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启程不久,“黄狼”就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信。看完信之后,他对大家拱手道“抱歉了,诸位,我另有要事,要去一趟青莲三湖。你们可以自行前往东方总坛。”
“萧兄的事你不管了么”白水集诧异道。
“哪里。萧公子体内的毒功并不强,一路单靠白兄一人压制也是绰绰有余。”“黄狼”主事拿出一块玉佩,“诸位可带此物去东方总坛找钟副坛主,他自会安排一切。事毕之后,我会立即赶回总坛。后会有期。”“黄狼”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不想之后在青莲三湖,他竟与“应海”重逢于湖底岩洞之内,此乃后话。
“堂堂血骨坛主事,竟用信鸽传讯,未免也太抠门了吧”
黄兆离反问道“不用信鸽,难道靠脚力”
白水集冒出一句“为何不用传息灵玉”
黄兆离、薛瑞烟和楚璇玑三人面面相觑,齐声问道“传息灵玉是什么”
“哈哈,那是白兄自己给传讯石起的名字。”萧天河抢在白水集之前回答道。
黄兆离乐不可支“别人传信给黄狼主事,可传讯石都在血骨坛分处,黄狼主事人在外头,如何能得知总不见得随身背着一座巨大的传讯石吧”
萧天河将白水集拉到一边,轻声道“别再胡言乱语你被关了许久,如今的清微界已和过去不同了。”
白水集悻悻地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银狼雪山天堑难越,大家决定往西绕路。如此也可避过当初遇到楚璇玑的沽棠城。虽然要多耗费些时日,但又有何妨只要毒功被压制,萧天河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以白水集深厚的妖力,别说去血骨坛东方总坛,就是把八大洲全都逛一圈,萧天河也不会有事的。
绕过雪山,才渐有村庄城镇。途中,众人无意间听到了有关“桂菊会”的消息。果然如同“黄狼”所料,此次永灵热泉喷发的时间极晚,前不久才刚刚喷发。“桂菊会”的结果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渊底根本没有椋鹿戒,因此,散播“假消息”的“千臂金刚”在江湖上招来一片骂声。
一行人沿着罗生江前行,罗生江正是发源于他们身后的银狼雪山,然后向北蜿蜒流过琅苍、青变两洲,注入寒晶海。罗生江沿岸土壤肥沃,百姓生活富足,虽然中游“大三槛”匪势猖獗,可是在琅苍洲的上游这一段却是整整一长条的风水宝地。沿着大江走,白水集的游乐之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最让他高兴的,还是沿江各地的美食。
“馋”都已经不足以形容白水集的贪吃了,不管是大城小镇,还是乡村农庄,只要经过饭店酒楼,他就一定要进去品尝一下特色美食。只能说幸好他不嗜酒,否则一路烂醉,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血骨坛东方总坛了。不过即便如此,众人凑起来的钱也被挥霍得差不多了,此时路程才过了不到一半而已,楚璇玑和薛瑞烟为此甚至当掉了一些首饰。
这一日,一行人途径一片树林,方圆百里罕见的没有任何村庄,过夜只能露宿。粗糙无味的干粮当然满足不了白水集的舌头,以他的速度,去其他地方买些食物来当然很简单,只是苦于没钱,仅剩的钱萧天河绝对不许白水集再浪费,已经全都买了干粮。
胡乱啃了几口干粮之后,白水集叹道“难以下咽咱们当中可是有两位大盗,居然会缺钱用”
“为了买食物而盗取百姓钱财,这种事有损身份。”薛瑞烟笑道。
“再说了,也不至于饿肚子,干粮足够了,是你自己不想吃。”楚璇玑道。
白水集故作委屈地转向萧天河“萧兄,你就不劝劝他们你看看我,两天没吃好东西了,都饿瘦了”
萧天河啼笑皆非“林子那么大,大江也离得不远,既可打猎,又能抓鱼,都能解馋,何至于窘迫如此”
白水集撇了干粮,一高蹿起,雀跃不止“对啊我竟忘了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就一溜烟跑远了。
楚璇玑捡起干粮,吹干了灰尘,摇头叹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萧公子,幸亏他特别听你的话。否则以他的实力,还不知要闯出何等祸来。”
为了即将到来的野味,黄兆离早早地点起了篝火。黄昏时分,白水集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两手空空。
