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
月光洒落。
墓地陵园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无声,万籁俱寂,妖族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一幕。
那可是先天大妖
怎么会
死得这么快,这么干脆,这么随随便便啊
“吼”
“别装了,快起来。”另一头先天大妖扇动翅膀,悬空而立,瞳孔打转,剧烈收缩,它焦躁不安的吼叫催促
“你别装死了。”
“区区一个后天境界的武人,不可能逆境杀死先天层次
“即使先天初境,化真元,充其量以真元兵戈撕裂皮毛,刮痧流血,不可能贯穿妖族的骨骼”
“我们大妖的皮毛用妖力日夜淬炼,打磨,修理,每一年都要全身换毛,每隔五年进行一次蜕皮,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升华”
任由它吼叫,湛蓝颜色的巨雕倒在地上,没动弹,没动静,仅仅有一滩妖血缓缓流出。
闪耀光泽的妖血染蓝了大地。
以其为中心
一点点扩散四周
彷如奇花异草一般的芬香弥漫,随风飘散,淡雅清冽。
“啾啾”
“唧唧”
场上仅存的四只先天大妖扑腾了几下厚重翅膀,又困惑又迷糊,惊疑不定了起来。
这一刻。
围绕在先天大妖的周边,余下存活的那些小妖也懵了。
或是忐忑不安的啄着羽毛。
或是摇头摆尾的扭头。
还有的缩起脖子,收起尾巴,悄悄地向后退去。
大妖亡了
我生来浇灌武人血液,感知敏锐到百丈之外的风吹草动,落叶声响,石子滚动,瞒不过我的听觉但现在,大妖的心跳停止,妖血凝固,不再如大河流动,听不到丝毫声响。”
“真的没有气息了”
“生机断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全场笼罩着古怪诡异又寂静的氛围。
只见
长夜之下,月光皎洁,相比于翼展约有上百米的大妖,方鸿体型渺小,像是不值一提的挂件,充其量塞个牙缝但方鸿脚踏大妖,周身寰绕焘焘烈烈的气焰,煌煌光圈,渺渺光环,偶尔闪烁一丝丝贵不可言的紫金光流。
气焰贴着体表,如战铠
紫金光芒璀璨,作点缀
其中的人影显现出真实面容,双脚悬空,双臂抬起,五指结印,好似一尊盖世强者屹立于全场中心,汇聚着万众瞩目的视线焦点。
不远处。
众人全都惊呆了。
方鸿显真容,杀大妖,轰动全场。
“先天大妖,瞬间败亡哪怕镇邪司右卿,咱们县衙陈大人,也都是做不到的”
“那是方鸿我见过,此人是飞云书院的学子。”
“别的书院学子都是武人,后天五层或六层,四五十岁的年纪,就方鸿一个后天三层,很年轻。”
“对对,有印象,唯一的非武人书院学子。”
“什么书院学子,明明是养生斋的抄书人上次带儿子去养生斋买书籍,购置上下册字典,有幸见过这位,一日抄录五册书,书肆掌柜跟我说这么多年没见过如此勤奋刻苦又敬业的抄书人。”
众人哗然,彻底震惊,七嘴八舌的争论,一时间众说纷纭,场面变得喧嚣吵闹乱糟糟。
大多数武人没见过方鸿,没听过这个名字。
完全不认识。
有女子脸上伤口狰狞,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下巴之处,被小妖毁容,左眼都裂开,她捂着眼睛“书院学子抄书之人不可能”
“你们认错人了吧。”
“这等强者,怎会是什么书院学子抄书人荒唐,离谱,要是真的我生吃十斤泥土。”
“别吵了”
“那头先天大妖死了死了”
众人惊恐不安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一些。
有方鸿在此。
