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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曾经的八佰
    当然了,让两名士兵垂下枪口最重要的理由是,唐刀凭借刚才这一招已经证明他不是什么怂蛋。

    怂蛋,敢面对枪口愤然反击

    这是不可能的,绵羊哪怕面对屠刀,唯一的反应也只是惊惶乱叫。

    老兵油子的直觉告诉他,对面这个川人,一定杀过很多人,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凭借他展现出的身手,已经足以在不惊动其他人的基础上干掉自己两人,以木头插入自己大脑,然后夺过自己的枪,一记突刺,就足以将惊惶中还来不及打开保险的上等兵刺个对穿。

    在这样近乎贴身的短距离中,子弹可比不上一把刺刀有用。

    “你等着,我让山子先去给长官汇报见不见你由长官定夺。”老兵油子定定神,冲上等兵努努嘴。

    上等兵脸上涌出急色,嘴唇翕动着想说话,但迎着老兵油子有些森然的目光,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将枪往后一背,头也不回的向200米外的四行仓库狂奔而去。

    唐刀笑笑,自顾自的后退两步,当着眼神中无比警惕的老兵油子缓缓活动起自己的身体。

    他当然知道,这是老兵油子的缓兵之计,不过是去喊帮手罢了,但他不是敌人,更不是日军,这才是最重要的。

    唐刀更不害怕老兵油子会开枪,不足一公里外的日军或许此时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但并不代表他们听到枪声后不会来查看,还未布置好各种防御工事的524团1营的各长官们应该都已经提醒过士兵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开枪。

    在淞沪深秋的寒风中冻了好几天的躯体,虽然因为他的到来重生恢复了足够的温度,也因为几个小时的调整恢复了手脚关节的灵活性,但还是略显僵硬,否则刚才他还可以再快03秒。

    “崩、崩、崩”爆豆般的炸响随着唐刀有些怪异的舒展动作爆出,唐刀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具躯体的天赋惊人,筋骨之韧甚至比曾经的自己还强,假以时日,在单兵战力上他还能获得更大的突破。

    老兵油子却是瞳孔猛然一缩。

    到此时他才发现,他依旧低估了眼前的年轻人。

    历经战场十年,他或许并没有变得有多强,但眼光却是培养出来。

    俗话说内炼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气大致是使得内腑稳固气息悠长耐力惊人,而所谓筋骨皮理解起来就很简单了,不过是使得筋粗、骨硬、皮厚等,可具备一定的打击力度。

    而眼前的男人,这浑身一经发力抖动,就可以发出类似于骨节交错的爆响,有些见识的老兵油子知道,那不是骨节交错,而是已经达到可以随意控制筋膜震动的程度,他这些年所见过的强人中,能和他比肩的绝不会超过三人。

    如果再加上面对枪口而泰然处之的胆色和骨子里透出的血腥味儿,此人于单兵肉搏上绝对少有人及,手下也不知有多少条人命。

    幸好,他是中国人这是老兵油子有些空白的脑海里不断翻涌着的念头。

    很快,上等兵带着八九个步兵跑过来,也传来了最高指挥官的命令,带唐刀去他的指挥部。

    三分钟后,唐刀见到了被影视剧和历史书中描绘过的那个男人。

    谢近元,黄埔四期生,由北伐时期少尉排长干起至淞沪会战时已经是中校团副,在淞沪会战前期因为团长殉职,两月间一直是524团代理团长,此次奉命进驻四行仓库的最高指挥官。

    浓眉大眼、方面大耳的陆军中校穿着笔挺的深蓝色毛呢校官服,踏着长筒皮靴,身体笔直,目光幽深的看着被几杆枪指着走过来并在三米外站直身体的唐刀。

    良久,才开口发问“你是那支部队的,为何在我88师的防区。”

