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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姜蝶和盛子煜两人之间有过一个约定。

    在伪装情侣期内, 不准谈恋爱。

    如果对方有恋人,情况就变得相当复杂。到底是该委屈恋人继续营业,还是为了感情直接让营业崩盘因此姜蝶就干脆提出不许谈恋爱。

    她觉得这不难做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想拥有什么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再说他们的营业期也是有期限的,又不真让盛子煜打整个大学的光棍。她预想的计划是无论她是否能争取到国外交换生的名额,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到大二学年结束。

    也就是说,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还非得给自己整出个幺蛾子。

    因此, 此时此刻,当场抓奸的姜蝶心头涌现的是无奈。

    一种期末联合作业明明说好了的, 却碰上坑爹队友的无奈。

    还有一种滑稽,她怎么会真的对盛子煜有过一刹那的悸动

    被遮住眼睛的这个时刻, 复杂的思绪从脑海里呼啸而过。

    蒋阎放下了手, 不远处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也分开了彼此。

    他们扭过头, 看见了姜蝶和蒋阎。

    孟舒雅淡定地反靠在墙上, 盛子煜一脸尴尬,对着姜蝶道“你刚刚不是在微信里说你回去了吗”

    姜蝶扔下四个字“出来谈谈。”

    711便利店的对面, 姜蝶等着盛子煜买完烟出来。

    他推开店门, 把玩着火机过马路, 来到姜蝶跟前。

    两人都没开口, 盛子煜拆开刚买的烟盒, 抽出一支咬在唇边, 手指在火机上摁了两下, 屡屡失败,半天才摁出一簇火焰。

    烟头在黑暗的街角亮起, 显出两张沉默的脸。

    “泰国这个烟盒真吓人。”

    盛子煜清了清嗓子, 指着烟盒包装上烂掉的肺, 终于先挑起话头。

    “那你不还是买了吗”姜蝶双手插着兜,瞥了一眼烟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盛子煜郁闷地吐出一口烟,“不是,我说,你这样搞得我真的有出轨的愧疚感。”

    “你难道不该有愧疚感吗对同事的愧疚。”姜蝶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当初提起要来泰国你不愿意。其实你早就对孟舒雅有意思吧觉得我来是个麻烦。”

    盛子煜无言地吸了一口烟,默认了她的猜测。

    “你们那时候就搞上了吗”

    “没。我确实见她第一面就有点好感。”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回答,“但有接触是来泰国以后。”

    姜蝶的脑海中一道清明的闪电劈过,愕然地说“那天在拜县的民宿,淋了雨比我们先回来的人,是不是你和孟舒雅”

    孟舒雅在真心话里吐露的那件事,现在想起来,难道不就是对她的暗示

    看着盛子煜的表情,姜蝶已经确认。

    她的胃里泛上一股无比恶心的感觉。

    “她故意拿这个来激我,难道以为真的能伤到我她是真的以为我们俩是男女朋友”姜蝶匪夷所思,“你没告诉她我们的真实关系”

    “嗯她不知道。”

    姜蝶皱起眉“哈”

    “其实其实她是我们俩的粉丝,把我们上传的视频都看了。说羡慕我和你之间的感情。”盛子煜露出困惑的表情,“这让她觉得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所以你不敢说了”

    他点了点头,快速地抽完一支烟,吐在地上,抬脚碾灭。

    “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搞到一起。”姜蝶冷笑,“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生一对。”

    “所以其实,我和她都没认真,只是玩玩而已。”盛子煜心烦地抓了一把头发,“我没和你说,也是想,这次旅行结束完了就完了,没必要了为了一时的激情损伤我们的合作关系。”

    “大哥,这种事情你得和我商量好吗谁给你的自信可以两手抓两手硬万一你们的事情被别人撞破了发到网上呢我也得受牵连”

    “这不没人发现么还。”

    “蒋阎刚才也看见了。”

    他摆手“会长看见没事,他不会对这种事情在意的。”

    听见他这么说,姜蝶心里微妙地想,是啊,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盛子煜深呼吸道“我保证会解决这件事。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冲动嘛,对不对”

