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中的马长兴闷闷不乐,紧要关头偏偏见不着李秀兰。“昨晚她还接了客人,怎么早上就突然身体不适了呢”他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马夫人走进房中,将端着的一盘水果放于桌上“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秀兰姑娘了吗”
马长兴摇了摇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马夫人听后想了一想,道“夫君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昨夜还接客的人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她明显是躲着不想见你呢。”
“不想见我她又不认识我,为什么不想见我”马长兴被夫人说得一头雾水。
夫人抿嘴一笑“她不认识你,可有人认识你。她见你无妨,可有人不想见你啊。”
马长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啊,多谢夫人指点。”说完,他急切地冲出了房门,马不停蹄地返回了逍遥津,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数十位家丁,一路浩浩荡荡地开到逍遥津门口。老鸨原本正要关门,看这架势吓了一跳“马家主,您这是”
马长兴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老鸨的脖子上,逼问道“快说,李秀兰的房间是哪一间你若是不说,我就杀了你,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找”
老鸨吓得浑身筛糠似地哆嗦,用手颤巍巍地一指“三、三楼第五间”
马长兴一挥手,家丁全部散开,绕着逍遥津围成了一圈。这帮家丁个个虎背熊腰,手里还都拿着家伙,刀枪剑戟、斧钺钩杈,样样不缺。而后,马长兴带着两个家丁进了逍遥津。
来到三层第五间房门前,看见门上挂着一个小牌,写着“秀兰”,是这间没错。马长兴一把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当中有张摆满了瓜果点心的八仙桌,窗边有一个铜镜梳妆台,旁边就是一张硕大的鸳鸯床,床上的大红花被中,躺着一个女子。听到门开声,女子坐了起来,疑惑地问道“你们是谁啊”
这女子必是李秀兰无疑,马长兴略一端详,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看她脸色红润,不像是身体欠佳的模样。
“你就是李秀兰吧我问你,你知道骆怀良在哪里吗”马长兴问道。
“不知道啊,骆公子好久没来过了。”
“那他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过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再来”马长兴又问。
李秀兰皱起眉头想了想,回答道“骆公子上次来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了。他没有跟我说要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再来。”
马长兴眼睛一眯,换了个话题“李姑娘,昨晚听虔婆说你接了客人,怎么今天一大早又说你身体不适”
“昨晚的客人是个商客,天不亮就走了,我起来收拾完了房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可能是天气冷染了风寒吧。”李秀兰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马长兴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那就奇怪了,既然你收拾了房间,这桌上的茶杯和茶壶怎么还没放好”
“哦,那是我刚才口渴起来喝的。”李秀兰略有不安。
马长兴摸了摸茶壶“那又奇怪了,姑娘既然是染了风寒,为何又喝凉茶呢”
“啊这”李秀兰支支吾吾。
“既然茶水都凉了,看来姑娘应该不是刚才喝的茶,是不是记错了时间”马长兴反而提醒李秀兰。
李秀兰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啊,对对,应该是我凌晨时喝的,记错了时间,记错了”
“砰”的一声,马长兴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李秀兰吓得一哆嗦“别再装了,你自己喝茶,要用两个杯子给我搜床底下”
鸳鸯床沿有罗帐垂下,将床下遮蔽住。两个家丁上前掀开,竟然是空的。