且不说能否匹敌四头大妖,至少让他们心安,有了底气。
赵明通,陈立阳生死不知
可是
先天武人仍在
确切地说,是先天层次的战力
众人激动狂喜,两位先天倒下,方鸿站了出来,比起赵明通,陈立阳,还要略胜一筹,顷刻间击毙大妖。
“方鸿”
“那个武道奇才,与我都是出身洛河村农户也叫方鸿。”
飞云县尉施高虎愣住了,脑海闪电划过,撕裂重重迷雾“难道不是重名真是我那同乡”
施高虎之子,白衣中年人的目光充斥震惊之色。
“方鸿”
白衣中年人记得很清楚。
上上个月。
他派遣府内管家,登门拜访,送上礼品,抱着即使不交好,也莫要结下仇怨的念头。
毕竟
方鸿的两个亲生妹妹
以前在施府当丫鬟,是女儿施倚霄的贴身丫鬟,谈不上为奴为婢,却也是贱籍之人,无自由,无身份,无地位,仅仅是吃饱穿暖的待遇。
正因此,他吩咐管家,上门送礼不可怠慢了那位奇才。
但也仅此而已了。
白衣中年人乃是后天第八层,父亲施高虎又是真气境武人,任职飞云县的县尉一职。
面对方鸿,礼待即可,给予最基本的尊重态度。
讨好
资助
压根没必要。
“这。”
白衣中年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头抽搐了起来“武道奇才,只不过武道上很有潜力,有前景,不代表实力,定是重名重名了。”
仅限于极少数人,见到过,或是听闻过方鸿。
真正认识方鸿的寥寥无几。
借着月光,穷尽目力,一个个勉强认出方鸿,但又不敢确认,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
“方鸿还是抄书人”
姜可岚清冷面容,小嘴微张,写满震撼。
乌云遮住月光。
吕安乔摸着脸上的狰狞伤口,指尖微微颤抖。
“我就说。”
“方鸿灵性堪比后天九层太吓人。”
吕安乔脸皮抽搐,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方鸿本身就是真气境,战力媲美先天高人的真气境”
坟头旁边。
霜草摇曳。
黄鸠遍布褶皱的老脸扭曲了,上下牙齿嘚嘚嘚敲在一起“那一夜就是方鸿戴着面具,差点一掌把我打没命总算明白了。”
难怪。
那天宴席上,听到院长张博武随口提了一句,他亲自登门,来到养生斋,走进后堂的时候,方鸿眼神那么古怪又错愕。
当时黄鸠还以为方鸿震惊于自己的强者气势,形如老朽,亦有威严。
这让黄鸠得意了很长时间。
直到这一刻
他恍然大悟
那个半夜荒山练功的武道强者是方鸿
“天可怜见。”
黄鸠摇头,目光却一动不动,瞳孔映出方鸿一步步走向四头先天大妖的震撼画面。
叮
人前显圣,根骨提高
叮
人前显圣,根骨提高
叮
人前显圣,根骨提高
斩妖系统的提示像是疯了般浮现。
接二连三的弹出。
方鸿无视,只感到全身发烫,无与伦比的力量从心口涌出,洪水滔天,火山爆发,电闪雷鸣,彷如种种自然界的宏大现象闪过眼帘,发生在不可知不可测不可揣摩的人体内部。
他隐约看见先天元气的来历,在那遥远的时间长河上游。
苍茫太古
亿万云海
霞光堆砌
一重重幻象掠过,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方鸿身躯的每一寸,每一处,上至黑发,下至脚尖,似乎全都点燃了。
引爆先天元气。
心口涌出一股股炽烈热流。
“战”
方鸿迎向那四头先天大妖,每前进一步,它们竟是后退一段距离,略显忌惮的样子,低吼道“我们只要那个抄书人张大田的尸体,交出来,交给我们,没必要分出生死,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了一个抄书人,与我们死战,值得吗”
“值得。”
方鸿漠然一笑“我是抄书人方鸿”
体内在燃烧。
一道道真气诞生。
