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私人医院, 病人并不是特别多,环境清幽干净。
简灵淮是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找到贺芝洲的,两旁各站了几名保镖。
贺芝洲就站在门口, 微垂着头,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头上, 扯出一个落寞的影子。
安静的走廊上响起皮鞋的摩擦声, 简灵淮走到他旁边,问“情况怎么样了”
贺芝洲半晌道“还在抢救,心脏的问题,老毛病了。”
“别担心, 奶奶肯定会没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简灵淮安慰道, 原著里从来就没提过贺老夫人过世的事, 想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但愿吧。”贺芝洲往手术室看了一眼。
简灵淮鼻子嗅了嗅“去喝酒了”
贺芝洲一怔, 低头闻了一下身上的酒味,道“我当时在应酬,就接到家里的电话了。”
简灵淮看了下时间, 已经快凌晨了, 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拉着他的胳膊往旁边的座椅上坐下“你先休息会。”
贺芝洲眉眼微动,刚准备起身, 肩膀又被按了下去
“你就是再急也没有用, 坐好。”简灵淮用严厉的语气说。
几个保镖忍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简灵淮扭头朝张秀芬说“你看好他,我出去一下。”
站在面前的人离开后, 贺芝洲才揉了揉额头。
良久, 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端着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
“先喝点水吧,嘴唇都干了。”简灵淮说。
接过杯子,刚刚好的温度握在手心,贺芝洲仰头喝了几口,干燥的喉咙得到缓解,略带沙哑道“谢谢。”
“客气什么。”简灵淮在他旁边坐下,“你明天还去公司吗要不先睡会,我帮你盯着”
贺芝洲转过头,眼神似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下一刻,贺芝洲眼前一黑,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
简灵淮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开口找他要钱,目光微垂,伸手去解他的表“可以把你表借我一下吗有急用。”
贺芝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片刻后,简灵淮成功收获一枚手表,迅速戴在自己手上,这才试着与他目光交汇“你刚刚看什么呢”
贺芝洲低沉着嗓子“你很奇怪。”
“你也很奇怪。”
贺芝洲不解“我哪里奇怪”
简灵淮“你哪里奇怪自己还不清楚吗怎么还来问我。”
“”贺芝洲意识到这段对话很是无语,便不再说话了。
简灵淮闷声笑了几下,偏过去撞了下他的胳膊“逗你的,说吧,你对我哪方面好奇,我来为你答疑解惑。”
对他哪方面好奇
这话说得好像对他有意思似的,贺芝洲偏过头不看他,哼了一声,以表不屑。
不过经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贺芝洲心里的烦闷又消去了一点。
也不知手术要等到什么时候,贺芝洲忽然问“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离婚”
“这事等过阵子再说吧,最近还是先不要刺激她了。”简灵淮往手术室大门看了一眼,虽说小说里还没看到奶奶去世的情节,可现在很多剧情已经发生了改变,说不定意外就会发生,要是被他给气出问题了可不行。
“嗯。”
大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微笑道“贺总,手术没有问题,让老夫人先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回家后要静养,不要过度劳累。”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贺芝洲一一应下,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护士们将老夫人转送到病房,还贴心地送来两套全新的洗漱用品。
简灵淮打开旁边侧室的门,是给陪床的家人休息用的房间,随后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着的瘦弱的老太太,伸手欲握住她的手。
可没想到有人抢先了一步,贺芝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攥住奶奶的手,忽然间手背被人覆住了。
简灵淮“”
贺芝洲“”
就跟有点烫手似的,简灵淮飞快地抽回手,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见谅。”