马长兴笑了笑,亲自走到床前,冲着床沿使劲踹了一脚,喝道“给我下来”
“噗通”,还真从床沿处掉下一个人来。他钻出床底,点头哈腰、笑容满面地对马长兴鞠躬道“马家主,找我何事啊。”
此人正是骆怀良,鸳鸯床的床沿很宽,他刚才是用手脚撑住床沿贴在了床板下面,难怪掀起罗帐看不到人呢。
马长兴听李秀兰说骆怀良两月多未来,就知道她在撒谎。自己明明数天前还从骆怀良那儿买来了一块五斗星绢。依照骆怀良的秉性,得了钱财怎么会不来找李秀兰享乐一番马长兴一边说话一边留心观察,发现房中能藏人的只有床下了。骆怀良是个盗墓贼,身材瘦小,有个狭小的空间就能隐匿身形,所以马长兴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是贴着床板藏起来了。
骆怀良心中惴惴不安。之前他凭借着超常敏锐的听力,听到了逍遥津门口的响动。看到马长兴带人冲进楼来找李秀兰,他立即猜到马长兴的目标其实是自己。原本想要推开窗户跳楼逃跑,可下面竟然围着一圈家丁,不得已,他只能往床下躲藏。不想马长兴心思缜密,这么快发现了。
看着灰头土脸的骆怀良,马长兴又好气又好笑“你为何要躲着我啊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骆怀良先是一惊,随即眼珠一转,赔笑道“看马家主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当然害怕了。我做盗墓贼久了,胆儿比较小,嘿嘿。”
“好了,言归正传。我问你,你上次卖我的东西,是你盗墓得来的吧还有没有了我出高价收购。”马长兴严肃地问。
“原来就为这个啊。有啊,要不我把剩下的两块都卖给你吧。”骆怀良笑道。
“两块你不是卖了一块给牛承昌吗怎么还剩两块”
马长兴不解。
骆怀良一拍脑袋“啊,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就剩最后一块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取来给你,你只要给我前番一半的钱就行了。”
马长兴点头道“我同你一起去。”他塞给李秀兰与老鸨一人一锭黄金,而后和骆怀良匆匆离开了逍遥津。
骆怀良带着马长兴在城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一处枯井旁。骆怀良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枯井中。不一会儿,他爬了出来,手中攥着一块白绢。
马长兴欣喜地拿过白绢,用匕首试了试,没有划破,又使劲拽了拽,也没有撕开。他小心翼翼地叠起白绢,放进了胸襟内。
“这次只要一万两”马长兴问道。
“是的,只要一万两就够了,嘿嘿。”
马长兴拿出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骆怀良。
骆怀良接过来,亲了一下银票“马家主,那我就先告辞喽。合作愉快,哈哈哈”说完,他小跑着离开了。
事情终于办妥,总共花费三万银两,买了两块五斗星绢。“还好我脑子转得快,这下可没问题咯。”马长兴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家了。
数日之后,马长兴回到了复州燕王府。
燕光羽的样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寒暄过后,马长兴小心地问“不知燕王爷有何烦恼”
“别提了。上回羊家送来的那两个姑娘,当天晚上就被浩霖给偷偷放跑了这几天我派人四处遍寻不着,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这次回去找到那个骆怀良了吗”燕光羽问道。
燕浩霖,正是光兴王的三公子。“燕三公子果然宅心仁厚”马长兴心道。想想两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得救,他的心情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王爷,骆怀良我已经见过了。我知道王爷想要的是什么,我已经把最后一块五斗星绢从他手中买下来了,特来献给王爷。”马长兴从怀里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绢,双手呈上。
燕光羽立即测试了一番,与上两块一样坚韧,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何处理三块五斗星绢,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块与赤日宗交换几柄仙剑,一块与太清宗交换一些丹药。如果拿到最后一块,就与夜离宗交换几本剑籍。有了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像修仙者那样寿命大长,但多活个二、三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仙剑与剑籍都是可以永久流传的东西,能造福燕家后世子孙再好不过。
