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不管小区保安如何严防死守,那个变态粉丝总有各种办法,将一些奇怪的东西放到沈季泽家门口。
纸箱里有时是一条脏内裤,有时又是被割掉身体部分的人偶,血淋淋地躺在箱底。
沈季泽出门时,也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踪他,只是回头去找时没有找到。kate说他太过敏感,但他确信并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真的有人在跟着。
他现在住在公司租住的房子里,但这地方显然不能继续住下去了。他自己买的房子刚刚装修好,还得过几天才能搬家,现在就只能暂时将就着。
警察说“an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调查,保证公民的人身安全。”
“这些是送给an的吗”屋外走廊响起kate的声音。
“是的,大门口一直有粉丝等着,王经理让我把这些礼物收进来,让那些粉丝们都回去。”
kate说“你放到屋里来吧。”
门开后,一名工作人员抱着一大堆礼物走进来,盒子堆得像座小山,都看不见后面的人。他将那些礼物放上茶几,大小盒子骨碌碌顿时四处散落。
一只小盒子在地板上跳动,撞上只穿着昂贵皮鞋的脚才停下来。沈季泽低头看了看,将那盒子捡在手中。
手里的纸盒很轻,轻得像是没有装任何东西。和其他用着精美礼品盒的礼物不同,这盒子异常简陋,外壳是某宝商家常用的那种纸箱,只用透明胶贴住了封口。
沈季泽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礼物,突然就产生了好奇。他将盒子在手心抛了抛,吩咐小初去取裁纸刀。
小初应了声,很快将裁纸刀拿来,沈季泽刚要划开那层透明胶,盒子就被人从手上取走。
一名警察拿着那只纸盒,端详着道“这些礼物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危险品,所有的都不要拆,我们会带去警局检查。如果有新证物就留在警局,其他正常的礼物会通知你们来取。”
说完就将纸盒抛回茶几,陷入那堆礼物山里。
“是的,是我们的疏忽。”kate忙道。
两名警察想了解的问题都已问过,也就不再耽搁,同屋里的人握手告辞。
“如果有什么新情况,请及时和我们联系。”
“好的,没问题。”
等警察离开后,kate看了看手腕上的表“an,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出发去机场了。”
他们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做宣传,停留大约一周后才会回来。
沈季泽刚要回答,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瞧了眼上面的号码,回道“行,你们先下楼吧,我上个洗手间就来。”
“小初,那我们先下去,你将an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已经收拾好了。”
沈季泽站在洗手间里,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肖勇的声音“泽儿,我查到那个男孩儿的消息了。”
“嗯,你说。”沈季泽的声音很严肃。
“那男孩儿不是本地人,具体是哪儿的不清楚,我找到了他那晚住过的一家旅馆。”
沈季泽问“旅馆登记用的什么身份”
肖勇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儿。因为服务员私自给了他老客优惠折扣,而他本人却不是熟客。服务员怕老板发现了会责怪她,就没用那男孩儿本人的身份登记,用的是她自己的身份,说是自家亲戚来住了一晚。男孩儿第二天就退了房,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在那附近打听的。”
沈季泽用大拇指摩挲着掌心,垂着眼眸没有做声。
肖勇沉默几秒后,试探地说“泽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
“问。”
“我还记得你那年回国去找他,兴致勃勃的上了火车,结果几天就回来了。问你就说村子搬迁没找着人,还说再也不去找他了,也不准我在你面前提这个野弟弟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又开始找人了”
沈季泽一手拿电话,一手撑着洗脸池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年轻男人,五官俊美深刻,像是一笔笔勾勒出来的工笔画。平常那时常透露出的漫不经心已经敛起,神情复杂难明。
“你找人就是了,干嘛这么多废话如果再找不着,就去私家侦探所请人,人家可要比你专业。”
肖勇说“那我也要问问啊,如果找到人了,也就是你要找的那位,你打算怎么着”
沈季泽那头沉默着,若不是还有呼吸声,肖勇都疑心对方已经放下了电话。