    姜蝶径直扭头走了。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只想独自冷静一下。

    她以为目睹偷吃现场,自己应该不会有任何失落的情绪,本来就是逢场作戏的关系。

    但记忆里他伸过来的,在黑暗里握住她的手,却被插播进坏掉的放映机,反复停留这一帧循环。

    彼时台风交加,那个手心的温度让人心安。

    好像沉沉的黑里就那么生出了火光,治愈了她的夜盲。

    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姜蝶觉得,他们之间也许并不是单纯的交易关系,确实还存在些许温情。

    可他这一路背着她做出来的事,只能证明是她想太多。狗屁温情,这场交易就只是交易而已,甚至连同事情都那么塑料。

    她低头沉思,边走边踢着地上不知是谁扔下来的烟头。

    四周人烟逐渐稀少,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她仿佛还听见了另一个人。

    很轻,从她身后传来。

    姜蝶顿时脚步微滞,手心发麻。

    有人在跟踪她

    姜蝶不敢回头,重新向前走,步伐越来越快。

    她竖起耳朵,听见身后那个脚步声还在。

    对方也跟着加快了。

    真的在跟着她

    姜蝶的脚步一下子变成乱弹的琴弦,快得散乱,又忍着不敢跑起来,怕一跑惊动后面的变态,被追上来自己不一定能跑过就遭殃了。

    她此时万分万分后悔,不该任性地独自在夜里行动。

    偏偏夜盲此时又出来捣乱,她没看清路面,脚尖猛地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啊”

    脚趾迅速麻痹,姜蝶吃痛地蹲下身,瞬间额头冒起冷汗。

    她绝望地想,这会儿别说跑,走都走不动道了

    姜蝶慌张又防备地回头看,几米开外,果真有一个高挑的身形立在那儿。

    背着光,影子拉得老长。

    那人影居高临下地走过来,脸庞逐渐清晰。

    他垂下眼,望着她“你真的很不听话。”

    “师哥”

    瞬间,姜蝶全身跟着脚趾瘫软,哭丧着脸,仰面望向蒋阎。

    兜兜转转,姜蝶又回到了便利店。

    她刚刚撞上的是块砖头,穿着人字拖,大拇指直接撞上,指甲盖冒出半面的黑血。拇指头还破了点皮。

    蒋阎递过来一包创口贴,示意她自己遮上。

    姜蝶想感谢他,转念一想不对,害她走那么快无端撞上的始作俑者不也是他吗

    “师哥你为什么不出声跟在我后头啊,很吓人。”

    “因为知道你不听话。”蒋阎瞥了她一眼,“果然又一个人回去。”

    虽是这么说,姜蝶却听出话里没有多少谴责的意味。

    她这才确认,蒋阎是担心她的安全,却又理解她此时只想孤身一人的处境,才远远地安静地,跟随在她身后。

    如果她没有敏锐地察觉,或者没有那块砖踢倒她,也许今晚就这么沉默地翻页。

    那她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样遥远的,永远被人凝视的月亮,居然也会沉默地围绕着她转。

    而她算得了什么呢连太阳黑子都算不上,只是沾了学生会的光。

    蒋阎见她情绪骤然低落,沉默半晌说“如果心情不好,就去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姜蝶毫不犹豫“那我肯定会选择去吃很多好吃的。尤其是甜食”

    “现在太晚了,不行。”蒋阎看了眼时间,“不利于消化。”

    “我就随口一说。”毕竟她也没真的伤心,“那师哥呢你会做什么”

    蒋阎伸出两截长手指框住远处的酒吧,慢慢捻于掌心说“像这样将它缩小。”

    见她一头雾水,他又解释一遍“就是微缩模型的过程,很令人专注,足以忘记一些东西。”

    “那你会复刻这家酒吧吗”

    “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他失笑,“也许我会复刻它,在几十年后。”

    “为什么”

    “那时它也许才会成为废墟。”