“好了,百味鱼干与慕州城主都是你的了。不过,对羊、牛两家不要太过分。我一会儿就修书一封,你回去带给王城主吧。”燕光羽毕竟收了另外两家珍贵的贺礼,他也不希望马长兴上位后把事情做绝。
“王爷尽管放心。”马长兴喜上眉梢,费了这么多工夫,花了那么多钱财,大功终于告成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慕州牛承昌来见,燕光羽应允了。须臾,牛承昌春风满面地走进了燕府会客厅。
看到马长兴也在,牛承昌笑着点头示礼,而后对着燕光羽深深一躬到底“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我已经找到了王爷想要的东西。”
“哦是何东西”燕光羽心中猜测,莫不是找到那两个美人儿了
牛承昌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呈了上去,还特意瞥了一眼一旁的马长兴,得意洋洋地说“正是最后一块五斗星绢”
“什么”燕光羽和马长兴都吃了一惊。燕光羽连忙接过白绢,划、撕、焚,同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燕光羽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收到的四块绢布都已经亲自检测过了,难道不只有五块星绢可是五方共有五斗,不可能再多了。
“王爷,可能其中一块是早已被寻得的南斗六星绢或者西斗四星绢吧”马长兴想过之后,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
“怎么回事马家主”牛承昌并没看到预想中马长兴满脸失望的神情,不由得疑惑起来。
“牛家主,你这块绢,该不会又是从骆怀良那儿买来的吧”马长兴问道。
牛承昌点点头“十天前,我手下的人在慕州找到了骆怀良,我就花重金从他手中买来这最后一块宝绢。有何不妥吗”
马长兴心中暗暗盘算,在逍遥津找到骆怀良正是十天前,看来牛承昌是在自己与骆怀良分开后找到的他。他怎么又能拿出一块五斗星绢卖给牛承昌呢忽然,骆怀良那天说过的一句奇怪的话浮现在马长兴的脑海中“要不我把剩下的两块都卖给你吧。”当时他真以为骆怀良是一时记错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马长兴越来越不安,骆怀良一个小小的盗墓贼,竟然拥有四块五斗星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牛家主,在你找到骆怀良之前,我也刚刚从他那里买了一块五斗星绢”他焦急道。
“好了,都别说了。此事还是要请修仙者来看一看,在这之前,百味鱼干和慕州城主的事就先放一放吧。牛家主,你立即帮我去寻找那个骆怀良,切记一定要带他来见我马家主,你回去之后帮我在慕州范围内找一下羊家那两个女儿,我的人不熟悉慕州,羊家的人我又信不过。”燕光羽下令道。
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居然再次峰回路转,马长兴心中恨死了骆怀良,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五斗星绢。
燕光羽让他找寻羊惠麒、羊惠麟的下落,他拿不定主意,回家后将事情的本末向夫人详细叙说了一遍。马夫人连连摇头“不可以。功名利禄,我们有缘即得之。为了将来的权势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我寝食难安。燕三公
子冒着危险将两个丫头放了出来,我不忍心再把她们俩送回火坑。”
马长兴叹了口气“我也于心不忍。我去找羊裕诚商量一下,恐怕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羊裕诚的头很疼,妻子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理睬他了。这些天他只要一合眼,两个女儿那哀怨的眼神就会出现在脑海中。他很后悔,后悔自己被钱、权迷惑了心智。
忽然听下人禀报马长兴来访,羊裕诚强打起精神,来到了会客厅。
马长兴开门见山“羊家主,你的两个女儿被燕三公子偷偷放跑了,你赶紧派人去找找吧”
羊裕诚愣了半天,欣喜若狂地抱着马长兴的双肩,大声道“这是真的吗你没骗我”
马长兴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做什么燕王爷还让我来找那两个丫头呢”
羊裕诚急了“马家主,拜托你,如果找到了我的女儿,一定要先送来我家”
