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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玉龟
    出来警局, 娄振国已经坐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见车主人上来,抱紧怀里的大石龟。

    谢不宁把装着树藤的牛皮袋搁空位上,见状顺嘴道“这东西挺重的, 不放旁边”

    娄振国流汗“我抱着就成。”哪儿敢随便放啊, 剐蹭一下卖了他都赔不起。

    两只小鬼乖乖地排排坐, 挨着谢不宁。离开柳四, 他们也算脱离苦海了,以后多做好事积攒功德,总还有投胎为人的机会。

    谢不宁正和司桷羽商量捐款的事,小鬼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石头, 里面有东西”

    瞥了娄振国一眼,谢不宁没避讳, 矮下身问“你说石龟里有东西”

    小鬼点头, 大大眼睛瞅着他“我偷偷听坏人柳四说过,他们要找石头里的东西。”

    娄振国见他无缘无故和空气说话,意识到什么, 生生打个寒颤。又听提到自己手里的石龟,顿觉烫手“谢道长,我这, 我这石头有问题”

    “可是瞿队长刚交还给我, 说没检查出什么, 就是一块普通的石料啊”

    谢不宁和司桷羽对视一眼, 仪器检查不出来, 却不代表没有

    把石龟接过来, 放在膝盖上仔细查看, 黑色的石皮花纹有层浅浅的纹路, 倒真像是乌龟壳上的花纹。

    “当初就是看石料的花纹像, 才挑中这块石头刻成石龟。”娄振国说,“那些白色大理石料雕的龟,都没有这个神韵。”

    谢不宁摸着凹凸的刻纹,发现石龟腹部摔下导致的裂缝,变得更大了,由原先的拇指长,延伸到巴掌长。

    “你觉不觉得,它好像要从里面裂开”谢不宁皱着眉问。

    这道裂缝太奇怪,就好像瓜果过于成熟而开裂。

    司桷羽没有说话,食指沿着裂缝探进去,摸到一种松软的触感。

    正这时异象忽生,石龟上的黑色纹路像活过来,沿着石皮表面争先恐后流进裂缝里。越靠近裂缝,黑色越深,边缘逐渐变成灰白色

    娄振国被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鬼”

    瞬息之间,黑色石龟被抽干,顿时失去了神采。

    “哇哦,”谢不宁惊讶地看司桷羽一眼,“你摸走了它的灵魂。”

    司桷羽“”

    谢不宁正想看看怎么回事,白化了的石头忽然片片剥裂,眨眼间化作碎片落到地上。一堆碎片中间,莹白的光泽尤为耀眼。

    “是是玉龟”娄振国大叫一声,激动得满脸通红。

    谢不宁从碎片里拿起那东西,确实是只玉龟,四爪探出,通体玉白,只有眼睛两点乌黑,活灵活现很有灵气。

    看娄振国激动得快要晕厥过去,谢不宁赶紧道“你别抽过去,咱们还得掉头去医院。”

    娄振国嘴角抽抽,到底缓过来一点,说起前事“说实话,祠堂前的那块石碑上说祖上挖出过一只玉龟,基本没什么人信。但搞点传说,那也比较有面子,有代表性嘛”

    现在挺多地方都这样,动不动谁的故里,神话传说发源地,加个名号容易扩大宣传,打出名气不是。

    “没想到,时隔百多年,竟然又出了一只。不是传说,石碑上写的是真的”

    谢不宁却一下点醒他“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你光顾着高兴,忘了就因为它,村里刚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比起你们,想得到它的那个人,或许知道的更多。”

    从朱三娘和柳四的对话,显然他们背后另有其人。关于这个人,谢不宁有了点猜想。

    娄振国逐渐冷静下来,反而满头冷汗。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朱三娘这样的人再来一个,他们也招架不住啊。

    “就是不知道,上一只玉龟的下落又去了哪儿”谢不宁陷入更深的思考,“朱三娘能有玉龟的消息,是不是说明在她背后的人那里。”

