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竟然黑了
这是曹老板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因为,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但战斗貌似还没停止,因为他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中隐隐传来爆炸声,那应该是迫击炮炮弹爆炸的声音。
为了能准确分辨,曹老板在黑暗中艰难的摸向自己的耳朵。
幸好,耳朵还是完整的,当手脚还能动,手还能摸到自己耳廓,曹老板的心安定了几分,那说明他至少是个囫囵个,而不像那几位重伤送下去的兄弟一样,不是胳膊就是腿没了。
取出在爆炸前放进耳廓的耳塞,炮弹爆炸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只是,这天咋这么黑呢黑的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曹老板本能的想揉揉眼睛,却摸到脸上挂着的一团肉球,滑腻腻的,似乎还残留着液体
一阵钻心的痛。
曹老板一呆
痛到极致,反而让他从懵逼中清醒,屠班长呢
防炮洞能抵挡75山炮的直击,但无法抵挡105榴弹炮的打击,也幸好那颗炮弹是在距离防炮洞顶部五米的位置爆炸,狂暴的能量的确将有沙包和土层以及原木为顶的防炮洞顶部像撬罐头一样撬开,失去保护的两名士兵接着就被气浪卷起扔进了战壕。
这些场景,亲身经历者曹老板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点,两人相距不超过3米,他都还能活着,屠班长也应该还活着啊
“班长,班长,屠班长,小屠,你在哪儿”双手在地上不断摸索着的曹老板嘶声叫喊起来。
但那个拼命喊出来的声音,轻若蚊蝇,曹老板或许自己都不知道,狂暴的气浪造成的高温也灼伤了他的声带。
“你特良的在哪儿啊倒是回老子一句话啊”在残破战壕里摸索了好一会儿的曹老板几乎陷入绝望,痛苦的捶打地面。
眼窝中流出泊泊鲜血
不是血泪,就是血,鲜血
因为泪腺,没了
此时,还是上午,秋阳依旧明亮
但对于眼窝中已经没了眼眸的曹老板来说,此生,皆是黑暗
不然,他不会看不到就在他捶打地面的灰尘里,埋着的那具年轻躯体
“班长,是班长吗”很快,单凭触觉,曹老板感觉到灰尘里埋着的人。
拼命拿手扒开浮土,将整个身体都被浮土埋着的年轻军士给挖了出来,但却没人回应他。
“班长,你特良的倒是响个声啊来人,来人啊来人帮帮老子啊帮老子救人啊”曹老板感应到身体还是温热的,再联想到炮弹还在炸响,说明阵地还在自己人手里,疯狂大喊起来。
但,没人回应他
不是他声音小没人听到,而是,整个高地上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其他人。enxuei
甚至,外界也没人能看到他们,整个山顶,都被浓烈的硝烟和灰尘笼罩着。
数百米外,中日两军的士兵,正在拼命赶来。
谁先冲上这座高地,这座在日后必然在中日战争中书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无名高地,就是谁的。
中日双方为了这座高地,一方已经付出500步兵伤亡和6架战机以及近千发炮弹,这其中还包括超过200枚的105榴弹炮炮弹,另一方则彻底掀开自己底牌,博福斯山炮和数以十计的20毫米机关炮和127重机枪尽数亮出自己的獠牙
拥有9000米射程的西方精工火炮和可打坦克飞机的127毫米重机枪直接亮瞎了永野龟一郎的钛金狗眼
可显然,日军占据着更大优势,因为,日军开始用山炮封锁两侧的山嵴,更远方的一处山炮阵地则开始轰击高地之后,形成一道火力网。
或许,这种在中国山炮连也开始反击下的火力网并不足以彻底封锁住中方士兵的行动,但延缓和阻拦是肯定的。
没有人,可以将生命白白投入到弹幕中,哪怕中方指挥官再如何心急如焚。
只要能拖延二十分钟,不,或许五分钟就已经足以改变战场结局。
哪怕中方同样以小口径迫击炮从坡地400米外就开始轰击,只是双方投入的火炮口径完全不同。
但中日双方指挥官或许都没想到,主导这个无名高地归属的,却不是正在狂奔中的双方精锐士兵,也不是双方展现出的决心和实力。
而是,这座高地的原有驻军。
只不过,不再是一个步兵班,而是两人
无法获得帮助的曹老板以双拳为锤,锤击着年轻中士的胸膛,那是医护连去全团一线部队普及过的急救法,用此来恢复停顿的心跳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从陆军中士口中发出。
“活了,活了,感谢老天爷”曹老板喜极而泣。
“老子再不活,也要被你老曹捶死了”疯狂咳嗽的陆军中士吐槽起大叔来。
其实,也是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至少,阵地上还有他们两人活着