“送来你家怎么,好让你再去送给燕王爷啊”马长兴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顾女儿的幸福,太缺德了”
羊裕诚老泪纵横“怎么会马家主,实不相瞒,我这些天来一直在后悔。以前我是鬼迷心窍,现在怎么可能重蹈覆辙找到之后我一定把她们好好藏在家里”
“这还像个当父亲的样子。我会派人帮你一起找女儿,只是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以后怎么安顿两个女儿。燕光羽要是知道了她俩的下落,估计还是会来要人的。”
“谢谢,谢谢马家主,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羊家正式退出百味鱼干的争夺,以后若是马家主当了城主,只希望别太苛对我们羊家”羊裕诚的语气无比诚恳。
马长兴应允了,拍了拍羊裕诚的肩膀。
“什么这是假的”燕光羽失声叫道。
太清宗主李原啸点点头“这块根本不是五斗星绢。”
“怎么会我已经试过了,匕首划不破,用力撕不裂,烛火烧不着啊”燕光羽不敢相信。
“五斗星绢划而不破,是指任何东西都划不破。我试给你看看。”李原啸将白绢铺在桌上,抽出仙剑轻轻一划,白绢竟然同桌子一起被整齐地切开了“你看,这绢布的材质的确坚韧,能抗住凡品武器的切割,可遇到仙剑就不行了。”
“那,那这三块呢”燕光羽又从怀中拿出三块白绢,放在另一张桌上。
李原啸拿起一块,轻轻触摸,摇了摇头,扯住白绢两对角,狠狠一拉,“嘶啦”一声,白绢从当中裂开了。燕光羽震惊道“李宗主好大的力气”
李原啸微微一笑,又拿起一块白绢,将灵力汇聚掌心,逼出掌外,炽热的灵力火焰直接将白绢烧成了灰。
最后一块,李原啸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这三块也都不是。不得不说,这几块白绢的材质很特殊,应该是用一种叫做火浣丝的材料织成。这种材料取自矿石,非常坚韧,且不惧普通火烧。不过,它的大小、手感都与五斗星绢不同,一看就是假的。”
燕光羽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原本他心中美好的设想仙剑、丹药、剑籍,如今通通化为泡影。
此时,赤日宗主朱鸿烈与夜离宗主郭云朝一起走进了燕府。
“老李,原来你也在啊。”郭云朝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
朱鸿烈也点头示意“我早猜到另外一个人就是你。”
李原啸无奈地笑了笑“可惜白来一遭,燕王爷的四块绢都是假的。”
朱鸿烈看了一眼地上被切开的白绢,问道“火浣布”
李原啸点了点头。起初他收到燕光羽的信时,就怀疑绢布是假的。东斗五星绢明明就在太清宗,南斗六星绢还在天云宗,西斗四星绢已经被带入了金戈洞,燕光羽怎么可能找得到四块五斗星绢怀疑归怀疑,李原啸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复州。迟迟没有找到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的线索,修仙者们都很着急,所以朱鸿烈与郭云朝也都抽空来看了看。
下人忽然来报,慕州马、牛、羊三位家主一起在门外求见。
燕光羽“腾”地站起“来得正好叫他们进来”而后他又对李原啸等三人道“三位宗主稍坐,这几个人正是向我献假绢的人”
三人一迈进大厅,燕光羽就大声喝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绢来戏弄本王”
马长兴与牛承昌一看情形不好,连忙跪下“燕王爷,我们不知啊”
虽然不关羊裕诚什么事,可他看到燕光羽雷霆震怒,连忙一同跪下了。
燕光羽刚想再骂两句,朱鸿烈劝道“燕王爷,不要太责难他们了。毕竟没有灵力的人根本辨认不出真伪。”
燕光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点头称是。其实他心里当然知道这事不能怪马长兴与牛承昌,就连他自己都没认出来是假的。只不过他心中愤懑,想借机发泄罢了。“既然朱宗主替你们说情,我就饶过你们,你们起来吧。不过,那个骆怀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在哪儿”
牛承昌道“王爷,我回去之后将慕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附近的州城我也派人去找了,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真是没用你回去之后继续找,我也派人一起找,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燕光羽恨恨地道。
燕光羽看到马、牛二人身后的羊裕诚,刚想问一问羊惠麒、羊惠麟两人的事,却惊讶地看见四道身影走进了大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