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堆的好东西,再看看顾靖远诚挚的面容,何甜甜知道,他是真心的。
除了习惯了依赖“何钿”,顾靖远将“全部身家”交给她,也有补偿的意味儿。
是的,补偿
虽然最开始自称兄妹的是何甜甜,但顾靖远也没有否认啊,而是任由何甜甜在人前胡扯。
或许,在顾靖远的内心,早就觉得他与何钿不配。
曾经的成亲,更像是一个玩笑。
如今,他不再是啥都不记得的可怜人,而是想起了一切的豪门贵公子,他不可能再像过去那般把何钿当成妻子。
他有明媒正娶、门当户对的贤妻啊,何钿这身份,即便是做妾,都不太够格。
顾靖远刚回到侯府,整个人还仿佛在梦中一般。
他自己都无比不踏实,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别人,更不用说帮“何钿”争取什么身份、待遇了。
他只能先让一切保持现状,等他慢慢适应了侯府的生活,心中再也没有了忐忑、茫然,他、他再好好照顾阿钿不迟。
在这之前,顾靖远不能像过去一般亲近阿钿,他于心不安,便想好好的补偿她。
“阿钿,你收着吧。尤其是这些银票,你都拿着”
“虽然在侯府吃喝不愁,每个月还有月例,但你初来乍到,下人们又都是欺软怕硬、见钱眼开的小人,没有钱,你在后宅寸步难行”
顾靖远握着何甜甜的手,柔声劝道。
他是个大男人,却也懂得后宅的一些弯弯绕。
南宁侯府已经算是比较正派的人家了,重礼仪、讲规矩,侯夫人与大少夫人都是管家的好手。
但,偌大的侯府,光丫鬟就有一百多个,再加上小厮、婆子等等,足足二三百个下人。
这么多人,总有几个奸猾、贪婪的小人。
他们倒也不敢直接敲诈或是欺辱,但后宅里磋磨人的法子多的是,且基本上都还是那种“哑巴吃黄连”的无奈。
而似“何钿”这样出身卑微的人,贸然进入侯府大宅,只刁奴的欺辱,就足以让她有苦说不出。
顾靖远心疼“何钿”,对她心有愧疚,自是不想让她过得不好。
而且吧,说句不怕人唾骂的话,顾靖远这般为何甜甜思虑周到,也是为了自己好
如果“何钿”在侯府被人欺辱,日子过得十分凄惨,她定不会容忍。
到时候,忽然把“真相”闹出来
顾靖远此刻还没有做好跟马氏、跟父母“摊牌”的准备
所以啊,舍出小金库,安抚好“何钿”,先把这一关过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何甜甜听不到顾靖远的心声,却也能猜测一二。
这个男人啊,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你不能说他多渣、多恶毒,但他做任何事,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即便在过程中,可能伤害到了别人,他也不在意,更不会心生愧疚,反而觉得自己是不得已
“阿崖哥,你对我真好”
何甜甜心里吐着槽,脸上却一派感动。
她情真意切,脱口就喊出了最熟悉的称谓。
而顾靖远听到“阿崖哥”这几个字的时候,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
因为阿崖什么的,总是在提醒他,自己失忆后,曾经做过山民,还、还为了区区几十枚铜钱而上山打猎。
不能说是什么黑历史吧,却也会让顾靖远觉得别扭。
不过,阿崖哥是阿钿对于他的昵称,是他们小夫妻的情趣。
现在不能继续做夫妻了,那就做一对郎情妾意的有情人吧。
顾靖远这般安慰自己,心中对于“何钿”的身份,也有了决定爱妾
何甜甜你个狗男人,说你狗,你还真狗
骂归骂,东西却不能不要
何甜甜正需要银子呢,另外,顾靖远的“态度”,也决定了她在侯府的处境。
马氏那边,也需要稍稍刺激一下。
如此,马氏才会尽快采取行动,何甜甜也能趁机抓住漏洞
细算起来,何甜甜穿来后,已经跟马氏k了一场。
她因为提前看穿马氏野生撰稿人的身份,暂时获得了胜利。
但,何甜甜不敢松懈,更不敢轻视马氏。
之前在侯府门外以及在厅堂里,何甜甜亲眼看到了马氏的言谈举止。
她知道,这人的心智、能力都很强。