    姜蝶没有再深入追问,例如为什么你只做废墟那是更隐蔽的私人地带。

    倒不如说,蒋阎今晚能同她聊这些已经出乎意料。

    或许要感谢这场“失恋”,他全程目睹却无能为力,只好敞开自己的小部分用来安慰她。

    “总之,伤心和愤怒都是一时的,只要你找到面对问题的最优解。”

    姜蝶不由得认真问“那什么是最优解”

    蒋阎没有回答,随手买了一把挂在便利店入口处的透明雨伞,递给她。

    “啊外面下雨了吗”

    他看着姜蝶凑近玻璃橱窗往外张望,忽然眉眼一弯,依旧没有回答。

    姜蝶看着外面夜空晴朗,摸着伞柄,终于反应过来。

    伞,离散。

    分手吧,这是他未言明的台词。

    当天晚上姜蝶回到民宿时孟舒雅还没回来,她直接把行李一提,想换到别的房间。

    然而,整栋民宿的房间都是算好的,没有空房。唯独饶以蓝那间还有床位。当初安排时就她要求独自一间。

    一边是刀山,一边是火海,姜蝶咬咬牙,叩开了饶以蓝的房门,说明来意。

    饶以蓝眼也不眨道“不行。”

    姜蝶早有预料,胡扯道“孟舒雅晚上会磨牙,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实在没办法了。”

    饶以蓝冷声“那关我什么事”

    “当然是你人美心善,肯定会出手帮忙。”

    “呵。”她冷笑一声,“你可以去找你男朋友睡。”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蝶摊手“那他的室友怎么办来跟你睡吗”

    眼见饶以蓝直接冷脸要甩门,姜蝶连忙上前一推行李箱抵住门缝。

    “等等等等。”姜蝶突然警惕,“你这么不乐意不会是晚上也磨牙吧”

    “你乱说什么,别损坏我形象”饶以蓝被这么一激,又下了套,“行你要睡也行,但你绝对不能吵到我。”

    “你放心。”

    姜蝶保证,轻如蝉翼地踏进房间,挪到空着的床铺。

    饶以蓝回到床上,旁若无人地开始大声公放视频。

    “”

    姜蝶一边拉开行李箱一边翻了个白眼,突然听到视频戛然而止。

    还以为是饶以蓝良心发现,就听见她问“下午你是不是和蒋阎一辆车”

    “嗯,怎么了”

    “他那个时候在干嘛”

    姜蝶摇头“不知道,我睡着了。”

    饶以蓝咕哝“好奇怪。”

    “怎么了”

    “不关你事。”

    饶以蓝重新点开视频,姜蝶隐约听到她自言自语,似乎在说为什么会发一只蝴蝶。

    但她管不着她,整理箱子到一半,开始席地坐下发呆。

    手机里姜雪梅发来微信,嘱咐她要注意安全,早点睡觉。姜蝶深吸口气,逼迫自己躺到床上,却睡不着,心里的天平在权衡利弊,逐渐倒向冷静。

    第二日依然在普吉,白日里大家自行散开,晚上为了安全起见再集合一起去海滩。

    姜蝶背上相机准备出门时,盛子煜冷不丁地出现,不自然地问“去哪儿”

    她头也不回地下楼梯“随便转转。”

    “那个。”盛子煜指了指她的相机,“我们今天要不多拍一点素材吧。”

    姜蝶没应声,他兀自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日光茂盛,姜蝶盯着身前人的头发,风摇过头顶,像一丛杂草歪七八扭,盛子煜烦躁地再揉一把,杂草就瘪了下去。

    移动的杂草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指着路边的小摊说“吃不吃冰给你芒果的”

    姜蝶还是没出声,不一会儿盛子煜端着两碗刨冰过来,将黄澄澄的一碗冰推到她跟前。

    “昨晚的事,没提前和你说真的对不起。”盛子煜表情严肃,“后来我又去找孟舒雅,已经说清楚了,我和她就退回朋友关系。”

    姜蝶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冰,沉默的表情看得他非常忐忑。

    盛子煜清了清嗓子“不要让一个小师妹破坏我俩的革命友谊,你说是吧。”