“小屠,天咋都黑了,阵地上也不听不见有其他人”曹老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啥子天没”陆军中士一抬头,喉头哽动着,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曹老板一只眼窝已经是血肉模湖,另一只眼窝下还吊着个被灰尘覆盖的肉坨坨,那是
先前因为悲恸大喊,流下的两条血痕,还清晰的挂在脸颊上
然后,垂下头准备起身的陆军中士就看见自己的一条腿怪异的扭曲着,眼角狠狠一抽,伸手去一摸,却发现自膝盖以下,已经是只有一点皮和筋连着了。
“大叔,这下可好了,咱俩一个瞎,一个瘸,彻底成一对废人了。”屠运生脸上肌肉抽动着,还是决定给自己的战友说出实情。
“瞎了”曹老板有些茫然的摸向眼窝,手指的触觉黏湖湖的。
“你是说,眼球没了”曹老板喃喃自语。“这玩意儿,估计也安不进去了吧”
下一刻,令屠运生都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凶残的一幕刺激的这位久经战场的士兵都头皮发麻。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安不回去了,也不能扔了。”脸上已经一片麻木的曹老板径直拽下那个显得多余却原本极其重要的东西,口一张,给吞了。
“小屠,给我拿点布,我包一包,别还没杀到日本人,自己先流血流死了。”被瞎了的事实给打击得有些麻木的曹老板此时竟然有种近乎病态的清醒。
“大叔,你没事儿吧”被如此残酷一幕吓了一跳的陆军中士甚至都忘记自己半条腿没了的事实,下意识问道。
“眼瞎了,人又死不了,还不是能打鬼子”曹老板此时反倒是显示出中年人的成熟,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安慰自己年轻的班长。
“倒是你年轻轻的腿断了,以后不知道还能讨上婆娘不。对了,还能不能开枪”
“那当然能”
“那我背着你,你说停就停,你说走就走,我们一起打鬼子”生吞了自己眼球的曹老板拍拍自己的胸脯。“别的不敢说,你曹大叔我这身力气还在的。”
“好”陆军中士满脸悲凉的看了看四周,低沉的应了一声。
阵地上的战壕早已不成型了,四处都密布着弹坑,到现在也没其他人发个声,说明另外三人已经
其实,这种状况在他昏迷之前就已经遇见,现在能活下他们这两个天残地缺都已经是个奇迹。
而此时,虽然7连的3门迫击炮不断向山坡上开炮,但损失超过70余人的200余日军依然在不断向高地冲锋,距离至山顶高地已经不足100米了。
“板载”一名脱掉钢盔,头缠着白布的日军大尉向前挥动指挥刀怒吼。
“板载”日军步兵们高声相和着,端着步枪冲锋。
高地已经近在迟尺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的甜美的战利品。所有日军步兵们心中都充满了幸福。
毕竟,为了这个小小高地,他们已经付出了快600伤亡,这种可怕到极致的伤亡率远超出了帝国陆军史所记载的所有战例。
这还是日军不知道这座高地上最多的时候也只有34名中国军人,否则一定会更疯狂。
那是40比1的兵力对比,也是30比1的战损比。
“砰”
一声枪响击碎了他们所有的美梦。
日军大尉目光呆滞的看向硝烟逐渐散去的高地。
不是他无法相信此时的高地上竟然还有中国人,而是,一颗从薄薄硝烟中飞来的子弹,正中他的胸膛。
不到90米的距离,虽然还有硝烟阻挡视线,但这也无法阻挡住一名参加过无数场血战的老兵愤怒的子弹。
日军大尉呆滞的目光终于溃散,整个人犹如一根烂木头,仰天而倒
被枪声吓了一跳的日军刚刚本能的端起枪,“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枪声传来。
那是28冲锋枪特有的枪声。
一连串清脆的枪声犹如魔咒,日军连续数人身上爆起血花
两名士兵躲进防炮洞时携带的一杆冲锋枪和捷克半自动步枪成为他们最后的武器,原本略显单薄的火力,在此时却足够充裕,因为只有一人能使用。
而且,这人还有着一双足够健壮的双腿,不断怒吼着射击,然后在日军的攒射中快速移动着转换战位。
更牛逼的是,枪支甚至似乎能更换弹夹。
冲锋枪20发弹匣射空,半自动步枪的10发弹夹火力会自动续上,然后又是冲锋枪
百多名日军的攻势彻底被打停。
但相对于高呼的板载声落幕,匍匐在地的日军内心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疑惑。
“高地上开枪的中国人呢,是怎么从这样的炮击中活下来的”
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轰炸,别说是人,就是钢铁,也会被融化的吧
这或许不仅仅只是日本人的疑惑,就连山背面一路狂冲的7连军人们也惊呆了。
“快,快,快”带队的尖刀排少尉压根来不及说别的,三个快字甚至还在空中传播,他整个人就已经蹿出几米。
他的4班,竟然还有人活着,他们还在战斗。
如果不把他们活着救回来,他这一生都别想原谅自己。
那一刻,日军炽烈的炮火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
光是通过致命的弹幕,7连就有五名士兵永远的留在狂奔的路途中。
但,当终于一鼓作气冲上高地的7连士兵们看到正在那段残缺战壕里狂奔的那一个士兵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组合啊
