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张娘子有人找”潘掌柜站在楼下朝楼上喊。
“诶来了”张幼双一边应着一边飞快地下了楼, 冲到大堂里,看到来人后,猛然怔住了, 眼前一花。
“陆承望, 呃田”
张幼双顿在了原地, 茫然地喊了一声“田、翩翩”
坐在大堂里的两个人齐齐朝她看了过来,竟然真的就是陆承望和田翩翩
陆承望自不必细说, 之前就见过一面。
田翩翩的变化倒是很大, 记忆中那个娇小明媚的少女, 此时长胖了点儿,五官倒还是清丽动人的,眉眼间隐隐多了点儿为人母的温柔。
看到张幼双, 田翩翩十分欢欣地站了起来,那双杏儿眼睁大了,惊喜交加地看着她, “双双”
女郎一点儿都没生疏的模样, 快步走到张幼双面前, 笑弯了眉眼, “果然是你前段时间我看京城里多了许多来赴春闱的举子, 就想着你肯定会来”
这热情让张幼双有点儿难以招架, 更多的是懵, “嗯啊啊。”
她也就刚穿越的那段时间和田翩翩、陆承望相处了一段时日,说到底还是不熟。
她还以为之前陆承望说在京城等她是客气话呢, 没想到这两口子竟然真的当真了
田翩翩却忽然惊讶地看向了她身后“这位是”
张幼双愣了一下, 转头一看。
俞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动静下来了男人静静地站在楼梯口, 扶着扶手, 往这儿看了一眼, 走了过来。
陆承望见过俞峻,田翩翩是没见过的。
果然,甫一见面,田翩翩也被俞峻的颜值给震住了。
男人看模样在早已不是青年,但一头柔软的乌发垂落在鬓侧,但眉真如玉刃,眸如秋水。
最主要的是其风骨天成,意蕴难描,使人望之如见霜倒半莲池,石上藤萝月,洲前芦荻花,极清极冷极美,与这神致相比,容貌倒在其次了。
田翩翩这个问题,瞬间把张幼双给难住了,嘴角一抽。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和俞峻算是什么关系
她和俞峻现在算什么关系呢
想了想,张幼双斟酌着说“是我的未婚夫。”
俞峻这颜值几乎让田翩翩看呆了,听到张幼双她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不好意思地“腾”地红了脸,懊恼地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未婚夫”田翩翩惊讶地问,“你你想开了”
不用多想,张幼双一秒就t了田翩翩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呃,姑且算是吧。”
陆承望则朝俞峻莞尔笑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张幼双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了陆承望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俞峻的真实身份,或许是受地理空间的限制,乡试的时候发生的事儿还没传到陆承望所在的官署。
俞峻与他各自见过礼,又寒暄了两三句。
这时候,大堂里的动静已经把王希礼、张衍几个人都吵醒了,走了下来。
“先生这是”王希礼皱眉问。
张幼双微笑着介绍“这是我童年的玩伴,姓田。”
于是,十几个少年纷纷乖乖地上前见礼。
看到张衍,田翩翩很是高兴的模样,招招手笑道“你就是衍儿吧长大好多了”
看到张衍,田翩翩很是感叹地叹了口气,叫身后的小厮把礼物给呈上来。
“衍儿这才多大啊,就考中举人了,不像我们家那两个。”
田翩翩眼里流露出的那点为人母的感慨之意,令张幼双微微恍惚。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比穿越前,现代的同学不少一毕业就结婚了,然后就是忙着生孩子养孩子,为学区房日日发愁。
这一点在田翩翩身上也得到了体现,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此时也变成了个各种意义上的“贤妻良母”。
而她却好像一直停留在学生时期,没心没肺,哪怕生了猫猫,也没多少“成长”。
田翩翩似乎也察觉出来了她们二人如今的差别,忍不住说,“双双,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其实我有时候都有点儿羡慕你了。”田翩翩对她笑了笑说。
此时,她们两个人回了屋,田翩翩亲昵地挽着张幼双的胳膊坐了下来,发出了如上感叹。
张幼双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了起来,硬着头皮问“怎、怎么说”
田翩翩有点儿怅然“就羡慕你好像一直都有自己的事儿可干。”
她抬起头,又笑了笑,“我和承望以前都没发现,你竟然是有这么大主见的呀。”
“刚刚那些举人老爷一个个都对你言听计从呢。”
张幼双大概摸清楚了田翩翩的想法了。
说白了,其实还是意难平。
她其实是在羡慕她。
被人羡慕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坐立不安啊。