贺芝洲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为什么,简灵淮看出了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之前在公司不是抱得挺紧吗这会没人在这装什么装
简灵淮叹了口气,站在旁边,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你不明白身不由己的苦。”
贺芝洲宁愿选择相信他是不定期中邪。
一阵风吹过,掀动了窗帘,漱漱地响。
简灵淮拉上窗帘,回过头,见贺芝洲依然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病床上的老人,有点心疼。
“你爸妈呢”他忽然问了一句,“上次寿宴不都在家里吗”
贺芝洲嘴唇翕动“去国外了,今晚启程的,应该还在飞机上。”
“他们经常不在家”随口一问后,又觉得是个多余的问题,明明小说里写到了贺芝洲从小是在奶奶跟前长大的。
最近这段时间,简灵淮渐渐从一个旁观者融入了进来,身边的人不再只是书中供人阅读的只有只言片语的人物,而是各自拥有千姿百态生活的有血有肉的人。
本想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贺芝洲却应了一声“嗯。”
简灵淮观察着他的神色,莫名有种他想找人倾诉的,拉了个椅子坐到他的旁边,摆出一个倾听者的姿态。
沉默良久,简灵淮见他不吱声,稍微提醒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芝洲看了他几眼。
简灵淮伸开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头,沉重道“放心,想说什么都行,过了今晚大家就当无事发生,我不会记在心上的。”
贺芝洲侧目,盯着那只手,缓缓开口“你上次在公司里抱我”
“嗯嗯”简灵淮连点两个头,忽然身体一僵,“嗯”
“被他们拍了照片,做成了表情包。”贺芝洲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看不出喜怒。
但简灵淮还是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好歹是你的员工,你就不能管管吗”简灵淮痛心疾首,“这让我还有何颜面去你公司啊。”
“那你为何就不能管管自己丢人都丢到员工面前了。”贺芝洲漫不经心地说。
简灵淮偏头看着他“你不生气”
“”贺芝洲顿了顿,才说,“习惯了。”
简灵淮扶额,颇为无奈“习惯就好,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出格的事,但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麻烦事的。”
“麻烦事”
“嗯,一见到你就想跟你搂搂抱抱,对你来说也是件麻烦事吧。”
贺芝洲眉头微挑,心底突然冒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转瞬便被压下去了,说“嗯,确实麻烦。”
“所以最简单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你以后身上多备点零花钱吧。”
“离谱。”
“离谱也没办法,不然我就当众轻薄你。”简灵淮理直气壮地威胁他,语气颇为赖皮,“不要试图跟我讲道理,就这事来说,我讲不赢你。”
“”贺芝洲也变相地威胁他,“你信不信我把表情包发给你”
简灵淮“”怕了怕了。
简灵淮瞅了病床一眼,不敢大声说话,捂着嘴压低声音问道“你不会还偷偷保存了吧”
贺芝洲眼神微动“你猜。”
“猜个屁猜,给我删了。”简灵淮伸手就去掏他的口袋,贺芝洲往后避让,开始了无声地较量。
一抢一躲间,椅子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张秀芬警惕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看见背对着门口的简灵淮跌进贺芝洲的胸前,往下一滑,闷哼了两声。
张秀芬“”大事件
旁边的保镖看不见里面的场景,问惊慌未定的张秀芬“里面打架了需要我们进去吗”
“可不是嘛,动作片真人秀啊,咱们可千万别进去,等会发出什么声音都当做听不见。”张秀芬禁不住老脸一红,她还是个黄花老闺女啊,乍一看那场面有点受惊,可又忍不住细想琢磨,还有点上头,“完了,我脏了。”
屋内,贺芝洲直接扣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简灵淮双手毫无还手之力,本来只是想删几个表情包而已,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一脑袋撞上贺芝洲的胸口,不慎下滑,张口咬上他的腹肌。
贺芝洲吃痛地哼了一声。
“真的不需要我们进去吗”一个保镖担忧道。
张秀芬挥挥手“别去”
几人看看她的脸色,又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正好听见椅子倒地以及两人喘气的声音。
保镖们“”
“你是狗吗”贺芝洲被咬了一口,下意识往后退,一不小心连人带椅地往后栽倒,简灵淮的手被他攥着,也跟着翻了下来。
“还不都是你起的头。”简灵淮不服输地回了一句,躺在他身上,一点也没觉得痛,只是有点累,气喘吁吁地说,“小点声,别打扰奶奶休息。”
你还有脸说