力量已经攀升到五十万钧以上的可怕程度。
轰
一步踏出
四面八方的气流发出尖锐鸣响。
方圆百丈的大地剧烈震动,甚至十几里之外县城城门,城墙,也有着较强震感,隐隐摇晃。
“区区后天境界的人族”
“找死”
见方鸿漫步而来,其中一头状若白鹅的大妖振翅,妖光一闪,掀起飓风,直直向方鸿吹来。
相隔二十丈。
它抢先出手。
哗啦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沦为一片漆黑。
它振翅刮动暴风,裹挟数不清尘埃石子,夹杂着猩红颜色实质化妖力,劈头盖脸的朝着方鸿席卷。
此乃妖术红虚之风
这一股飓风过境,足以把后天武人吹得东倒西歪,体表肌肤全破碎,血肉筋膜全泯灭,只剩下惨白颜色的骨头架子。
霎时间。
猩红色妖风袭来。
天寒地冻的地面泥土杂草都被刮去了一层又一层。
要知道,二十丈约有六十米,武道秀才都可以一步跨越。
更何况先天境界
太近了。
二十丈距离,几乎是面对面。
磅礴妖风与妖光来临之际,这头形似白鹅的大妖俯首,那尖喙快如闪电的啄向方鸿,更是抬起翅膀,竖立起来,猛地扇落。
妖风妖光啄击拍打
一瞬间,它用了全力,不敢有任何小觑。
一重重杀伐攻击,不容闪躲,不容逃脱。
即使是先天初境,面对这么狂暴的攻势也要退避。
“不够,不够”
方鸿闭气,不退反进,整个人闯进了妖风之中,一巴掌打散妖光,一头撞歪它尖喙啄击,一记东天门迎向它扇落下来的洁白翅膀。
宏大力爆发。
紫金色光流绽放。
嗡
两者碰撞之处,气浪滔滔,音爆滚滚,裹挟着砂砾尘埃,向四周蔓延而去,宛若一圈圈不断扩张的圆圈。
咔
惊天动地的脆响。
形似白鹅的先天大妖的翅膀被打得折断,方鸿不给它反应机会,又是一记东天门按在它尖喙,尖喙上裂纹滋生,似乎要寸寸崩裂。
“咯咯”
它发出一声惨叫,扑腾翅膀,向后倒飞。
“给爷死”
方鸿面色漠然,心底却有一团火熊熊燃烧张大田已经死了,已经落棺安葬了,为何还要来打扰侮辱亵渎长者遗体是大仇,更何况张大田这样的人。
放弃重修武道。
奉献一生心血。
只为了虚无缥缈的印刷术,文字传承,所谓使命。
到头来。
死了也不得安生。
方鸿不知道苍禺妖国从哪里得知张大田,又为什么欲要抓走张大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或许就因为张大田开创出了印刷术
水低流
山屹立
人求上进没有错。
张大田死后引来一桩桩麻烦,方鸿不在意。
哪怕天大的麻烦
方鸿全接了
哗
方鸿身形一晃,撞碎妖风妖光,如同紫金色流星划破长夜,驾临到白鹅大妖的头顶,第三记东天门凿了下去。
另外的三头先天大妖张嘴吐出三束妖光,穿透一切,直抵面门。
方鸿抽身而退,掌心微微一扭,东天门第一式开门见山掠过了白鹅大妖的头冠边儿。
仅仅擦个边。
像是一座小山擦肩而过。
轰隆一声,正在倒飞的白鹅大妖只觉得头颅一炸,整个妖身都腾空,后肢向上扬起,头颅朝下坠落,如天旋地转一般摔在地上。
先天大妖坠地。
宛若小型地震。
墓园震动,坟头倒塌,一重重烟尘气浪扩散而出。
下一刻。
方鸿脚尖点爆了低空气流,拉出一长串残影,尾焰,高速撞击,硬碰硬贴身撞飞三头大妖。
左手一捞,拎起白鹅大妖,朝着远处山崖甩出去。
“冲天一怒寒星落”
方鸿长啸,横跨长夜,暴射数百丈距离,宛若天上流星落,一头撞向白鹅大妖。
轰
另三头大妖合力阻挡。
无比渺小的身影与它们撞击在一起。
夜空点亮,繁星失色,这三头禽类大妖或是啄击,或是羽毛竖立,如同高速切割机,或是口含妖光,厉声嚎叫,一闪而逝的妖光扑面而至。
“你们别急都得死”
方鸿眼眸如火炬,一往无前,抬手就是三记东天门。
轰鸣叠加在一起。
三头大妖齐刷刷倒飞而出。
“痛快”
“取我笔墨来”方鸿摊开手,空空如也一把抓。