    “报告长官,第43军26师2团1营2连3排上士班长唐刀向您报道”唐刀向前一步踏出,抬起右手致军礼,看陆军中校不置可否,左手向怀中探去。

    周围一阵枪栓作响,陆军中校微微一皱眉,手轻轻一摆。

    唐刀拿出一张纸,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老兵油子手上,面向陆军中校,肃然道“长官,这是我目前唯一能证明身份的证件,请您查证。”

    “2团1营陆军上士唐韬于大场镇一战中作战英勇,特晋升为陆军少尉,望再获新功。第26师郭”谢近元身边的一个少校接过纸轻声念道。

    “你刚刚不是自称唐刀嘛为何此证明上所写之名为唐韬”陆军中校双眼微微眯起。

    “家父为我起名为韬,是期望我能学成韬略,腹满经纶以报效国家”唐刀面不改色,声音铿锵有力。“但值此日寇大举入侵,即将国破家亡之际,太平之世的腹满经纶已然全无大用,唐刀自己改名为刀,是期望自己能成我中华一族之刀,卫我之族,杀灭入侵之寇。人可死,刀亦留”

    全场一片寂静,不少人眼中涌出敬意。

    半个小时前,这里的所有人已经获知自己所领受的军令,做为战区最后一支军队,驻守淞沪闸北四行仓库。

    所有人虽已经知道,自己已然是死定,但内心之内的复杂,或惶恐或热血澎湃亦或惆怅,只有他们自己是最清楚。

    而眼前这个将自己改名为刀的年轻军人,在说出理由的那一刻,身上却仿佛有着光。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26师的兵。

    穿着草鞋,背着斗笠,别着烟枪的乞丐川军一路从川贵之地步行至淞沪,人不过三瓜两枣,枪是不如流的老汉阳,甚至还有老毛瑟和鸟铳

    这样的军队,别说有飞机军舰助阵的日军没放在眼里,就是友军自个儿都瞧不上。

    但第26师却在大场镇一战中让敌我双方皆刮目相看,鏖战七日夜,高达百分之八十五的伤亡率放在任何一支部队都已经崩溃,可26师依旧在阵地上,直到援军进入阵地替换他们,600人抬着200伤员走下阵地的背影无比悲怆,甚至令对面的日军都破天荒的没有炮击。

    战死人员的遗体不是不能搬运至后方,而是几乎已经没有必要,在战斗最紧急的时刻,战士的遗骸都已经被垒成了工事。

    年轻的川军,死前,将子弹射向倭寇,死后,以躯体做墙阻挡射向战友的子弹

    26师,一战成名。

    再无人小看从大山深处走出的乞丐兵,包括御林军们眼前这个不知是何原因落单至此地的川军少尉。

    “好很好唐刀这个名字不错。我相信你是26师的兵,看在26师的面子上,也不想细究你流落此地的原因。”陆军中校眉头一展。“只是,很抱歉,我和我542团的弟兄们在执行战区司令部的秘密军令,故只能送小兄弟你离开。”

    看一眼身边的一个面白无须有些白面书生的陆军上尉“上官连长,给这小兄弟弄杆枪再给十发子弹。让他离开这儿。”

    白面上尉颇有些诧异的看看自己长官。

    做为跟随这位中校团副好几年的下属,他可是很了解自己长官的,虽然个性宽厚,却是极为严正的军人,尤其是上了战场后,更是杀伐果断是极为合格的指挥官。

    逃兵落到他手里,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掉头冲向敌阵戴罪立功,要么就地正法。

    而眼前的青年,虽然有能证明他身份的晋升令,可逃兵的嫌疑更大,26师的600残兵早在数日前就已经离开去往另一个战场。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眼前的年轻人,难道就凭他刚刚还算慷慨激昂的几句话

    只是,挂在屋顶马灯摇晃着的昏黄灯光下,陆军中校那张方正的脸晦暗不明,令人难以揣度其真正意图。

    在上尉琢磨自家长官的心思之时。

    唐刀,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摇头道“对不起长官,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