贺芝洲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胸口起伏着,慢慢才察觉到两人的肌肤相亲,胸口有点发烫。
“快起来,热死了。”
简灵淮爬起来坐在地上,伸手拉了他一把“赶紧把那什么表情包删了。”
贺芝洲跟着坐起来,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简灵淮皱眉,“到底是什么表情包,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闻言,贺芝洲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又觉得肚子有点疼,伸手摸了摸被他咬过的地方,有轻微的疼痛感,却生不起气。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
贺芝洲身体微僵,抬起眸看着他。
“不好意思了,情急之下咬的。”简灵淮略感抱歉,揉了两下,就拽着他站起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奶奶会没事的,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嗯。”贺芝洲把他送到门口,“你怎么回去”
走到门口,两人发现保镖们气氛怪异,明明面无表情,可一个个都通红了脸。
“开车。”简灵淮偏头看向张秀芬,“你们怎么了”
张秀芬眼睛瞟过去,看着他们有些皱褶的衬衫,微微凌乱的发丝,立即目视前方“没什么,就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我们有点热”
“小声点。”简灵淮往房里看了一眼,“奶奶要静养。”
“是。”张秀芬用气声回道,心里却直翻白眼,明明自己还在房间里跟贺总玩情趣,还要怪我们大声咯
简灵淮告别贺芝洲,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倒了回来,站在他身边,把手表还给他,低声问“有件事我刚刚就想问你了。”
贺芝洲半垂着眼,侧头看着他“什么”
简灵淮闭上眼,往前嗅了嗅。
鼻翼险些碰到脖子,贺芝洲下意识往后一动,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简灵淮睁开眼,眼神认真,又充满了殷切“这么香的酒,我还是没闻出来,是哪个牌子的酒”
“”贺芝洲淡淡道,“家里的,爷爷在世时就存放起来了。”
简灵淮眼前一亮“我有机会品尝一下吗当然,我不是酒鬼,我就是呃,有点馋”
“不可以。”贺芝洲无情拒绝,“已经没有几瓶了。”
“哦。”简灵淮仿佛失去了灵魂,解下手上的表还给他,没精打采地离开了。
贺芝洲“”
翌日清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叫醒了沉睡中的人。
听到窗户打开的动静,对面树上的鸟儿咯咯地飞走了。
贺芝洲揉了揉脖子,注意到花园里有人往这边大楼过来
一个嘴巴比鸟还吵人的助理,和一个不务正业但偶尔会很窝心的麻烦精。
那二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隔着这么高的距离,都能听见助理哈哈大笑的声音。
他关上窗,去病床前看了眼奶奶的情况,还没有醒,然后去洗漱。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越到门口,声音越轻,想来是不敢打扰老人的休息。
贺芝洲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擦干,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向门口,却没有看到人进来。
他疑惑地走到门口,才发现孙锦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招呼着几位保镖吃早餐。
孙锦程一边派发豆浆油条,一边小声道“大家伙快来吃啊,简哥请客,好吃还不花你们的钱。”
张秀芬等人本来准备等贺芝洲醒来后,就回去跟另一拨人交班的,可是现在肉包子都递到眼前了,就偷偷吃完应该也没事吧
于是大家纷纷围成一个圈,迅速地吃起了包子。
孙锦程转身给他们拿豆浆,再一回头,发现他们已经吃完包子了。
“”
张秀芬刚接过豆浆,余光就瞥见贺芝洲站在门口,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嗝”吓得她一下把豆浆杯挤破了。
几米远的简灵淮正和护士小声谈话,咨询老太太的事宜,听到这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慌作一团的保镖,磨牙道“你们在这闹什么呢没听说要静养吗”
张秀芬哭丧着脸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和其他几个同事立即站回岗位上。
简灵淮跟护士道了谢,走到门口,从椅子上提起另一个袋子,回头等了他们一眼“安静点。”
然后拉着贺芝洲进屋,关上门。
张秀芬“”这大清早的,你们又要来调情
“还没吃早饭吧”简灵淮低着头,从袋子里拿出另外几份早餐,是上次在贺家吃过的那种。
刚说完,面前就出现了一张钞票。
简灵淮欣慰地接过“长进了啊,知道主动给钱了。”
贺芝洲没有接话,在桌子旁坐下,揭开盒子,问“在哪买的”
