫂你没有醒来，我们也不敢轻易走出这片地方，怕出什么意外，所以也不知道周围是什么。”
“我们试着小声喊过，没有听见别人的回应，估计这里就只有我们了。”
“应该是大家进副本后，顺序和地方都被打乱了。”
姜离问“你们是怎么醒来的之前都遇见了什么”
步北说“我看见了孤儿院，我好像回去了，又看见了姜姐姐和渡哥总之，场景有些奇怪，我弄不明白，就觉得姜姐姐和渡哥都有些奇怪，不像是真的，我试着跟你们说了说话，确定这是假的，结果没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了。”
其他人说“步北这小子是第一个醒的，接着，他又来叫我们几个，说实话，如果不是他叫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说不定就醒不来了呢。”
“我们也在大嫂醒来之前没多久才醒。”
姜离说“刚才应该是窥探到了我们心底里地渴望，试图把我们留在那个幻境里。”
“我觉得应该也是，如果我们被留下来的话，估计现实里，就是死掉了。”
“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我一睁开眼，发现我回家了，我都有点懵，我爸妈对我太好了，我也太久没见过他们了，我真的感动的都哭了。”
结果，那都是假的。
可真的，如果心志不坚定的，没人叫的，或许恍恍惚惚会以为，在这个恶梦游戏里的一切，都是噩梦。
而幻境里的那个，才是真实的世界吧。
渐渐的，他们会淡忘自己还在过副本。
然后现实中，自己怎么也叫不醒了，就慢慢死掉了。
悄无声息的。
真的好可怕
这是一种细思极恐，后知后觉的可怕。
姜离沿着雾气走了一圈，伸手进去试探了一下，没有任何伤口。
“如果我们都是经历一样的幻境，其他人一起进来的，估计也是一样的，一直等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就算没有死在幻境里，也会在这里被耗死。”
步北说“姜姐姐，我们要去找找别人吗”
“要找别人，也要找出口，看看这个副本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其他几人都应着“我们听大嫂的。”
虽然没有跟姜离一起通过副本，但是听步北和范元凯他们说，姜离很厉害的。
秦渡进来都是抱大嫂的大腿。
而且，她一个人过一个特殊的百人副本，虽然经过一年多才出来，可却还是好好的。
一年多还能从百人副本里平安出来，那不更证明了，大嫂有了不得的本事吗
一般人早在时限到达之前就凉了好吗
他们早就想见识一下和大嫂过副本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了。
再不济，还有他们几个呢。
大家警惕点，注意点，总要闯一闯才行。
总之，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