    什么革命友谊,说难听点无非就是钱。

    姜蝶舀了一整块吞下去,冰凉的触感冷得她抖了一下脸。她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自顾自地刷着微博。

    “如果你决定结束我们的关系,我也尊重你。”盛子煜微微叹气,“就是可惜了我们一路到现在攒下的粉丝。”

    姜蝶看着私信箱里,他口中的粉丝塞满的消息。这些很可爱的人祝福他们的感情,从他们的感情里获得力量。当然,还有她最喜闻乐见的,金主爸爸抛过来的橄榄枝。

    海市蜃楼虽然是假的,但远远看去,依然漂亮。如果她一旦点头,这些东西都会被她摧毁。

    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为什么轮到她来煎熬地做这个抉择。

    其实也没什么好煎熬的,只不过就是上班遇到了恶心同事,但这份工资薪水很好,同事自己补上了窟窿,那她就装作无事发生,忍着恶心继续干呗。

    钱才是第一生产力,其他都靠边站。争气有什么用,人想活得好得先争馒头。

    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犹豫些什么。

    碎冰融化于舌苔,冰冰凉凉的,拖着她回到昨晚凌晨十二点的便利店,白晃晃的灯下,蒋阎递伞时碰到她的指尖。同样的凉。

    还有他身上的气味。

    高级的,永远不会存在于鸳鸯楼的清冽气味。

    姜蝶默不吭声地埋头吃完了芒果冰,按开相机,将镜头对准盛子煜。

    她调笑的声音从相机后传来“你点的是草莓味吗给我吃一口”

    盛子煜微怔,回过神,看着镜头宠溺地笑道“你别吃那么多凉的,大姨妈来了又要喊痛。”

    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和解。

    姜蝶抿下挖来的草莓刨冰,酸大过于甜,她并不爱吃,但还是一口吞下。心里想,蒋阎说的最优解并不对。

    对于贫瘠的人生来说,这才是最优解。

    夜晚在海滩边集合时,盛子煜是搂着姜蝶的肩头过去的。

    丁弘吸着椰子调侃“哎。手中的椰子突然不甜了,好酸。”

    盛子煜轻踢了他一脚“不是昨晚勾了一个妹子走吗。”

    “害,别提了,是酒托。我赶紧溜了。”他骂骂咧咧,“害我今天只能和大老爷们浪游普吉。”

    沙滩边又有三两人走过来,领头的孟舒雅和姜蝶是昨晚过后第一次碰面,两人猛地对视上,孟舒雅脸上表情沉郁,转开头,什么都没表示。

    最后到达的人是蒋阎,踩着点到,手上拎着个黑色袋子。

    即便是来沙滩,身上也裹得严实,一水儿的黑,唯露出一张冷白的脸。如鬼魅夜行。

    姜蝶不自觉联想到那个台风天,那声浅淡的聂小倩。

    其实他这模样更配当妖怪,光看就能索人命的级别。

    蒋阎的目光在清点人数,视线掠过盛子煜放在姜蝶腰上的手,多停滞了两秒。

    他收回,问“都到齐了”

    “报告会长,人没少”有人故意比了个军礼,大家哄笑。

    霓虹混合着浓浓密度的深蓝,夜幕下的海滩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喧闹,一半安静。他们围坐在安静的这一半,背光的棕榈树下,只有远处海潮声声。

    姜蝶贴着盛子煜,大家挤在一起,他沙滩裤下的肌肤不经意间碰到她的。

    她因不习惯而下意识弹开,理智回笼又贴了回去。

    但落在某些人眼里,这却是昨晚事件的即时反应,最后又妥协的过程。

    不多时,安静的海滩里除了潮声,海风,又萦绕着他们的叽喳,还有啤酒碰撞的砰嗙。

    坐在姜蝶旁边的女生拍了拍她“你相机带闪光灯吧拍我帮几张照呗。”

    她举起酒瓶,嘟着嘴贴在瓶子上,摆了很造作的姿势。

    姜蝶各种角度给她来了一遍,那女生连声道谢,要了相机过去翻看刚才的照片,不小心按过头,她和盛子煜下午拍的视频自动播放出声。

    “我来大姨妈也能吃冰,看姨妈先死还是我先死。”