“直接去你家带的,王管家现做的,原来他还会做饭啊。”简灵淮压低着声音,将另一个袋子放在他面前,“喏,奶奶的换洗衣服。”
贺芝洲一顿,意外地看向他,打开袋子瞧了几眼,除了几件衣物,还有简单的洗漱用品。
“举手之劳,不用感激。”简灵淮说。
贺芝洲却说“这里用不着这些,医院会准备好奶奶需要的东西。”
“你当这是你们家啊,还有空负责这些”简灵淮说。
“这家医院的股东是贺氏集团。”
“”简灵淮一噎,“行吧。”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费心了。”贺芝洲含笑道,冲他露出个真诚的笑容,眼里像是装了清晨的初阳,有点温暖。
简灵淮一时看愣了,有些不适应他毫无防备的笑容,目光在他脸庞上停留片刻,抽出几张纸递过去“把脸擦擦,都是湿的。”
贺芝洲不疾不徐地擦了擦脸,扔掉纸团后,这才开始进餐。
无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不轻不重,在无声的交流中,简灵淮莫名感受到他们之间最深的隔阂消失了。
打破原有的刻板印象后,他们终于重新开始审视对方了。
“我们会是好朋友吧”简灵淮突然问了一句,“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贺芝洲嘴角微弯,似乎猜出他的想法一般,对他这段时间做出的改变给予一个小小的肯定“只要你不故态复萌,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我可以试着去了解你。”
“那再好不过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简灵淮心情大好。
从一开始穿到这个世界来,他就没想过与贺芝洲为敌,而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他越发觉得贺芝洲为人很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而贺芝洲,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贺芝洲接受到他突如其来的视线,轻轻笑了一下,点个头以示鼓励。
贺芝洲认为,这明显是换一种方式套路自己而已。鬼点子以前也使了不知多少,唯有这次,他不仅不反感,甚至有点好奇对方还会如何攻略自己
吃完饭后,简灵淮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见贺芝洲时不时看下手表,问道“你公司有急事”
贺芝洲也没隐瞒,照实说道“昨天和一个重要客户应酬,原本约好了今天去他们公司详谈。”
能让贺芝洲着急的公事,必然不是可以随便推脱的工作。
简灵淮说“那你先去忙吧,奶奶这儿我来看着就行,还有张秀芬她们呢。”
贺芝洲面露纠结,走到床边看贺老夫人。
“去吧,不会出事的,反正这家医院也是你们的,敢出什么问题你直接把医院拆了就是。”简灵淮财大气粗地说。
贺芝洲“”这都是跟谁学的。
反复思量后,贺芝洲郑重道“奶奶就交给你了,我忙完很快就回来。”
“快走吧,磨磨唧唧娘们兮兮的。”简灵淮打开门,“请吧。”
“”
贺芝洲离开后不久,老夫人就醒了。
她转了转眼珠,和简灵淮大眼瞪小眼,虚弱地笑道“小简,来啦。”
“奶奶,感觉怎么样”简灵淮就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床上,给她理了下搭在额头上的头发,按响呼叫铃。
很快,主治医师和两名护士走了进来,给老夫人做了简单的检查和问询后,确认没有大碍才离开。
老夫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软绵绵地说“又活过来了,真好。”
“您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只是笑着看他“来多久了”
“昨晚上来的,不过昨晚上有贺芝洲在照顾您,我就回去了。”简灵淮帮忙解释道,“他公司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刚刚才离开。”
“我知道。”老夫人眼尾皱纹堆叠起来,笑了笑,“每次都是小洲陪着我,这次换做你了。我就说,小简不错的。”
“贺总,贺总你是对这个价格不太满意吗”白老板问道。
会议室里坐了二十几人,这次的白氏地皮收购案很重要,高层几乎全员出席,众人纷纷把视线转向贺芝洲。
白老板殷切地看着他,昨晚酒局上贺芝洲喝了几杯酒,还没来得及详谈,接了通电话后就脸色大变,慌张地离开了。
今天虽然贺芝洲来了他们公司,可是神色不大好看,无论t方案展示的多精彩,他都毫无表情,没有任何反馈,令大家更是紧张。
贺芝洲目光紧盯着屏幕,道“继续说。”
白老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好让他们继续讲下去。
中途休息了一会,贺芝洲被邀请到贵宾休息室,白老板作为陪客,开始套近乎“贺总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家两个孩子一直说着要以你为榜样呢,希望能成为这样的人。”
贺芝洲“嗯。”
“”你难道不稍微自谦一下吗