“看来不太顺利啊”黄兆离笑道。
“这破林子什么野味都没看到不过却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白水集满脸兴奋之色,“从此处往西北去八十余里的山脚下,有个雁林山庄。听说今晚山庄小姐出嫁,要大办酒宴。我们可以去好好吃一顿了”
“雁林山庄在琅苍洲也算小有名气。小姐出嫁,婚宴一定十分隆重。”楚璇玑道。
“是啊是啊,一定有许多美味佳肴”白水集双眼直放光。
黄兆离问“婚宴一定是有请柬方可入席,你如何进得去”
“你有所不知。北面江边有个栈头叫做犬牙渡,本来今晚有一艘叫什么大金船的要启航,可是来雁林山庄接亲的亲家打算明日再带上新媳妇登船上路,所以今晚大金船要多停一夜,船客也收到了雁林山庄庄主的邀请,可以去参加婚宴。也就是说,装成船客就不需要什么请柬了”白水集得意地说,“算我运气好,到犬牙渡时,正好听到这件事,于是我就立即赶回来告诉你们。”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去。”楚璇玑道,“八十余里,实在太远了,又不在我们的行进路线之上。为了区区一顿饭,不值得。”
“就是,等我们赶过去,恐怕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现在吃饱了,也很疲倦,只想在这里休息。”薛瑞烟也不想去。
白水集急了“不花钱就能品尝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多好的事啊”
“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嘴馋呢”萧天河道,“罢了,你自己去吧。不过不许喝酒,不许惹事,天亮之前必须得回来。”实在可惜,萧天河放弃去雁林山庄,殊不知错过了与兄弟何天遥重逢的机会。
“放心,那我走了”白水集又一溜烟消失了。
飞奔出了林子,白水集施展出极限速度,没多久就赶到了犬牙渡附近,然后又顺路向西,追上了那群前往雁林山庄的船客。白水集悄悄地跟在队伍最后,最终顺利地混进了雁林山庄。
按照婚礼的规矩,在新人夫妇拜堂成亲之前,是不上正菜的。桌上只摆着一些水果和干果,白水集根本就看不上眼,可是左等右等,婚礼就是没有开始的意思。雁林山庄给船客们安排的坐席离厨房不远,菜肴的香味早就飘过来了,勾得白水集直往下咽口水。
又过了一会儿,白水集实在等不及了,他悄悄离了席,往厨房跑去,不想在穿过内堂时,冷不丁和一个从堂内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白水集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白水集反倒埋怨起他来“走路也不小心点”
那个人眉头紧蹙,盯着白水集的背影看了许久,然后匆匆离开了。
厨房里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庄中的侍女们在外面候着,只等婚宴开始之后将酒菜端上客桌。白水集正苦于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混进厨房,却无意间发现,离厨房不远处的的一座小间此时正亮着灯。他知道,一般讲究点的庄园厨房都分大小,大厨房做大灶,小厨房做小灶,小灶是给庄主夫人及小姐所备,平日只用来煮些精茶,做些点心之类。“如今庄中有喜事,估计小厨房里应该单独备着一份酒菜。”白水集心忖。他顺着院墙闪到房后,扒着窗沿向里面一看,果不其然,方桌上酒菜齐全。这桌酒菜其实是给入洞房的新人准备的,新人在婚礼上哪得工夫品尝酒菜只有等进房之后才是属于两人自己的时间,夫妻相向而坐,品一品合欢菜,喝一喝交杯酒。这份酒菜数量虽不多,但味道却肯定好过其他酒菜。
正因为是给新人所备,所以在婚礼结束之前,都不会有人来小厨房。白水集从窗户翻进屋内,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前,“等他们发现酒菜被吃光的时候,我早就离开了。再说雁林山庄也不差这份酒菜,没了再做一份就是。”白水集一边想着,一边心安理得地开始吃了起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说起来,也幸亏白水集躲在小厨房享受这份独食,若是在宴席上,他这副吃相岂不遭人耻笑