风水轮流转,这十多年前的事,和十多年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
张幼双其实并不讨厌田翩翩,这姑娘之前虽然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但人不坏。
不过和疑似平行时空的自己的原主相比,张幼双肯定更偏向原主一点儿。
就像n年之前,她一手字技惊四座,田翩翩失落一样。
这一直以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当绿叶的姑娘,过得越来越好,田翩翩五味杂陈也是人之常情。
这倒没什么,意识到因为这个之后,张幼双松了口气,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还羡慕你呢。”
“年纪轻轻就和陆承望在一起了,又生了两个孩子,吃喝不愁,越长越好看。”
田翩翩惊讶地看着她。
张幼双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年纪轻轻就和陆承望在一起了”听上去似乎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样子。
一囧“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十多年了,她就算以前对陆承望有这个想法也早就没了好么更何况她本来就看不上陆承望。
田翩翩貌似被她紧张的模样逗乐了。眯起眼睛很是欢乐地笑起来,“我知道。嗯,你说得对。”
换了个话题问,“刚刚那个是你未婚夫”
她关切地问“他知道衍儿的事儿吗”
俞峻就是张衍生父这件事儿,如今也就只有张幼双、张衍和俞峻他们三个人知道。
这件事怎么看都怎么抓马,别人没问,张幼双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对于田翩翩这个问题,她只能含糊道“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田翩翩眨眨眼,好奇地问,“那这么多年了,你知道衍儿生父是谁了么”
张幼双正准备开口,大堂里忽然又传来了个有点儿阴阳莫辨的嗓音。
“店家,我想问,那江南省来的举子是住这儿么”
“其中一个姓张,叫张衍。”
客房里,张幼双和田翩翩都齐齐愣住了。
找张衍的
潘老板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其中一人是个约莫三四十年纪的男人,面白无须,嗓音听上去很奇怪,有些女气。
另一个男人,将近半百,生得宽额方腮,凤目,鼻若悬胆,穿着打扮低调却透着股富足之气,看着不怒自威,此时却笑眯眯的,又透着股亲切之感。
这两人正是新帝陈贯和身边的近侍。
时间倒回昨日。
齐世龙不明不白地被叫到了宫里,做梦都没想到一向宠溺他的舅舅,痛骂了他一顿又重重罚了他。
做完这一切,新帝还没睡,在寝殿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我要是现在就叫那孩子进宫,是不是得吓着他”
新帝忧心忡忡地扭脸问身边伺候的人。
众人看到新帝这般模样,都忍着笑。
谁不知道新帝与俞大人关系好。
自从齐世龙带了这个消息过来之后,万岁爷眼看着就成了这么副“优柔寡断”、“忧愁善感”的模样了。
又想见俞大人和俞大人的儿子,却又怕。
竟和寻常百姓家的长辈倒也没多大区别。
新帝的曾祖父,也就是大梁的开国皇帝,是农民起义出生,梁武帝陈渊性子爆,又不喜诗书,热衷打仗,他老陈家哪怕是诗书礼仪之下熏陶了这么多年,还是一脉相承的农民脾气。到新帝这一代,也没清贵到哪里去。
新帝也是继承了梁武帝这说做就做的性格,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没憋住,大手一挥,微服出宫去了。
潘掌柜在这贡院旁经营了这么多年,迎来送往的都是大梁的天之骄子,早就是这人情场上的老积年,养出了一对火眼金睛。
看到这对主仆就隐约察觉出来对方身份不一般,忙露出了个笑,殷勤了好几分。
“的确是有的,两位客官这是”
近侍刚想说些什么,新帝便打断了他,笑道“来寻亲的。”
寻亲的
潘老板压下心头的疑惑,笑道“原来如此,那张郎君刚刚还在大堂里”
说曹操曹操到,二楼忽然走下来个少年。
新帝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眉头已皱了起来,“你有没有觉着”
吕近侍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说“像的确是像像绝了”
可不是说这张衍非是俞危甫亲生的吗莫非是以讹传讹,传错了
潘老板更愣了,不明所以地闭上了嘴。
那少年,或者说张衍,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走到了曲尺柜台前要了一壶茶。
这是替俞峻要的,俞峻他不擅长饮酒,与陆承望说着话的时候,就叫张衍帮自己带壶茶上来。