白老板讪讪一笑,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大女儿“贺总你还记得白婧吗你们以前还是同学,她最近回国了,想举办个同学聚会。这不听说我们两人见面,就让我带个话给你,你愿意”
“不愿意。”贺芝洲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记得,白婧是谁”
白老板心脏中了两箭,说“就是我的女儿。”
“哦。”
贺芝洲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简灵淮的视频电话。他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而后看了一眼白老板。
“那贺总你先接电话,合作的事我们等会再慢慢聊。”白老板识趣地退出了休息室。
视频一接通,就看见了奶奶笑眯眯的脸,对着镜头挥手“小洲”
贺芝洲担忧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笑着应了一声。
视频那边响起简灵淮的声音“奶奶醒了,不知道你忙不忙,先让你看一眼,省得你不安心工作。”
“你怎么知道”贺芝洲低声问。
“什么”简灵淮凑近手机问,半张脸出现在镜头里。
“没什么。”贺芝洲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伸手在屏幕上摸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简灵淮看见他好像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贺芝洲一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忙收回手,端正语气道“让开点,挡住奶奶了。”
“哦,对。”简灵淮直接将手机递到奶奶面前,“你自己跟奶奶聊吧。”
贺奶奶没法长久举着手机,简灵淮就把工具人孙锦程拉了过来,充当支架使,自己坐在旁边剥香蕉,剥完后就喂到贺奶奶的嘴边。
“小洲,我想吧唧吧唧喝酒”贺奶奶吃着香蕉,笑眯眯地说。
贺芝洲嘴角微抽“奶奶,你忘了你酒精过敏吗到底是你想喝,还是别人想喝啊”
贺奶奶偷偷看了简灵淮一眼,嘀咕道“看吧,我就说小洲很聪明的。”
简灵淮“”您答应我演戏的时候,也没说过酒精过敏啊
祖孙俩又聊了一阵,贺芝洲才挂断电话,走出休息室,接着去会议室开会。
出人意料的是,贺芝洲这次没有一再挑刺。
白老板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虽然脸上仍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语气和善了不少,难道是刚才那通电话的缘故
不管原因是什么,白老板都由衷地感谢那通电话
直到下午,这场会议才结束,双方基本确定了合作意向,剩下的流程就交给下面的人了。
白老板心情大好,四处寻了一下,才加快步伐追赶着前面的人“贺总,稍等。”
贺芝洲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白老板说“刚刚时间太急,忘了说了,我太太买了个酒庄,准备举行个酒会,恳请贺总赏个光。”
“酒会”
“对,已经邀请到了不少客人。”白老板担心他又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担心,就是个私人酒会,太太特意从法国邀请了几位酿酒大师前来”
“好。”
“嗯”白老板一时愣住,“你答应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贺芝洲嘴角微弯,点了个头。
“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白老板笑容满面地目送他离开,没想到这次邀约这么容易。
医院的走廊上,几个小护士嘀嘀咕咕说着话,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眉飞色舞地拍打着同伴。
也不知是谁看见了走过来的贺芝洲,忙扯了下其他人衣服,齐齐看向他,一个个捂起了嘴偷笑起来。
不明所以的贺芝洲走到病房门口,往房间里一看,僵住了。
病床上的奶奶在跟爸妈打电话,说有小简在照顾她,让他们不用特意回来一趟了,免得打扰她和小简的二人幸福生活。
而坐在病床旁边的简灵淮,一边听着奶奶的电话忍笑,一边却在认真地织毛线,两只手灵活地勾线、串针
贺芝洲“”
这时,简灵淮抬起头看见了他的身影,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奶奶的电话,示意他小声点。
贺芝洲走进屋内,好奇地站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上次简灵淮送给老夫人一件毛衣,以及送他的针织超人,都说的是亲手织的。
当时贺芝洲没有当真,可现在亲眼目睹了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既觉得好笑,又莫名有点可爱
两人一坐一站,过了好一会儿,贺奶奶才挂断了电话,笑着说“小简说要给我织个帽子。”
简灵淮笑了笑,起身让座“你坐吧,我去小孙那看看。”
小孙
房间里还有小孙
贺芝洲扭头看过去,才看见沙发那边蹲着一个人,埋头在桌上写写画画。
不怪他没看见,一定是因为存在感太低。
吧