    “百年之前,他们还没出生。”中途辗转,又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过程。

    司桷羽手指敲着膝盖“更重要的是,他们拿这东西,用作何处。”

    “可惜,我观里太穷,没见过什么天材地宝。”这可把谢不宁难住了,他还给娄振国,“如果请重九道长,陵思真人这些前辈来看,说不定能辨认出来。”

    司桷羽有所耳闻。他举的都是如今道门数一数二的高功前辈,在京市闻名全国的大道观里当主持或观长,早就深居简出不待客了。

    司老爷子曾为他去求见过,不过无缘,始终没请的动。

    回到住处,谢不宁把两只小鬼暂时安排在身边。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他蹲下来,和两只小鬼平视,“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好不好”

    小男孩搅着手指,窘迫说“我们没有名字。”

    谢不宁惊讶“那柳四平时怎么叫你们”

    小男孩惭愧地低下头“他就喊我们喂。”

    谢不宁骂“太过分了不过不哭啊宝贝,你看他的名字这么没水平,指不定取名多难听,咱们幸好没给他取。”

    小男孩便破涕为笑,苍白的脸都多了几分生动。

    倒是他旁边的小女孩,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双乌沉沉的黑眸盯着人,怪阴森的。

    见谢不宁看过去,小男孩赶紧解释“姐姐不会说话,她不是故意不理人的。”

    小姑娘警惕心更强,之前打架,似乎也更凶猛。谢不宁心有所知,面上没显露出来,一人摸一下头“白天你们就呆在藤里,不要出去冲撞了别人,晚上再来玩。”

    谢不宁给两只小鬼分别取名福生和福珠。他们这一世受苦,希望将来有福气投生到平安健康的人家。

    虽然嘴上不说,他却听到得了新名字的小鬼偷偷笑了。小姑娘也悄悄放下肩膀,乖巧地牵着弟弟回到牛皮袋里。

    司桷羽把一支药膏递给他,去警局时,谢不宁无意间说了句腿疼来着。

    “对了,之前滚下山是你帮我挡住,你身上的伤处理过了吗”谢不宁躲进被子里,脱了裤子上药。

    被子下,修长笔直的腿伸出来,堪堪用被子挡住大腿上面的部分。谢不宁曲着腿,手指沾着药膏,抹在被石头硌青的部位。

    他的皮肤很白,青紫的痕迹在腿上尤为明显,像被掐出来的颜色似的。

    两人都脱了外套,谢不宁弓着腰的姿势,显得整个人挺拔而瘦长,身上没有一丝的赘肉。

    两个大男人,又不是光着腿到处走,谢不宁思想笔直,没觉得不好意思。他还邀请司桷羽“这药涂上去很清凉,一下就吸收了,你要不要也涂点”

    “啧,挤多了。”谢不宁手上拿着药膏,催促他,“我给你抹点。”

    暖气热得逼人。司桷眸光微暗,抿着唇,然后迈开长腿,解着银灰衬衣的扣子走向床边。

    谢不宁傻傻地两手举着,突然被走近的司桷羽震了一下。以前不觉得,但此刻发现,男人身上有种凌厉、高贵,让人琢磨不透的属于黑暗的气质好他妈霸气啊

    司桷羽背对他坐到床边,露出背后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

    看着就觉得疼,还能想啥什么乱七八糟的,谢不宁甩掉脑子里的水,给他仔细上药。

    等结束,药膏空了半管,可见当时司桷羽有多能忍,伤成这样,竟然哼都没哼一声。

    司桷羽站在床边穿衣服,脸色冷淡地一颗颗地系上扣子。谢不宁则在床另一边穿裤子,见此情景,不由感叹“太渣了,我俩太渣了。”

    司桷羽“”

    “哈哈,司先生身材真好。”谢不宁打哈哈糊弄过去,“不过有件事,之前你带的流珠被人下了咒,要小心。”