一个双眼蒙着布的士兵,背着一个少了半条腿的士兵,在战壕里奔跑着,射击着
日军的掷弹筒榴弹就在他们先前呆过的区域爆炸,硝烟四起,泥土飞溅,但他们似乎毫无所觉,不断射击,不断转移。
直到少尉排长高喊一声“尖刀排,杀敌”
“杀”数十名士兵高喊着冲进战壕,炽烈的枪声响起。
距离山顶仅40米的日军集体被打趴。
这次他们面对的,可是李九斤手里最后两个步兵班以及尖刀排抽调的10名精锐老兵组成的支援部队,拥有10杆冲锋枪和8杆半自动步枪以及3挺轻机枪和一挺g34重机枪
就这火力,别说他们一百多人,就是再多上两倍三倍,也别想冲上来。
与此同时,见2091高地方向打出三颗红色信号弹,远在2000米外的冷锋长舒一口气,冷然下令“营属炮兵连,全力支援2091高地,把鬼子给老子揍回去。”
2091高地,竟然还在7连手中,这是连冷锋都没想到的,原本他已经想好怎么派出预备队,并请求山炮连和重迫连对高地进行覆盖式攻击。
日本人有重炮,四行团也有,大不了就是轮番对山顶高地进行轰击,谁上谁死。
这是战场上指挥官最不愿意看到的交换,但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容不了指挥官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交换生命,消耗生命,其实原本就是战争的本质
3门榴迫炮加入轰击山坡的身影,一朵朵弹花就在距离山顶不到六七十米处绽放。
相对于远在数千米外发射的榴弹炮的误差,以抛物线式发射的迫击炮误差就要小的多了,绝不会超过20米,是山地中支援步兵和打击步兵最犀利火器。
眼见己方士兵被山顶火力彻底压制,而后一名名士兵在中方炮火中被击飞,冷酷如横山泽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挥挥手下令暂时先行撤退。
再不退,他又要在这个堪称地狱的高地前付出200死伤,那意味着这个由他亲自指挥的高地攻击战的伤亡将会增加至700余,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伤亡率,基本上已经可以将他的名字写入帝国陆军史了。
山顶高地上
“排长来了”听到熟悉的呼喊和熟悉的半自动步枪射击的声音,两名士兵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松。
原本就靠着一口气硬撑的曹老板双腿一软,带着陆军中士滚倒在战壕里。
“哈哈,小屠,大叔没给你丢脸吧”躺在地上的曹老板喘着粗气笑了。
“大叔,我们4班幸好有你”同样喘着粗气的陆军中士很郑重的回答道。
“可惜啊4班就你和我了,还是两个残疾”曹老板突然有些忧伤。
只是,被鲜血染红的布下,再也无法流出泪了。
“残疾怎么了”和曹老板并排躺在残破战壕里的屠运生只能努力安慰。“你看我们合作的不是挺好,我告诉你,刚刚我们可是干掉了至少7个鬼子,奖金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那行的,7块大洋可够你嫂子安排好一家子小半年的生活了,指不定还能吃上几顿肉。我跟你说啊我家那个小小子,最爱吃肉,上次我回家时还跟我嚷嚷着让我好好杀鬼子,好给他买肉吃。”提起小儿子,曹老板嘴角抽动,艰难的扯出一丝温暖。
那个家里最年幼的小娃娃,永远是父亲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孩子能吃上梦寐以求的肥肉,就是父亲眼里最明亮的光。
那一刻,仿佛眼瞎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嗯我保证,一定让小侄子好好吃顿肉,吃肥的。”屠运生狠狠搂住身边的大叔战友。“我还保证,我们还能一起打鬼子,从此以后,我是你的眼睛,你是我的腿。”
只是,已经失去双眼的曹老板没法看到,努力安慰他的年轻中士班长,脸色惨白的触目惊心。
那是大量失血后的症状
学着曹老板的样子,为了不延缓行动,陆军中士用刀一刀剁下只连了点筋肉的小腿,再用军服将恐怖的创口包裹。
“小屠,老曹”猫着腰正奔过来的少尉排长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刚喊了两人的名字,就哽咽的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4班,最后两名士兵,一人蒙住鲜血直流的双眼,一人,彻底没了半条腿
但就是这样凑起来刚够一个人的组合,却压制了100多名日军超过8分钟
“排长,你跟老曹说,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打鬼子”脸色惨白的陆军中士已经气若游丝。
原本坚强的少尉瞬间泪崩
那是他一生都休想忘记的画面
他的4班,钢浇铁铸
他的高地,永不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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