穿着大红短袖的孙锦程抬起头,冲贺芝洲笑了笑“贺总好,几日不见,你还是风采依然,我真想把你好好欣赏看一看,奈何简哥现在很惨,我必须得先把他的事办完。”
贺芝洲“”
贺芝洲在奶奶旁边坐下,温声问候了几句后就安静下来了。
尽管,他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可家里的管教甚严,即使在饭桌上都不能谈笑,造就了他沉闷的性格,并不爱将亲昵之情露于表面。
好在贺奶奶知道他性格,已经习惯了。
与这边的沉默相比,另一边的动静就显得有些吵闹了。
“简哥简哥,这里有一套公寓,两房一厅带阳台的。”孙锦程在a上找房子,看到不错的就记录下来,以供简灵淮选择。
简灵淮继续织毛衣,头也不抬地说“两房一厅太小。”
孙锦程又翻了一下,说“御景花园这套呢复式双层海景房,海派欧式装修,全进口家具,超大阳台”
“太贵。”
“那这个呢三房一厅自带小花园的。”
简灵淮手上动作不停,偏头往手机上瞅了一眼,摇头“太偏。”
“”孙锦程说,“我想罢工了。”
“扣工资。”
孙锦程含泪坚强道“我还没老,老夫能行,咱们继续看。”
听了半天,贺芝洲弄明白了,问道“你要找房子”
“嗯。”简灵淮勾了勾针,解释道,“前几天去公司解约了,房子的钱都快搭进去了,准备先租个房子。”
“什么解约什么房子”贺奶奶云里雾里地问。
贺芝洲顿了顿,回道“他跟公司解约赔钱了,现在都没地方住了,只能住在酒店。”
简灵淮吓了一跳,你说话就说话,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得针都抖歪了。
“没地方住了”由于声音大得很,贺奶奶这次没有耳背,忙看向简灵淮,“小简,还在外面住什么呀,赶紧搬到贺家来住,这事我做主了。”
简灵淮退了一针,继续织毛线,笑道“不是我不来,是你们家里人不允许啊。”
“我批准了。”贺芝洲突然说。
简灵淮猛地一顿,怀疑是自己耳背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同意什么”
“同意你住进贺家。”贺芝洲面不改色,“正好奶奶这段时间需要人照顾。”
“不是,你们家那么多佣人,都是摆设吗”
“可是奶奶喜欢你。”
贺奶奶附和着点头“对”
“你确定吗”简灵淮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转瞬一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既省了钱,又可以有更多接触权贵们的机会。
“好啊。”答应的很干脆。
贺芝洲眉头松动,默不作声地转了下头,无意中瞥见奶奶偷偷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
贺芝洲想解释一下,可又不知到底要解释什么,索性闭嘴。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孙锦程,似乎又看到锦绣前程在向他招手
后面的几天,不断有贺家的亲戚来探望病人,病房里摆满了果篮和鲜花,每个人进来都是一脸担忧,再闲聊些有的没的,直到简灵淮撵人了才离开。
这些人明面上对简灵淮的出现表示漠不关心,私底下可是谈论得不少。
“怎么是简灵淮去陪床会不会就盼着老太太然后讨点好处呢。”
“老太太也真是越来越神志不清了,没想到贺芝洲也跟着胡闹,就敢把这么个人留下来照顾老太太”
“诶我听说,贺家那边在收拾房间,准备让简灵淮住进去呢。”
“不是吧老太太竟然这么心疼他贺芝洲能同意吗”
“就是贺芝洲一口答应的。”
“”
“”
“”
“贺芝洲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上次生日宴也是,贺表哥竟然跳进泳池去救他了,怎么看都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啊”
“嘶,莫非贺芝洲他”
“他真的是太有孝心了。”简灵淮在酒店收拾行李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你想想,他以前的领地意识是多么的强,都能把我从他房间里扔出来。可现在为了奶奶,就同意我和住进贺家,不愧是大家最喜欢的炮灰攻。”
“什么灰哪里有灰”孙锦程从洗手间里跑出来,嬉皮笑脸推起箱子往外走,“简哥,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么快就打入内部了。哦对了,那个盒子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玄关处放着的是从经纪公司带回来的旧物,还没来得及扔。
孙锦程打开盖子,翻了翻,拿起那个少年模样的照片看了看,惋惜道“这么好看的照片”
简灵淮看了一眼“那就留着吧。”
行李不多,两个箱子就搞定了。
老夫人本想派人来接,被他拒绝了,两人开着车去往贺家。
半小时后,贺家大宅出现在眼前,孙锦程抱着一盆绿植,仰望着这华丽的别墅,感慨道“草,什么时候我才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简哥,以后我天天来探望你吧。”
“我是一病不起了吗,还要你天天来探望”简灵淮说着,踏进了大门。
庭院里有两位佣人在修剪花枝,正嘀嘀咕咕说着话,听见声音后,对他鞠了一躬,态度端正。
是从来没享受过的礼遇。
简灵淮不免诧异,而孙锦程就是异常激动了“简哥出息了她们终于把你当个人了”
“”