    “恐怕你们会同归于尽。”

    “那我也会拉着你垫背的亲爱的。”

    “你这话说的”盛子煜笑了笑,“难道我还能独活吗”

    等女生找到关闭的按键,视频里播出的内容已经肉麻倒一票人。

    丁弘假装呕吐,孟舒雅却喉咙一紧,真的吐出来。

    她才喝了两瓶啤酒,醉不至此,估计来前又喝了洋酒。而至于为什么喝成这样,他们几个心知肚明。姜蝶一言难尽地瞥了盛子煜一眼,他心虚地别过脸。

    孟舒雅这一吐引发了多米诺骨牌,她旁边的人大惊失色地后退两步,踉跄着踩到地上的酒,手上的啤酒踉跄地洒出去,完美抛物线,溅到就近的蒋阎的衣角。

    “”

    众人大惊,一片鸡飞狗跳。蒋阎脸色难看,比当初在别墅看到乱象时更甚。

    他拒绝了递过来的纸巾,说要回去换衣服,拎起黑色袋子迅速起身离开。走到闪烁的街灯下,他瞥见敞开的垃圾桶,手一松,袋子垂直落入狼藉的桶内。

    青年渐行渐远,海风吹晃棕榈叶,也吹开了黑色袋子的一角。

    okcy,甜酸角,芒果干,烤椰子片满满的,满满的全是当地特色的零食甜点。

    蒋阎一走,孟舒雅一吐,大家的玩心也随之冷却。今晚草草地各自散开。

    次日,他们从普吉出发去曼谷,这也是旅途的最后一站。

    刚落地曼谷时,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很大不一样。比清迈更繁华,比普吉更庸俗。但这依然是一座无比热情的城市。

    尤其是它的温度,十月天的傍晚,32度。

    来往的车辆烟尘像灶台下的柴火,更加剧了这股热气。

    “到底夏天是用什么来计算的啊气温还是月份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我在秋天。”

    姜蝶也热得不行,后悔把脏辫拆开,绑了几天的头发比之前更蓬松蜷曲,不用烫就成了天然羊毛卷,扎出一脖子汗。

    身边适时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姜蝶抬眼一看,居然是盛子煜。

    他语气殷勤“你看你,背后都湿了一大块。赶紧擦擦。”

    姜蝶晾了他半晌,在盛子煜的笑容无法维持下去的前一秒,接过了他的纸巾。转脸时,却无意挨上蒋阎的目光。

    她微微一怔,不自觉揣测,他会怎么看待她的选择

    她没有采用他给的建议,反而还是和盛子煜“和好”。这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包容渣男的错误,大概很犯贱。

    而他并没有流出任何审视的意味,只是平淡地交错了视线。就像在看曼谷街头随处可见的路人,没必要投射多余的情感。

    姜蝶低下头,拿出纸巾擦着手心里突然间冒出的汗水,心想自己真是好笑。琢磨这些有什么必要吗。就像盛子煜说的,蒋阎根本不会关心乱七八糟的纠葛。

    他对她的安慰只是刚好撞枪口上了,换做是谁,他都会那么说。点到即止,不会深究。

    姜蝶把纸巾揉成一团,若无其事地塞进掌心。

    只是萦绕在念头下的失落,像曼谷沉闷的潮气,蒸发不掉,低低地盘旋着。

    他们在曼谷的第一站是安帕瓦水上市场,狭窄的湄南河道上数条长尾船,船上卖各种美食杂货,甚至还架着铁网烧烤海鲜。

    寥寥炊烟伴着日落消失在地平线,整座渐黑下去的水上市场由岸上摊位的灯火接管,鳞次栉比地蔓延开去。

    大家先在岸上简单逛逛,等天完全黑下来,再坐船去湄南河深处看萤火虫。

    人流密集的缘故,蒋阎表示还是一起行动,走散了不安全。因此如果有人想在哪个摊前停下来,所有人都壮阔地一起停下。

    得亏了丁弘,他停在一家夜市卖衣服的摊位前,拉出一件虎头t,在自己身上比划。

    “怎么样,有没有热血高校的感觉”

