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姜渊正伸着懒腰,想着要不要弄点野味打个牙祭的时候。
忽然耳边微动,顿时不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上次那刑房皂隶便推门而入。
看着王六那满脸堆笑的模样,姜渊颇为无奈的将手中的典籍放下,轻轻摇了摇头道“总往这跑,你也不嫌晦气”
看着姜渊又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王六也没觉得怠慢。
毕竟上次的那副楠木大棺,可是着实将衙门折腾的不轻。
姜渊能以小小年纪便将它压住不出乱子,这叫啥在王六看来这就是隐世高人
故此现在姜渊就算是放个屁,恐怕王六都能从中看出什么深意来。
如今衙门里的人都把押棺到义庄的事情,视为一桩晦气的差事,故此一个个都推三阻四的。
可是在王六眼中,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反正有姜渊在,他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于是他便将这桩差事揽了下来,如此一来在衙门之中赚了一堆人情不说,他还能时不时过来和高人拉拉关系。
摊上这样的好事,你说那王六怎能不乐
在让苦力将身后的三副棺材抬进灵堂之后,这次还不待姜渊他开口询问,他便主动将来由给交代了。
这次棺里躺着的这位却是位杏林大家,唤做伊扈
因为一手精湛的医术,他这一辈子不知救治了多少性命。
正所谓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五流弹唱六流金,七僧八道九棋琴。
故此伊大夫靠着一手医术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在西陵城中也是颇为受人尊敬。
不过这位行善积德了一辈子,可是到头来别说是善报了,连善终都没落到。
说起来这位的遭遇,倒是与姜渊有那么一丝丝关系。
先前姜渊不是隔空一把火将那李老九给烧了么。
这位伊大夫便是宫中那位李四太监请来的良医。
本来李四将他请来,便是专门为了给自家那不成器的老叔调理身子,好为李家留后的。
结果现在可好,血脉没留下来,人还给烧死了。
李老九宫中的那位侄儿顿时差点没将伤口给气崩,当场尿血了
可是再生气他也没办法呀,人都死了,他总不能再把人给弄活了。
他若是有那本事,直接把自家兄弟接上不好么
可是虽然认清了现实,但是一想到自家成了老绝户了,那位李四太监私下里每每都忍不住气得面目全非。
或许是因为像他们这类阴阳人少了点东西,故此宫中的这些太监心理就没有几个正常的,那李四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他在宫中一时间不方便脱身,但是却派了一个心腹太监来到了西陵。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的给他出一口恶气。
可是自李老九死后,李府上下哪里不知道天要塌了。
日后别说是富贵了,恐怕连命都未必保的住。
于是一夜之间,满府上下顿时跑的一干二净。
走了还不说,一个个的手上也没空着。
至于那八个娇滴滴的小妾,自然也是走得一个不剩。
若不是伊大夫厚道去报了官,恐怕衙门里的人要等到李老九臭了才能发现此事。
于是当那位李四太监的心腹黄门来到西陵,见到的便是一个空荡荡的李府。
那些看热闹的闲人,本以为这个小黄门或许就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他竟然二话没说先将伊大夫抓了。
用他的话来说,这次的事情那就是伊扈手艺不精,这才使得李老九在烧伤之后不治身亡。
虽然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胡扯,但是没有谁愿意为了区区一个医匠得罪宫里的大佬的。
便是伊大夫这些年行医救下的病患,此刻听说了消息之后,也都一个个乖乖的呆在屋里,连一个出面说句公道话的都没有
其实那小黄门心中清楚,这次的事情与伊扈没关系。
可是谁让这李府上下都跑的一干二净,眼下能找到的只有他呢
这小黄门可不管什么冤不冤枉,他只知道宫中的那位祖宗,早就恨不得将李府上下的这些废物一个个都活剐了。
毕竟就算是李老九失手走了水,但,这也定然是这群下人们没有尽心
跟了李四那么久,他自然大概也摸清了这位祖宗的心思。
故此来之前他便想着好好的将李府上下折磨一番,然后再一个个送他们上路。
可是没料到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只抓了一个老实人
这小黄门一想,得嘞,一个就一个吧,总比没有强
于是在牢中被那小黄门用宫中私刑折磨了三天三夜之后,伊大夫终于在满心不甘之中一命归西了
听王六说到这里,姜渊顿时便明白这又是一个怨气深重的。
想到这里姜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府衙之中不是有停尸房么,你们就不能往那送”
姜渊是真得不想抢同行生意
他与那些说相声的不一样,他是真心盼着同行的生意红火。
当然,如果能把他的生意全给抢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听完姜渊的话后,王六不由脸色忽然有些僵硬。
只见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而后缓缓指着一旁的薄木棺材尴尬的说道“停尸房里的人不都在这么”
听他这么一说姜渊一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随即他方才诧异的看着王六问道“府衙里的停尸房,就这么没了”
王六闻言不由颓然的点了点头道“嗯,没了”
对此王六也很无奈
要知道伊大夫本来就被冤枉的,再被那小黄门折磨了那么久,早已是怨气深重。
更别说他行善积德了一辈子,到最后落难之时竟然无人问津,这更让伊扈心中怨气冲天。
故此那位小黄门倒是拍拍屁股便潇洒的走了,但是衙门可算是摊上麻烦了。
本来衙门里想着是先暂时将伊大夫的尸首放一晚,然后再好好找位佛、道高人做个法师,消消这位的怨气。
可是没想到连一夜都没撑过去,衙门停尸房的守尸人连带着学徒,便一齐了账了。
这样一来,谁都知道这个麻烦不是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