王管家出来迎接,微笑接过他们的行李“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简先生先去跟老夫人们一起用餐吧。”
贺家人正准备用饭,老夫人和小侄子已经坐好了。
这两天贺芝洲终于得空可以休息了,在昨天已经把老夫人接回家来休养,私人医生又多请了几位。
楼上房门传出点动静,贺芝洲从楼上下来,向这边看了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往简灵淮手里塞了一块钱。
孙锦程“”这是什么操作怎么那么像打发叫花子呢
豪门家族的心思真难猜,又见贺家那祖孙几人齐帅刷地盯着这边,孙锦程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这顿午饭怕是无福消受了,忙道“简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啊,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嗯。”简灵淮从容淡定地走到贺芝洲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丢给对面的小朋友贺楠,“给你带的小礼物,尝尝这个”
贺楠眼睛一亮,先是看了眼严肃的叔叔,马上又看向老夫人,征求同意。
谁知老夫人动作比他还快,一把拿走面前的糖“我也要。”
贺楠qaq
一老一小险些为了几颗糖打起来,简灵淮笑道“一人一半吧。”
给这二人分好糖之后,简灵淮掏出个毛线绒帽递给奶奶“这才是奶奶的礼物。”
奶奶兴高采烈地接过去,贺楠又开始酸了“我也想要。”
“给你给你,下次就给你。”简灵淮笑道。
说说笑笑间,菜也上齐了。
简灵淮刚拿起筷子,察觉身上一直有道视线,疑惑地看向就坐在旁边的人,却发现对方看的是自己的口袋。
“”简灵淮拍拍空了的口袋,“没有了。”
说完,就见贺芝洲不悦地别开了脸。
“”简灵淮说,“哦对了,有个东西等会给你,现在不方便。”
闻言,贺芝洲微微蹙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吃过饭后,王管家带着他去了客房,也就是他接下来要一直借住的房间。
这一间并非是上次生日宴时住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香薰,采光极好。
晃晃悠悠在房间里参观了一会,听见外面时不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末了,他打开门,撞见似乎正要经过的贺芝洲“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都收拾好了”贺芝洲缓缓走近。
“嗯,东西不是很多。”
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简灵淮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见楼下贺奶奶和贺楠在讨论帽子,才想起来要事“哦对,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你在这等等。”
简灵淮转身回房去拿东西,王管家经过门口,不明所以地问“贺先生,你刚刚在这附近转,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需要我们帮你找吗”
“没有。”语气很不善。
王管家心头一跳,下意识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顿时间福至心灵,连忙笑着逃离此地。
片刻后,简灵淮折返回来,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贺芝洲接过来,却不是想象中的礼物,疑惑地翻开这份崭新的文件“这是”
“你要的光响传媒公司的市场报告与分析。”
贺芝洲“”
就这
“快去看看,看完记得付费。”简灵淮笑着催促道。
贺芝洲合上文件,面无表情地去了书房,直到晚饭时才出来。
“这是你自己做的”贺芝洲拿着文案问他。
“当然。”
贺芝洲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眼睫颤了颤,忍不住笑出了声。
简灵淮也很无奈,回手将趴在他身后给他扎小辫子的贺楠给抱到了前面来,顺手解开了头上的两个小辫儿。
贺楠笑得在他怀里直打滚。
“做得不错,分析得很透彻。”贺芝洲给予了认可。
这可不容易,就像是从来都在讨厌你的老师,突然有一天表扬你了,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尽管这是早就料想到的结果。
“钱呢,可以给你免了。”简灵淮心情不错,但也不想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不如,拿你爷爷的酒来换怎么样我就喝一点”
“不行。”
“啧。”
“不过我可以奖励你,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贺芝洲说,“有一场酒会,想去吗”
简灵淮思索不到三秒“去。事先声明,我真不是酒鬼,我只是对佳酿略感兴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