这个时候,新帝已然是无比确信了,面前这人就是俞危甫的儿子是俞危甫亲生的少年皮肤白得就像玉,生就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猫眼,那高鼻薄唇,那眉眼间的神采,看着就有股秋光烛地,霜天清晓的静气。
这模样简直是与俞峻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那一瞬间,新帝微微恍惚,眼前浮现出了当初还在国子监的俞峻的模样。
也是这么一副,沉得住气的,清静的模样,人是有礼温和的,不卑不亢,隐透着凛凛的傲骨。
这模样几乎令新帝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那段少年时光。
不知不觉间,新帝陈贯嗓音都不知不觉放轻了,万岁爷有些竟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声细语地问“你、你就是张衍”
张衍微微一愣,讶然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面前这位先生,眉秀目炬,宽额方腮,美须髯,别有一番昂然威严的气势,观之不似寻常人。
此刻正惊讶地望着他,那双凤眸里隐隐还透着点儿感慨与高兴
“晚辈的确是张衍,”张衍转了个身,行了一礼,带着点儿惊讶问,“不知二位是”
新帝失神地问道“你是俞危甫他的儿子”
张衍这回是有点儿懵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俞危甫
张衍他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认得他又认得父亲的。
面前这两位应该就是父亲昔日故人了吧,就是不知道怎么认出来他的。
对方得他承认,明显高兴极了,竟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凤眸熠熠,“好、好,长得俊俏。你今年多大了”
“晚辈今年十五有余。”张衍很是有礼貌地说。
新帝顿时龙颜大悦,“十五有余,小小年纪,是我大梁之幸啊。”
张衍更茫然了。
他怎么觉得这位先生给他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刚刚这句话说得,也颇有大梁主人翁的气势。
不过父亲他昔日为户部尚书,故人想想应该也都是大梁这个国家机构中重要的人物,能说出这种话倒也不是很奇怪。
新帝这个时候才验证了张衍的猜测,和蔼地说“我是你爹的朋友,听说你父亲上京了特地过来拜访的,你可以叫我一声伯伯。”
张衍迟疑“伯伯”
舒坦
顺耳
这话听得新帝心里别说有多舒坦了
本来他对张衍非是俞峻亲儿子这件事还颇有牢骚,如今一看,纯粹就是放屁,这就是俞峻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乖侄子。
在外面听到了有人找猫猫,张幼双有点儿坐立不安了起来,她看向田翩翩。
田翩翩笑了起来,站起身说“我和你一道儿吧”
不,她本来是想自己去的。
不过田翩翩这么说,张幼双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说了个好。
她俩推门下了楼,远远地就看到了张衍正站在曲尺柜台前和两个人说着话。
见张衍长得好看,说话做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小小年纪又得中解元,新帝陈贯那叫一个高兴呀,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说,“你父亲如今在哪儿呢能带我带你伯伯上去见见他么”
张衍当然无有不愿意的。
他虽然觉得有点儿突然,但还是莞尔笑道“请随晚辈前来。”
张幼双盯着那两人看了半天,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他们。她目前正有点儿迟疑要不要过去看看。
虽然猫猫从小到大都比较独立,但到底才15岁,万一被拐跑了
最重要的是,张幼双心里一紧,皱起了眉,她有点儿担心这两人可能和昨天那熊孩子有关。
就在张幼双纠结的时候,没想到张衍一抬眼,却看到了她。
张衍可能没想到她怎么突然出来了,愣了一下“娘”
娘
这回换成新帝陈贯错愕了。
他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张幼双,好奇几乎快从眼底溢出来了,“你就是俞危甫的”
俞危甫这位是俞峻的熟人
这位眼里的惊讶、好奇让张幼双也愣了一下,礼貌地问“您是”
不知不觉间她就该换成了敬语。
不是她没出息,主要是她已经确定面前这两人应该不是为那熊孩子来的了
张幼双她穿越之前好歹也是个中学副科老师,也碰到过上面领导下来检查。
面前这位不知名的大佬,看着年近半百,浑身上下有股张幼双说不清道不明的上位者的气势。
这股气势比之她见过的那些领导都要强劲,于是她说话间都不由自主的谨慎了许多。
竟是个圆脸,眼睛很大,样貌不甚多惊艳,但也是个清秀佳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很是标致。