磅礴至极的真气尽皆沸腾了。
流光溢彩。
显化兵戈。
刹那成型。
竟是一支缠绕紫金光线的墨笔,以及表面点缀紫金色的墨台。
“笔来”
方鸿右手持笔。
“墨来”
方鸿左手托墨台。
“墓碑”
方鸿驾临到白鹅大妖头顶,一脚踩下去它妖身陷入山崖,镶嵌在悬崖之内,欲要挣扎,却毫无反抗之力,整个妖身都被震劲震烂了。
下一刻。
它感到皮毛刺痛,寸寸撕裂,血流如注。
似乎有人持笔,妖躯之上写字,横平竖直,撇捺弯钩,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书写。
又像是作画,描摹,勾勒出万里山河。
“下笔千言焚烈火“
“字里行间起雷霆”
“我赐予你死在笔下大妖之躯刻碑文”
方鸿持笔,沾了一下左掌心托着的并无墨水的墨台,继续书写,铁画银钩,笔力五十余万钧。
上书
永盛六十八年末,冬夜,月明,方鸿诛大妖于此,悼念张氏抄书人。
山崖之上。
方鸿写到中途,另三只先天大妖再度来袭,扇起妖风,遮蔽皎月,盖住了茫茫黑夜。
它们疯狂嘶吼了起来。
妖族何等的高贵。
可杀不可辱。
从来只有妖族虐杀人族,没有人胆敢这么侮辱妖族狂妄嚣张当真该死
“我执笔时,不可打扰。”
方鸿头也不回,抛起墨台,隔空三记东天门。
到如今。
昼夜修习东天门,已经是登堂入室的巅峰境界,甚至隐隐触碰到炉火纯青的高妙之境。
不需要近身接触。
亦有宏大之极的威力。
噹噹噹
三记东天门,点燃了巨量真气。
一瞬间,方鸿与三头先天大妖的中间显化出三记真气凝成的掌印。
这已经不是隔空震劲。
而是近似于仙家法术范畴的真气结印
轰轰轰
三头禽类大妖再一次倒飞。
“救它”
“快把它救出来”
“区区人族算什么东西怎么敢的啊啊”
三头大妖又一次扑杀过来。
噹
一记东天门显化出掀天揭地的苍茫掌印。
一巴掌统统掀翻,扫荡
与此同时。
屈辱难言的白鹅大妖拼命挣扎,方鸿开口“墓碑不需要动。”
唰
笔锋一扫。
白鹅大妖再也无法动弹。
“很好。”
方鸿面色平静,手腕晃动,拖出幻影。
笔尖篆刻字迹,字如珠玑,工工整整。
一笔一划,一横一竖,一字一句烙印在大妖之躯。
长夜。
月圆。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方鸿沉浸其中,静谧闲适悠远,似回到养生斋的抄书日子
长桌对面张大田拎着酒壶,喝着小酒。
一头白发乱糟糟,干枯凌乱,不修边幅。
只需要轻轻一抓,头屑纷飞,如同雪花。
这个老头子时不时瞄着方鸿。
像是在暗中观察。
长桌侧边。
老婆婆裹着好几层布衣,怀里揣一条死鱼。
她眯起眼睛,辨认字迹,核查书册。
忽地抬头看过来。
那褶皱脸庞露出和蔼的笑意,又慈祥,又亲切她目光感激,把摸鱼当成赖以生存命根子。
后堂,窗边,侍女们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芃儿端来一盏热茶,茶杯破旧,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掌柜一脸呆滞,三番五次的询问不涨工资,增加工作量,否则就辞职,是不是在开玩笑
曾经一起共事的抄书人只求柳月阁潇洒一回,住上三天三夜的邋遢青年几十年不剪指甲的中年男人老父卧床病重,似乎有大起大落的悲惨经历,白发人送白发人的白发少年脏兮兮,皮包骨,脸上带伤的少女,迄今也不知,她有着怎样的苦衷缘由,为何要拿命抄书。
一幕幕画面回溯,浮光掠影,闪过眼帘。
紧接着全部碎裂,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方鸿轻叹一口气,持笔镌刻,顷刻收工。
唰唰唰唰
