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说道“那女的我一看就知道,长的虽然好看,但一身穷酸样,就是个下户小民。”
大稷等级森严,各阶层都泾渭分明。
一般的百姓,都是下等户籍。
某些行业更是归入贱籍。
掌柜皱眉道“肃靖司制用之物,怎会出现在下户手中”
伙计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偷的啊”
也难怪他笃定,衙门制用之物,尤其还是肃靖司这种衙门,是很少外流的。
流入下户小民手中,更是不合常理。
补血散即便是对入品的武者来说也是珍贵之物,价值不菲。
像江舟这样,不将其当回事,随手送出去的不是没有,但送给小民的却绝对是稀奇事。
掌柜的摇头道“算了,这事咱们也掺和不上,你跑一趟提刑司,把事情报上去便是。”
许氏紧紧捂着胸口,那里是她刚刚得的一锭金子。
回到家中,看到躺在床上的床上,心中却没来由地想起那个公子哥,两相比较,顿时生起一丝嫌厌。
心想,当初若没有嫁他,今日或许便有机会
大稷以“礼”立国,这个字或许对某些阶层不大好用,但对小民来说,却是一条难以挣脱的枷锁。
三从之德,深入人心。
即便是许氏心思恶毒,心中躁动,也只能认命,难以生出别样心思。
得了一锭金子,许氏心中欣喜,很快就将这些心思抛诸脑后。
躲在房中,抱着金子暗喜。
将近傍晚之时,听到张实呼唤肚饿,才皱眉起身,有些不情愿地去准备吃食。
却在这时,几个提刑司的缁衣捕快如狼似虎般,闯进了张家。
一个捕快喝问“谁是张实”
许氏吓了得脸色一白“哎哟差官大老爷,这是怎么的”
捕快没给她好脸色“少废话这是不是张实家”
“张实是我当家的”
许氏战战兢兢地刚开口,就被捕快一把推开。
几个捕快闯进了屋里,很快就把卧床不起的张实拷上,架了出来。
“张实,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实还懵着,便被捕快半架半拖地带走。
两个小孩吓得一阵大哭。
许氏也是哭天喊地的。
不管她对这日子有多少不满,但此时此刻,张实也仍是她的天。
现在被官差拉走,若有什么闪失,这天都要塌了。
她心中也惶恐不安。
她刚刚变卖了东西,得了一锭金子,就突然有官差来抓人。
她自然就想到不是那江家给的东西,就是金子惹的祸。
但她也不敢说出来。
生怕说出来,被抓的就是自己了。
“张家娘子,别哭了”
“你快去书塾,找伯大那孩子回来吧,他是读过书的,或许能有主意。”
被惊动跑出来的四邻,也不敢去问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敢拦这些捕快。
见得许氏哭喊,便有人心中不忍,提醒道。
许氏一听,便怔住了。
张伯大是张实大儿子,平日里就在书塾读书,一个月里也就回来三两次。
他是读书人,或许还真有办法。
许氏一想到张伯大,心中有些膈应。
不过,现下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抹了把泪,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
江舟在房中提笔缓书。
他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八门五行之物都一一列了出来。
所他了解,这些东西虽然都是能用钱买到的,但也不是随处可见。
恐怕还花费一些心力才能凑齐。
若是通过肃靖司去找,倒是不难。
但这是他立足的根基,江舟并不想让外人经手。
这事只能让纪玄去办了,他这些时日在江都城里结识了不少人。
刚想叫来纪玄,他人就来了。
“公子,张实之子,张伯大来找仆下了。”
江舟一怔“张实之子找你”
“怎么回事”
纪玄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道“张实被抓,张伯大情急之下,知道仆下与张实有几分情分,便来求仆下搭救了。”
江舟听完,一阵无语。
“这么说来,咱们一片好心,反倒是害了这张实”
虽然其中过程曲折,张伯大也不清楚。
但他和纪玄了解原委后,很容易就猜出是江舟送的药给他们招了灾。
“这如何能怪公子”
“谁都想不到,那许氏竟是如此一个贪婪蠢物。”
纪玄眼中毫不掩饰厌恶之意。
江舟摇摇头“话虽如此,也是因为我送的药,张实却是无辜。”
“你亲自走一趟,拿我拜贴,提刑司去说明原委吧”
“是。”
纪玄领命而去。
江舟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闲事难管。
只是送个药都能惹出风波来。
没多久,纪玄就回来了。
还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朴素白衣,长得方方正正,眉宇间与张实有几分相似,一双眼中却多了许多灵动。
纪玄指着少年道“公子,提刑司已经将张实放回,这是张实之子,张伯大。”
“张伯大谢江公子救父大恩”
张伯大连忙撩起下摆,跪了下来,对江舟拜道。
江舟摇摇头“起来吧,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张伯大有几分固执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
江舟随口问道“你读过书”
张伯大正经道“回公子,学生在是弘文书院的童生。”
“哦那过几个月,便要入闱了。”
张伯大有些拘谨道“是。”
江舟点点头“不错,好好读书,照顾好你父亲。”
张伯大又正襟拜了拜“谨遵公子教诲,救父大恩,伯大来日定有回报,这就告辞了。”
纪玄将他送了出去,返回道“公子似乎很喜欢这张伯大”
江舟笑道“知书达礼之人很多,知恩图报却少,这样的人招人喜欢,有什么奇怪吗”
“别人的事就少管了,老纪,你拿这个出去,看看能不能凑齐上面的东西。”
他递出自己列出的单子道。
“是。”
张家。
张伯大伺侯张实用了饭,回到外屋。
许氏正哄着张叔幼吃饭。
张仲孝坐在桌旁,一动不动。
面前桌上,摆着他的小铁碗。
不由道“仲孝,怎的不吃饭”
张仲孝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许氏忙笑道“伯大啊,你是不知道,你这二弟啊可挑嘴了,不过没法子,咱们家也不好过啊。”
张伯大看着许氏手里给张叔幼喂饭的碗中,露出半块肉来。
不由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