虽然这姑娘还没说几句话,但碰上人时说话做事,这一举一动倒是颇为大方的。
看上去有点儿小啊这
看着张幼双,新帝一时迟疑了。
这姑娘当真有三十多岁了
俞危甫他这么多年不成亲,当初他替他介绍也没个动静,新帝懵了。
难道说他之前是弄错了俞危甫的口味
他喜欢这种小的
新帝心底默默感叹了一句,想不到啊,你俞危甫竟然是这种人。
张幼双察觉到这位大佬在打量她,她懵逼地任由这位大佬打量了几眼。
而田翩翩也似乎是有所察觉,敏锐地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大佬才收回了视线,感慨地说了句,“我是俞危甫的好友,夫夫人,危甫是不是就在楼上呐。”
夫人这个称呼,让张幼双耳根子一热,有点儿心虚。
她和俞峻酒席都还没摆,证也没扯,现在这个状态就是私相授受。
“是,是在里面,我带您去吧。”她笑眯眯地主动说。
使出了宛如在还在职场上的那浑身解数,露出个商业化的亲昵闪亮的笑容。
这厢,俞峻还在与陆承望说着些话,当然,都是些并不深入的闲话。
王希礼、祝保才、孟敬仲他们坐在一边儿旁听。
虽然都是些并不深入的闲话,可陆承望越是与俞峻交谈,就越吃惊。
他本来以为俞峻只是个书院夫子,可是就这三两句的功夫,陆承望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面前这位俞先生,说话做事好像都是淡淡的,但说的东西,却又是深入浅出,极为有道理。
这个疑似俞峻朋友的大佬貌似对她很好奇的模样,一路上笑着问她。
“冒昧问句,娘子今年多大年纪。”
“三十多啦。”
新帝笑道“倒是看不大出来。”
张幼双笑眯眯地一边推门,一边说,“哪里能和您比,您看着精神气足,更显年轻,我一时半会儿都猜不出您年纪。”
新帝哈哈大笑。
“到了,俞先生就在这里面”
张幼双一推开门,屋里说话的两个人就转过了脸来。
一看到她,陆承望面色大变,脸色瞬间都白了一截,宛如见了鬼的模样。
张幼双愣了一秒,才意识到陆承望看的不是她,而是她后面那位。
就这半秒的功夫,陆承望竟然一撩衣摆,一向温润的青年貌似吓得够呛,竟然直接离了席拜倒在地,震愕道“陛、陛下”
什、什么陛下
轰隆隆。
张幼双脑袋上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地怔愣在了原地。
她当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可是陛下
刚刚和她唠嗑的这位是当朝的皇帝陛下
听到这话的瞬间张幼双脑子里齐齐地飘过了“卧槽”等等表示感叹的词汇,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张衍也懵了半秒,看了看刚刚这个“陈伯伯”,又看了看陆承望,俏脸也刷地就白了。
屋里王希礼他们也茫然,众人又惊又懵,不明所以地跟着陆承望齐齐跪了下来。
新帝倒是安然地受了,朝另一个方向笑道“危甫,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这个时候,连同张幼双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俞峻身上。
俞峻本是坐着的,看到陆承望站起来,于礼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新帝陈贯。
望着门口的来人,俞峻他怔了怔,眼里飞快地掠过了抹情绪。
而后忽地意识到如今的陈贯已不再是当初的东宫太子了,便也撩了衣摆,沉静静地跪倒了下去,敛容肃了眉眼说“草民,拜见陛下。”
其实会见到新帝陈贯,俞峻他并不意外。
早在上京前,或者说在布政衙门里拿出那柄尚方宝剑起,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是新帝陈贯这个时候却不大高兴。
俞峻这一跪,跪得他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面前的男人和从前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清瘦了些,轮廓也更加深邃了。也不再是那白袜黑履,红罗上衣、下裳和蔽膝,锦鸡补子的正二品的打扮。
从前那个俞峻常安安静静坐在官署,脾气好性子淡,鲜少责备属下,上朝时说的话也不多,不出风头,如海般深静,是种温和的威严。
如今的俞峻却是青色直身,乌发拢在脑后,灰扑扑的长靴,除了那双依然剪剪霜风的静冷的眼,低调得几乎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
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新帝强笑道“你、你,快起来说话。”
俞峻说“礼不可废。”
新帝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不高兴地拉下了一张脸道“你这是何必,你我之间还计较这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