一道道真气盘旋,纵横交错,织成罗网,将白鹅大妖摆正,矗立在山崖峭壁之上。
如雕塑。
如巨碑。
洁白无瑕的妖身表面刻着一行行蓝色大字。
“不差,不差。”
方鸿欣赏亲手撰写的字迹,简洁明了的句式,平淡中,见悲怒,彰显雷霆霹雳一般的气势“永盛六十八年末,冬夜,月明,方鸿诛大妖于此,悼念张氏抄书人。”
“好了。”
“轮到你们了。”
“我说过一个别想跑,统统都得死。”
方鸿转过身,皱起眉,无悲无喜的面色微微一变。
只见
山崖左侧。
两头先天大妖重伤倒地,已是气若游丝的濒死状态。
刚才打出了几记东天门,方鸿也记不清楚很明显,刻字时,这几头频繁打扰的先天大妖,被自己打成重伤,甚至失去行动力,飞都飞不起来了。
方鸿摇摇头,踏空走过去“说了不要影响我码字,死活不听,现在蔫了”
“吼”
见方鸿走近,其中一头禽类大妖暴然窜起,吐出剧毒之气,那双青色眸子也亮起,射出两束妖光,它一对翅膀疯狂地合拢夹击
嗖嗖,嗖嗖,一根根羽毛竖起,主动脱落,悬浮在四面八方。
上方
前方
后方
铺天盖地一般的羽毛旋转,锁定了方鸿位置,暴射而至
每一根羽毛都如同钢铁浇铸,坚固,锋锐,柔韧,闪耀着可怕光泽
“人族,死吧”
它嘶吼,竟是在地上装死。
等方鸿走到近处就发起偷袭,攻势凶猛、暴虐到了极致。
只一根羽毛,就能扎死后天九层真气境。
上千根羽毛,几如暴风雨来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它要把方鸿浑身上下扎透,贯穿,撕碎,趁方鸿生机犹存,一口一口的生吃
没错。
绝不能一口生吞。
它要品尝,细嚼慢咽,就像对待大眞国上贡的那些贡品。
“你挡不住”
它死死盯着方鸿,妖躯前倾,压了下来。
哗啦
整整四十九道炽烈真气盘绕在方鸿周身,逆流而上,逆势而起,逆着充塞这片区域,不留一丁点空隙的绿色羽毛的疯狂暴射,只一拳,打出一条路,方鸿自下而上的掀翻大妖。
右拳抬起,往下一砸。
似乎打铁,似乎凿山。
轰
方鸿一击打落它,将其按在地,双掌合一起,举过了头顶,掌心间显化出斩妖铡刀。
“我赐你冬夜问斩”
方鸿宣判,纵身一跃,手起刀落。
唰
长达二十余丈的铡刀落下来。
丝滑,流畅,没有丝毫滞涩。
如裁剪宣纸,如切开豆腐,一瞬间斩落下去。
先天大妖的头颅,掉在地上,轱辘几圈至此,第三头先天大妖于今夜丧命
接下来是第四头先天大妖。
它不是伪装诈死。
确实是重伤濒死。
到跟前。
方鸿沉吟了一下,想不出什么死法比较合适。
“算了。”
“直接拍死吧。”
方鸿一掌拍上去,大妖毙命,大地炸开,四分五裂,余波裹挟着尘埃石子呈现一圈又一圈的扩散状态。
值此之际。
场上仅存一头先天大妖。
它状若黄鸭,一摇一摆的逃命,看得众人眼睛都直了。
五头先天大妖
四头已然伏诛
只剩一头,亡命逃窜,干脆不敢回头看
“这,这这怎么回事。”
众人瞠目结舌,愣在原地,恍如窒息。
“太强了”
“一登场就扫荡所有小妖,又连斩四头大妖”
“苍州府镇邪司右卿赵大人和坐镇飞云县县衙的陈大人,难不成是假的先天武人”
“疯了,疯了,这世道太疯狂了”
“方鸿到底是什么来头”
“够了”
“别跟我说书院学子,抄书人,完全不可能”
“要猜测方鸿身份,首先就得排除这两个不切实际的选项。”
一个个头皮发麻,喘着粗气,争论不休。
有人拖着负伤之躯,寻找一位位伤者加以救治。
有人奔向那两位先天强者重伤落地的位置。
这时候。
张大田坟墓旁边。
飞云书院的院长张博武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老爹,你看,方鸿真是百年难遇的武道天才啊”
“唯有天才,方能做到”
“百头小妖,五头大妖,都被方鸿诛灭”
“抄书人方鸿在此”
“没有妖族能放肆”