    “挺有。”盛子煜鼓掌,“片头一秒被揍翻的那个炮灰就是你。”

    “八嘎”金乐池看了眼标签上挂着的价格,眼珠一瞪,“我靠,100泰铢换算下是差不多20人民币没错吧”

    “真的好便宜诶。”其他人也闲得无聊,跟着翻一排衣架上的衣服,“国内奶茶都比这贵。”

    原本不耐烦想快点离开的人,都被这个价格所打动,一头扎进这个简陋的摊位前。

    丁弘又接着抽出一件豹纹衬衫,询问意见道“怎么样,够骚吗”

    有女生扶额“要不说人靠衣装呢,我劝你还是别在地摊买了,本来就够像天桥底下贴膜的,这衣服一穿直接降级,跟红灯区没人点的鸭子有的一拼。”

    “过分了啊过分了啊”丁弘脸红脖子粗,但也没真的生气,嚷嚷着,“明明是这衣服的问题要是让老大来穿,他也hod不住”

    大家的目光随着这句话,不约而同飘向站在最边缘的蒋阎身上。

    那女生拿过衬衫远远地在蒋阎身上比划“我怎么觉得这衬衫一下子有质感了”

    “不过说起来,从来没看到过会长穿除了黑白灰以外的衣服诶”

    “会长,你有没有穿过稍微夸张一点衣服啊”

    话题就这么围绕着蒋阎的私服展开。

    本以为蒋阎不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他随手抽出距离最近的一件衣服,是一件花衬衫,风格竟和她设计的“风眼”有一点点相似。

    下一秒令人大跌眼镜,蒋阎对着老板说要买下。

    姜蝶呼吸轻轻一滞,他难道其实还挺喜欢这类衣服的

    其他人激动大呼“我靠会长,择日不如撞日,直接穿上吧”一个个都拿出手机蠢蠢欲动。就连饶以蓝也调出摄影模式准备偷拍。

    蒋阎微笑“我说要买,没说是给我自己穿的。”他把衣服飞给丁弘,“送你的。”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被蒋阎给耍了一道。

    姜蝶却不死心,看蒋阎还有和大家开玩笑的心情,天时地利人和,她决定顺水推舟。

    “师哥,其实你真的蛮适合穿艳一点的衣服的。”她蛇皮走位到他身边,把自己的速写本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掏出,“如果你喜欢这一类的衣服,我推荐你另外一件。”

    蒋阎看着她默默伸过来的本子,正翻到某一页,左下角两个娟秀的小字

    风眼。

    “这是什么”

    姜蝶没第一时间透底,满怀期待地问“你客观评价一下,这件衣服怎么样”

    “你设计的”

    然而,他却一眼看穿。

    姜蝶的笑容僵住,忐忑地点下头。

    蒋阎没有给出点评,捉摸不定,她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不知道师哥你听说过我们学院的设计比赛吗很重要的一次比赛。我想,这件衣服没有人比你更能够展示它。”事实上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不需要当众走台步啊什么的,只是穿着它拍照就可以了。”

    沉默,沉默。

    姜蝶能清晰地听到铁板上炙烤的呲油声,小贩挽留过路客的叫卖声,唯独听不到她最想要的那句答复。

    蒋阎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不找盛子煜”

    “他不合适的。”姜蝶以为有转机,语气都激动起来,“这件衣服非你不可”

    “所以你这几天老围着我转,是为了这个。”

    他像是终于想明白,笃定道。

    姜蝶被说中心思,支支吾吾,他紧接着来了一句“你还是慎重考虑吧。我觉得我也不合适。”

    非常委婉的拒绝。

    姜蝶垮下肩头,但她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是没有预料。

    蒋阎不是邀请一次就能攻略的普通角色,放在rg游戏里,他绝对是游戏奸商钓着玩家的一张究极底牌,得通关所有线才露尖尖角的隐藏人物。

    她看着蒋阎的背影,把速写本收入怀中,安慰自己只是暂时打出一条b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