她会败给自己,不过是因为太自信,且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撰稿人。
一旦让她知道何甜甜的存在,她定会警惕起来。
其实,经历了这一场,就算马氏不知道还有一个何甜甜,她也会变得更加谨慎。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何甜甜不想输给马氏
拿了钱,何甜甜又跟顾靖远诉说了一下“衷肠”。
在“真爱”的演示下,两个各有心思的男女,竟也不显得十分突兀。
书房里,反倒有一股黏腻的暧昧。
何甜甜像原主般欲迎还拒、欲语还休,吊足了胃口。
顾靖远呢,见何甜甜利索的收了银子,没有委屈、没有抱怨,而是像过去一样温柔、缱绻,也就放下心来。
他以为自己成功安抚了“何钿”,心中再无担忧、愧疚。
何甜甜你高兴就好
“时间不早了,我、我该走了”
何甜甜继续飙着演技,尽职尽责的维持着原主人设。
她一脸不舍,还带着些许幽怨,“阿崖哥,以后我再也不能这般叫你了。从今天起,你、你就是我的义兄”
顾靖远愈发心疼,“阿钿,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的”
只等他一切回归正轨,他就找机会跟母亲摊牌。
阿钿身份再卑微,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也不是要当个正妻,只是做个妾室,母亲和马氏应该能够理解
“我等着”
何甜甜含泪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去。
当然,走的时候,何甜甜摆ose归摆ose,却也没有忘了那一匣子的银票。
出了书房,躲在一旁放风的墨竹便迎了上来。
他是顾靖远的心腹,虽然顾靖远失忆了,但主子就是主子。
墨竹本能的还是偏向顾靖远。
不过,对于“何钿”这么一个村姑,墨竹就没有十分恭敬了。
他甚至还拿眼睛去瞟何甜甜怀里的匣子。
作为下人,却偷窥“贵客”,绝对是没有规矩的表现。
但墨竹却并不在意,他或许不是故意轻慢“何钿”,而恰是这种“不是故意”才更能说明问题。
墨竹这样的顾靖远心腹,对“何钿”都是如此态度,就更不用说槐院的其他下人了。
比如一些粗使丫鬟、守门婆子,她们拿了何甜甜的银子,却还是在背地里笑话、议论。
她们更不会为何甜甜保密。
所以,几乎是当天晚上,马氏就收到了消息
“三少爷给了何氏银子而何氏拿着银子去收买院子里的仆妇”
马氏听完翡翠的回禀,禁不住嗤笑出声,“她果然不安分,刚来呢,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她要打探什么是想知道我的行踪,还是想知道小少爷和小小姐的喜好”
“亦或是侯府各房的情况”
马氏接连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而这些,都是原著中的何钿做过的事儿。
原剧情中,原主不知道何钿的欺瞒、算计,真心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
不但吩咐下人们好好服侍,还又是给衣服、又是给首饰。
原主善良,手也松,想到何钿出身贫苦,没有傍身的银子,还以“补月例”唯有,给了何钿一年的钱,足足144两银子。
四四什么的不吉利,原主便给凑了个正,直接给了何钿一百五十两。
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公中发的月例,而是原主自掏腰包。
另外顾靖远那个狗男人,也把过去十多年攒的私房都给了何钿。
何钿拿着这些银子,开始在槐院收买人手。
一等、二等的丫鬟,她收买不了,但那些不入等的小丫鬟、粗使婆子,贪恋何钿给的好处。
虽然不敢公然背主,却会偷偷告诉何钿一些消息。
何钿聪明,心眼儿多,靠着这些细碎的消息,竟真的提炼出有用的信息,一步步离间顾靖远与马氏本就被遗忘的感情。