片刻后,沈季泽终于开口,道“没打算找着会怎么样,就是想了解下他现在的情况。”
电话里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可肖勇明白这不是他的真话。如果仅仅是想了解下情况,犯不着花这么大的力,还要动用私家侦探去找人。
“你想了解他情况还不容易再去一次他家乡啊。你现在也长大了,难道还找不到当年村里的一名小孩儿吗”
沈季泽没回答,只道“你帮我先找到视频里的人,去请私家侦探吧,我把费用转给你。”
肖勇笑了声“行吧。不过泽儿啊,虽然村子搬迁找不着人,但你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生你那宝贝儿的气。虽然我不知道那年你去找人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挂在心上念念不忘这么些年,我觉得”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小初的声音“an哥,大家都在等你,kate姐让我问下还有多久。”
沈季泽没有再和肖勇说什么,只打声招呼后挂上电话,走出了洗手间。
。
卢茸这几天一边在咖啡店干活,一边留意着手机群里沈季泽的动向,抽空还要看那些找工作网站,查询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卢茸,你前几天去你那爱豆公司门口,见着他了吗”同事阿光一边用软布擦拭杯子,一边低声问。
卢茸只要有空就盯着粉丝群,所以阿光认为他是an的铁杆粉丝。
“没有见到,只是把礼物送出去了。”卢茸说。
阿光道“是别的人收走的吗那可悬了,礼物都不一定送得到他手里。”
卢茸垂着眼睛道“我知道。”
想了会儿又趴到吧台上,下巴搁上手臂,蔫蔫地说“那我就只有多送,多去他公司门口,总有一次会送到他手里。”
阿光拍拍他的肩“其实就算送到你爱豆手里了又怎么样呢人家是大明星们,就算收到了你的礼物,又能记得住是谁送的除非给他账
户里转上几十万,保管记得住你这个人。”
卢茸定定注视着前方,沉默片刻后道“那我就拼命挣钱,然后转给他。”
阿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他今天去外地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卢茸打起精神坐直身体,也拿过一块软布开始擦拭杯子。
阿光安慰道“没事,你多注意群里的消息,看他要回来了就赶去接机。昨天你不是说做了个应援牌吗他一定会注意到的。何况你又长得这么好看,想不让他注意到都难。”
“唔,到时候去接机,他一定可以看到我。”
刚说完这句,放在旁边的手机就不断发出滴滴声。卢茸心里一跳,每次沈季泽有什么新动向,粉丝群都会疯狂刷一阵,这一定又是关于哥哥的消息。
他点开手机往上翻看聊天记录,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蹦“阿光,他坐明天的飞机回京城,我可以拿着新灯牌去接他啦。”
第二天,卢茸恰逢休息,他一路小跑出了店门,登上了去往机场的地铁。挤在拥挤的人群里,他不断将手伸进抱着的背包,摩挲着里面那块小木牌。
这是他自己做的应援牌,书本大小的薄木板刷上漆,上面写着an的名字,还羞答答的用红笔画了颗很小的红心。
最开始这颗心画得很大,他自己看着有些臊,便伸手擦掉了,在角落画了颗小红心。画完后又觉得不行,太隐蔽,便将小红心改了个位置,放在an这排字符的正下方。
末了又在旁边画了个圆,下面四根硬撅撅的小棍,是只凳子鹿。
卢茸到了机场后,两眼一抹黑,机场这么大,他不知道要去哪儿才能接着人。
好在旁边路过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有人看见了他,认出是前几天一起蹲在an公司门口的男粉丝,便开口叫他一起。
卢茸正在翻手机搜索接机流程,看到喊他的人是几张熟面孔后,忙不迭回应着跟了上去。
他们这一小拨人到了接机口,发现那里已经提前蹲守了一大群接机的粉丝,拿着写了an名字的应援牌,或坐或站地刷着手机。
小姑娘们很多都互相认识,各自喊着网名,亲热地聚在一起交流信息。卢茸和她们并不熟,就自个儿站在一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也没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偷眼打量他。
他看到别人的应援牌都非常精致,上面还有花花绿绿的灯光,突然就对自己那个小木牌不是很满意了,琢磨着是不是要躲去角落,给名字描上一圈花边
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机场播音通知响起,沈季泽搭乘的那架航班已经落地。
人群顿时起了阵小小的骚动,坐着的纷纷站起来,都涌向围栏处。
卢茸也赶紧从背包里掏出应援牌,紧紧地按在胸前,翘首望着通道口。
那是贵宾通道,先是出来了几名作商务打扮的乘客,等他们匆匆离开后,又走出来一群身着西装的人。