    司桷羽系完扣子,浅色的眼珠转过来“是我爷爷给的。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也许还和阻止你还魂有关。”谢不宁察觉到,似乎有人长期地盯上了他,“做事隐秘又不敢过分,一定是害怕被你们发现,只能慢慢地瓦解你的身体。”

    长期佩戴阴气浓郁的饰品,身体,运势,精神,都会受影响,这法子阴毒得很。谢不宁说“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如果流珠没碎,倒能看看他下的什么咒。”

    司桷羽立即给司老爷子打电话,提醒他小心白先生。

    司老爷子在电话里没有多问,出于对长孙的信任,派出人去调查白先生的行踪。

    司桷羽把玩着药膏盒,淡淡道“不要打草惊蛇,等他回到京市,再拿下。”

    “笃笃笃谢老师,是我。”小天在外面叫门,“大婶又送鸽子汤来了,你出来喝还是送房里来”

    谢不宁大睡一觉,精神正好,自然是要出去。外面虽冷,但空气真舒服。

    “走,肯定也有你的。”他把司桷羽一起拉了出去。

    正屋里,风纪雪已经开吃了,清亮浓郁的鸽子汤散发诱人的清甜香味,勾动人的食欲。

    裴白扬坐一旁看着,没有他的份。

    “谢老师,听说你朋友是和尚”裴白扬好奇问。他看人穿衣就跟普通人一样,还以为只是喜欢剃光头呢。

    风纪雪最烦人大惊小怪,斜眼过去“我是和尚怎么了”

    裴白扬第一次遇到真正会法术的和尚,好奇心爆棚,立刻追问“那你会大威天龙吗”

    风纪雪“”啥玩意

    “不会。”

    “哦”裴白扬有点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那你背上纹龙吗”

    风纪雪“我一个和尚背上为什么要纹龙”

    裴白扬“法海就纹。怪不得你不会大威天龙。”

    风纪雪“”

    “原来不止道士,和尚也可以吃肉啊。”裴白扬面色纠结,怎么这些出家人一个个特颠覆他的世界观。

    风纪雪苦行多日,一日三餐全靠化缘,吃得无比开怀。一听裴白扬的话就不高兴了,忍无可忍“你怎么净是刻板印象。”

    裴白扬赶紧道歉“对不住,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不过可能真的是他读书太少叭。

    谢不宁差点没笑岔气。在他们对面落座,深吸一口气,趁着姜山没发现赶紧喝汤。边对裴白扬说“你知道济公吗”

    裴白扬一惊,小心翼翼的问“什么你朋友是济公转世吗”所以才有资格吃肉

    司桷羽坐在谢不宁旁边,他本不想吃,谢不宁却把勺子塞他手里,完全无视了丢人现眼的表弟。

    “”

    谢不宁就纳闷了,怎么这些非迷信人士一个个脑洞无比巨大啊。

    风纪雪被他逗得又气又笑“傻子。他只是想说,啥人都有,所以啥和尚都有,看人别看群体。”

    裴白扬受教了,还学会举一反三“难怪谢老师不像一般道士。”

    谢不宁吸溜鲜美的鸽子汤,慢悠悠道“南泉禅师斩猫,丹霞和尚烧佛像,旁人眼中皆是离经叛道,匪夷所思。行道与否,在于本心。心不道,装得再像也成不了佛。”

    风纪雪畅快地拍他的肩“是这个理。哎,你真不考虑入我佛门”

    谢不宁无情地拍开他的手“滚,拒绝秃头。”

    风纪雪摸着光头“”

    裴白扬自觉,自从认识了谢老师,对佛道有了新理解,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超脱了呢。

    他感叹道“难怪济公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要是有酒,我现在就敬大师你一杯了。”

    风纪雪去抢谢不宁碗里的鸽腿,头也不抬“好说好说,回京市你请我也行哈哈。”

    谢不宁看傻子一样看裴白扬“济公还有下两句,世人若学我,犹如进魔道。喝啥呀喝,你向庙里举报,他师父保准打断他的腿。”

    裴白扬“”为什么受欺骗的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