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团警卫连150人,整整齐齐站在被日军炮火肆虐后的废墟之中。
做为团最高长官手里最后一张牌。
做为一个2000余人步兵团精华中的精华。
警卫连的官兵们有着自己的骄傲。
在不知多少眼睛的注视下,虽然脚下尽是废墟,但他们依旧军装齐整,头颅高昂,站得笔直,光从气势上来说,就不是普通的兵。
因为还在一线战场,所以看着自家团座和唐刀这个中校并肩走过来,他们也只是目视前方,并没有行礼问好。
“从今夜起,你们就和一营的弟兄们在仓城驻守,由唐营长指挥。”陆军上校也不废话,直接下达军令。
“是”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一个上尉立正敬礼沉吼,就算是领了军令。
然后,在陆军上校肃手想请的手势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唐刀。
新任指挥官要训话,这是军中惯例,一是让所有属下熟悉他的模样方便未来的指挥,二来也是通过训话让大家多少对他的个人风格有些了解。
“我是唐刀,在这里代表仓城全体守军欢迎大家。”唐刀的开场白很普通。
就像是一杯白开水,平平无奇。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唐刀微微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就像是一头在月色下露出利齿的狼。
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警卫连的官兵们也说不清楚,纯粹是一种本能直觉。
或许到一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就明白了,他们的本能直觉终究还是出错了,因为,他们眼前的这位,比虎狼还要可怕的多。
如果非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这位的凶残,那只能是上古时期的霸王龙。
“不过,不是欢迎大家来展现军中精锐的强悍,而是欢迎来到地狱。因为这里,或许就是在座诸位和我唐某人的坟场。”
警卫连士兵们高昂着头颅的骄傲都微微一僵。
这一位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的吗仗都还没开始打,就诅咒大家伙儿成死鬼了可还行晦气不晦气。
“可能你们觉得晦气,但这就是事实。仓城阵地总共就和小鬼子打了两仗,战死的兄弟你们也看见了,接近仓城守军的一半。
这就是一块死地,所以唐刀和弟兄们来这儿,就没想着要怎么活着从这里出去,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死之前多干掉几个鬼子。”唐刀金属质的声音低沉,却在仓城宽阔的空间内荡漾着,仿佛引起震慑人心的回响。
生死,说起来简单,但当自己要去面对的时候,总是让人心怀畏惧。
随手指指距离自己不远处的43军3连年轻副班长“士兵,告诉他们,你的步兵班这两战中战死多少弟兄,又格杀几名日军。”
“报告长官,我43军26师3连2排3班14人,共格毙日军大约13人,两战之后,还余8人。”年轻士兵小跑过来,挺起胸膛汇报。
己方战死6人却格毙13名日军的战绩,放在任何步兵班都是值得他们挺起胸膛高昂起头颅无比骄傲的事。
因为,从1933年的长城抗战开始计算,就算是攻防战,能和日军的战损比保持在3比1,就是值得指挥官弹冠相庆的数据。
包括这次淞沪大战,投入七十万精锐的中国,到目前为止战损了十几万,投入二十万兵力的日军不光是要进攻,还要从海上登陆,地理上完全处于弱势,但战损却没有超过四万,那是令人心酸的4比1。
如果要算上大溃退抛弃的伤兵和溃退路上的伤亡,双方战损比将会达到惨不忍睹的7比1。
而这个步兵班,却是令人骄傲的1比2。
但年轻副班长却没有高昂着头的傲气,说起己方战死人员数目时,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嘶哑了。
甚至,他没直接说战死人数,而是用还活着的人数来取代。
显然,那是他的痛处。
是啊那也是接近百分之五十的战死率啊意味着生死相依的战友就这么走了一半,带着几分傲气的警卫连士兵们略微有些失神。
只不过,做为一团之精锐,哪怕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样的战场,士兵们脸上的表情不变,身形依旧挺拔笔直。
“而今天,或许不过是日军的试探,明天才是真正的决战时刻,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做好死战的心理准备。”唐刀看着脸色不变的警卫连士兵,很满意的点点头。
“唐长官,请你给我警卫连分配阵地,我们644团警卫连绝不是孬种就是。”警卫连长大步跨出队列,轻吼请令。
警卫连长个头不算高,一米七的样子,但双目炯炯有神,一左一右挂着两把驳壳枪,身后更是背着一把应属于西北军标志的厚背砍刀,看着便精悍至极。
没两把刷子,恐怕也当不得这个警卫连长。
“好”唐刀咧嘴笑了。
“那,请所有配驳壳枪和冲锋枪的弟兄们向前一步”
虽然没人知道唐刀想干什么,但训练有素的东北军警卫连士兵们依旧没有丝毫迟疑的向前跨步,包括警卫连长在内,站出来60人。
基本都是军士军衔,那都是三四年军龄以上的老兵。
如果说警卫连是644团的精华,那这些人,毫无疑问是精华中的精华。
“你们是王团长的兵,那我问你们,知不知道王团长为何冒着风险来到仓城”唐刀突然发问。
这个问题可把警卫连官兵们给问的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
来仓城,自然是因为挂念他手下的官兵,特意来看看,还能为啥
“我估计,你们都没看过你们团座长官流泪过,但我,看到了。”唐刀看着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警卫连官兵们,说道。
“按道理说,一个指挥着两千余人的团长,战死300兵力,还不至于心疼的让他一个七尺男儿涕泪横流的地步。但他仍然流泪了,那是因为他太脆弱了吗
不,他是因为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来和仓城的弟兄们并肩作战,把这个或许能够名垂千古的仓城战地指挥官的名头让给我唐刀了,用我家乡的一句俗话,悔哭了都”
一旁的王席瑞哭笑不得,他可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唐刀激励士气的素材,那也罢了,可悔哭了是个什么鬼
“东锅,我们老家有这俗话”钱大柱悄声问自己的老兵班长。
“不知道,估计因为我们是川西,唐长官是川东的吧”老兵班长只能给出这样一个解释。
周围围观的仓城守军们都在笑,只有警卫连士兵们不笑,他们当然知道自己长官的泪为谁流,当然知道长官为何将他们这张王牌留在这儿。
因为,长官真的心疼了,心疼他的士兵们。
“既然,因为我唐刀争到了这个荣誉把你们团座长官都悔哭了,那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让日本人哭一下,我如何对得起你们王团长”唐刀的目光突然变得幽冷。“我想去城外干一票,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胆”
唐刀幽冷目光从面前60人身前滑过,让人不由自主的发寒。
他想干什么
不少人隐隐猜到了唐刀的打算,却又不敢相信。
啥叫干一票不就是去宰人嘛
可仓城之外可是有着数千日本大军,这离开阵地去玩偷袭,可别偷鸡不成蚀斗米,把人全部搭进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的是个无比疯狂的主意。
他们原来的感觉竟然是错的,眼前这位唐中校那里是什么狼,完全是一匹疯了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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