“老爹啊,要论识人的眼光,还是您厉害你们都是抄书人,一个是以前、景武年间的举人一个是以后、永盛年间状元郎”
张博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喃喃自语。
比起震惊
更多是莫名感动
张博武知道方鸿多次出手,全都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有一些难言之隐的苦衷
为了他的老父,方鸿揭开面具,摘了下来,捏成粉碎,显露真容,爆发全力,斩杀大妖立碑文
义薄云天
荡气回肠
畅快淋漓
可是张博武不太理解,他的老爹只是个死了的人,武道被废,毫无实力,蹉跎半生,虚度光阴,哪里值得方鸿这么做
方鸿是同情,怜悯吗。
张博武怔怔出神,爬上前,扶正了有些歪斜的老父墓碑。
另一边。
来自苍州府镇邪司的九位左卿凑在一起有一位已经战死。
这些人是除了先天以外,全场的最强战力,个个是后天极限,掌握好几门上乘的武道打法,丰富的搏杀经验,灵性比同境武人高出一大截。
“方鸿”
“真是那个抄书人”
“张氏抄书人的那门印字之术就在方鸿手里吧。”
几个左卿压低声音的交流。
旁边。
有三个浑身是伤的镇邪司左卿对视一眼,倒吸冷气,心惊胆战。
“方鸿方鸿”
“方鸿说那个张氏抄书人是一代大贤”
三位左卿瑟瑟发抖的回忆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
小院门口。
方鸿开口斥责他们太无礼了,不配评论张氏抄书人那是方鸿也要尊敬的人物。
彼时,他们面色不悦,差点动手给方鸿一点教训。
幸亏,那两个飞云书院的教习和学子好言好语的劝说,拦着。
他们只当方鸿是疯言疯语。
反正这种不知分寸的性子也活不长久。
“险些祸事了”
“咱们三个要是动手了,哪里有活路可言凭方鸿实力,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了好在方鸿心胸宽宏大量,宽恕了我们。”
三人低声议论。
忽然。
他们想起那个名为吕安乔的书院学子的言语。
“飞云书院学子吕安乔”
“他撞大运了”
几人正说着,黑夜之下的天边有曙光乍现,一团烈焰流星划破长空,直挺挺坠落大地,那尊太妖的清脆啼鸣一下子响彻四方。
怎么回事
镇邪司左卿们全都一愣,豁然色变起身。
什么情况
在场众人皆骇然,面色惨白,陷入窒息。
“副司主败了”
“苍州府诛妖司的副司主怎么可能”
“府城的支援还没到吗这可是一尊太妖闯入疆域,百无禁忌,恐怖绝伦,扇动翅膀,就造成风暴灾难,整个飞云县百万人都要灭绝,谁也逃不出去的。”
苏醒过来的陈立阳捂着胸口,喘不过来气。
“完了,完了。”
陈立阳坐镇县衙,先天初境,很清楚太妖的可怕程度。
扇动翅膀,便有暴风。
一声啼鸣,便有翻天覆地的音波爆炸。
妖光席卷,刮地三尺,几近于移动天灾,人间大祸,先天巅峰也不是它一合之敌。
他知道。
飞云县完了。
这般绝望的绝境,无人能解。
同一时刻。
方鸿正在追杀状若黄鸭亡命逃窜的先天大妖。
“咦”
方鸿望了眼。
正前方,流星坠落,诛妖司副司主坠入大地,以其为中心,砸出一大片支离破碎的巨坑,荡开一重重烟尘组成余波气浪。
相隔百丈距离。
漫天尘埃之中。
血淋淋的手攀在巨坑的边缘。
“逃”
副司主声音嘶哑,坑内爬出,迎向太妖。
轰隆一声,太妖吐出妖光,再次把副司主压了下去。
那妖光似乎通天彻地的光柱,直接打穿了大地,耀眼夺目,渐渐消散,下方的副司主踉踉跄跄,血肉模糊。
“蠢货为了个死人,你非要白白送命”
“我大乾武人,不妥协,不屈服”
“那就死”
太妖张开遮天之翼,驾临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