“an,an,an”尖叫声四起,顿时响彻大厅。
卢茸跟着人潮向前涌动,耳边是一阵尖声叫喊,脑袋都被震得嗡嗡响。
也不知被谁挤了下,他一个没留神,手上的应援牌掉下了地。他赶紧蹲下身去拿,却被蜂拥的人群涌得往前踉跄了几步。等到站稳后回头,发现那应援牌上已经落上了几只脚。
他想到沈季泽就在不远的前方,也顾不上那块木牌,也跟着奋力往前,想从人群里钻前去。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前边,却只看见那群穿西装的人,簇拥着一名身着深黑色夹克外套的颀长背影,正匆匆往机场外大步走去。
虽然卢茸平时看着海报上的沈季泽,无数次设想过见到他真人时会是怎么样。
他一定要大声喊哥哥,对着他挥手,看他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表情也从茫然到了悟,再到欣喜。
可真到了此时,到了和沈季泽最接近的距离时,他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严实地堵住。只能双眼发红地盯着那道背影,紧抓住前面的围栏,坚持稳住被人群冲得歪歪倒倒的身体。
沈季泽侧头看向左边,突然大步走过去,从一名粉丝手里接过纸笔,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再压低鸭舌帽,转身往前走。
“an,an,an”粉丝们也跟着往前追。
“哥哥”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终于溢出喉头,卢茸重新获得了语言的能力,他接着就迭声大喊“哥哥哥哥哥哥”
男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着颤,甚至变了调,混在其他小女生的尖叫里分外明显。
那道正前进的高大背影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卢茸随着他这举动停下呼喊,全身的血液也那瞬间也停滞流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此时,其他粉丝们也学着卢茸刚才的称呼开始大喊“哥哥,哥哥,哥哥”
整个大厅都是一片呼喊哥哥的声音。
卢茸眼看着那道背影只停滞了两秒,又继续往前走。
眼看沈季泽就要拐弯出了通道,卢茸站住身体扶好围栏,用尽全身力气,闭上眼高喊一声“老公”
这声清亮高亢的老公,清楚地传到大厅所有人耳里,包括前方的沈季泽。
沈季泽正往前走的背影又是一顿,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身,向后面看来。
粉丝们激动的呼声也跟着响起“老公老公老公我爱你”“老公,老公”
他们挥着手,瞬间又把卢茸挤到了后面。
“哥哥,我是茸茸”
卢茸被人群携卷着左右摇晃,声音也被淹没在阵阵呼喊里。
沈季泽的双眼藏在墨镜后面,视线飞快地从那些粉丝脸上滑过,像是在找寻什么人似的。
他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想看到的人,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失落,还有淡淡的自嘲。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对着粉丝们勾了勾唇,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老公好帅啊”粉丝们捂嘴尖叫。
卢茸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再次挤到前面时,只见到沈季泽的一个侧影。他已经走到大厅门口,在身遭人的簇拥下,匆匆出了大门。
粉丝们跟着往前追,直到看着他飞快地钻入外面候着的商务车,这才纷纷散去,边走边翻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
接机通道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卢茸。
卢茸抱着背包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腿间,只能看见他单薄的肩颈和支起的蝴蝶骨,还有刚才被挤得乱糟糟的头发。
一名清洁工小声抱怨着,捡起地上那些
残余的应援牌碎片,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看见墙边一块破木板,刚要去捡起来,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拿起那块木板。
“阿姨,这个是我的,我自己带走吧,谢谢。”卢茸轻声说。
那块薄木板已经从中间裂开,仅靠边条连着。他用手擦掉盖住an几个字母的灰土,还有上面的几个脚印,又放进了自己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