她一个外来的女子,没有根基,却硬是搅得三房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那是原剧情,我也不是原主”
马氏回想到这些,禁不住冷笑连连,“我才不会惯着你”
所以,这次马氏把“何钿”带回槐院后,并没有刻意叮嘱院子里的下人。
给何甜甜送东西,也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银子什么的,更是一两都没有。
至于真正要发的月例,巧得很,这个月公中刚放了月例。
如果想要再发,须得下个月
马氏唯一忽略的就是顾靖远,这个渣男,果然还是找到了藏匿的小金库,并把银票全都给了小三
不对,马氏倒也不是真的忽略。
她这是在钓鱼不怕“何钿”作妖,就怕这人忽然变得老实起来。
只要对方有了行动,马氏才能抓到把柄,然后一举揭穿何钿的画皮。
当然,马氏钓鱼归钓鱼,却不会拿着三个儿女做鱼饵,她将孩子身边的丫鬟、奶娘等贴身仆妇仔细敲打了一番,把孩子们护得滴水不漏。
至于她自己,呵呵,就算那些被何钿收买的婆子不敢窥探行踪,马氏也要主动把消息散播出去。
不过,这两天,马氏没有忙着布局。
因为顾靖远的回归,对于侯府来说,是一件大喜事。
尤其是之前侯府给顾靖远办了丧事,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南宁侯府的三公子“殁了”。
如今顾靖远“死而复生”,他还要继续回千牛卫当差,他还要继续在京中生活,侯府必须给个澄清。
所以,顾靖远回来后,家人们亲近过后,侯夫人便跟大少夫人、马氏等商量“恰巧过几日就是重阳节,我养的那些菊花都开了,索性就办个赏菊宴吧。”
赏菊的同时,也把顾靖远回归的消息,正式向京中的权贵们宣布一下。
“还是母亲考虑周全,我看这样极好”大少夫人唐氏,已经帮着婆婆管了十多年的家。
她也是快要娶儿媳妇的人了。
婆婆之前还透出意思等孙媳妇过了门,她就把中匮正式交给唐氏
唐氏十分尊敬婆母,对于她的提议基本不会驳斥。
再者,婆婆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马氏也跟着附和“大嫂说的对,母亲的提议极好”
说到这里,马氏还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说来也是怪我,当初非要给三少爷举办丧事,这才闹了笑话”
侯夫人就算真的有一丝埋怨马氏,此刻见她这般,也会笑着说“怎么能怪你你对远哥儿的情意,不只是我们看在眼里,就连京中的人,也都知晓”
侯夫人这话,也不全是为了劝慰马氏,而是实话实说。
顾靖远刚失踪的时候,侯府上下动用一切手段、关系去寻找。
但找了三四个月,耗费的人力财力自不必说,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总不能为了一个失踪的人而破坏了侯府的安定、平稳吧。
南宁侯夫妇先放弃了,他们不只有顾靖远一个儿子,他们还有两个更优秀的儿子。
唯有马氏,始终都不肯放弃,派出自己的陪房、心腹,拿出陪嫁银子,继续在山阴县附近搜寻。
整整一年啊,马氏都以泪洗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并由衷赞叹马氏对顾三少爷的情深义重
唉,难得的贤妻啊。
顾三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外人都被感动了,就更不用说侯夫人这些亲人了。
所以,当马氏忽然认定顾靖远死了,非要给他办丧事,还要给他立衣冠冢,让亡者能够魂归故里的时候,侯夫人虽然觉得荒唐,却还是同意了。
侯府大办了一场丧礼,一个月后,顾靖远就活着回来了。
众人即便没有当面取笑,背地里也是议论纷纷。
侯府失了颜面,侯夫人说不怪马氏,她自己都不信。
但,马氏主动站出来谢罪,且她对顾靖远是真的有情有义,侯夫人也不好太过苛责。
微微一笑,这件事就算彻底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