外头传来阵阵喧哗,哄笑一片。“看来新人已经拜完堂了,我也该走了。”白水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刚要起身,却忽觉一股眩晕之感直冲脑门,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晃了晃脑袋,“奇怪,这酒劲分明不大,再说我的酒量也不至于这般浅薄呀”
正在纳闷,小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名女子走了进来,看见屋里有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门紧紧闭上了。“你是何人”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满桌狼藉,惊道,“你把酒菜都给吃了”
白水集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不过女子的衣着却是十分显眼朱红衣服,上面绣着金凤,头戴凤冠,肩覆霞帔,手持喜帕,分明是新娘子。若是个侍女,白水集根本懒得多说,直接走就完事了。毕竟是新娘,在大喜之日吃了人家特备的酒菜,总得表个态度。“我实在饿极了,喜宴又迟迟不开始,所以就想你雁林山庄也不会舍不得这一桌酒菜吧抱歉,扫了你的兴,我这就离开。”白水集晃晃悠悠地站起,踉踉跄跄地往屋外走去,还没走到门边,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新娘赶紧扶起他来“唉呀你你怎么能都吃了呢酒菜里有毒”
“有毒”白水集却咧嘴大笑,“怪不得我说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胜酒力”
“嘘你小声点儿若是被发现就惨了”新娘道。
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一个怯生生的男子喊道“紫云你在里面么”
新娘赶紧应道“我在你先别进来这里有有我亲手做的点心,过一会我给你端去”
男子似乎很高兴“太好了,那我先回房去了”
脚步声走远了,新娘松了一口气,将白水集轻轻放在地上“你在这别动,也别出声,我去给你拿解药”
“哎,不必了。”白水集叫住了她,然后盘腿而坐,闭目运功逼毒,头顶直冒白烟。不消片刻,他就气色如常了。“就这点儿小毒,还要不了我的命。”白水集睁眼笑道。
新娘瞪圆了眼睛,口半张着,怔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毒分明非同小可你就、就这么解了”
“怎么,你不信”白水集故意起身蹦了两下。
“信,我信”新娘一双杏目直勾勾地盯着白水集。
“庄主好像姓裴吧方才那人叫你紫云,所以你叫裴紫云”白水集问道。
“是”
“往酒菜里下毒的人就是你吧怎么,你原本打算谋害亲夫吗”
“没错”裴紫云面有愠色,“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窝囊废”
“那也不至于下毒害人呐”白水集摇头叹道,“幸亏吃下酒菜的是我,否则新郎官死了,你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裴紫云一言不发。
屋外又有人来,裴紫云赶紧把门插上。
“云儿快点出来你公婆都在,赶快向他们陪个不是”喊话的人正是庄主裴国振。
“偏不”裴紫云又拖过桌子抵住房门。
裴家的亲家公是青变洲应礼堂堂主朱桓平。朱桓平夫妇之前已经因为儿媳拜堂未完就兀自下台而勃然大怒,裴国振夫妇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才说服两人来接受道歉,不想裴紫云依旧这般无礼。朱桓平夫妇转身就走,裴国振赶紧跟了过去,只剩裴夫人留在门外。
“云儿,你公公可是青变洲应礼堂之主,地位显赫,你如此无理取闹,祸害的可是你爹呀”裴夫人劝道。
“爹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许配给那个懦夫,到底是谁祸害谁”
“朱家公子人又不坏,只是性格和软了一些,你挑他这个作甚再说性格和软,肯定疼妻子,将来对你言听计从,有什么不好”裴夫人苦口婆心。
“就是不好娘你想想,凭我的性子,能看得上朱公子那种人吗”
裴夫人长叹“唉是娘把你给宠坏了,脾气又急又烈。真要是嫁个刚强的丈夫,怎能忍受得了你这脾气”
“受不了挨他打我也心甘情愿我就是不愿意嫁给朱公子娘,你帮我劝劝爹吧是女儿的幸福重要还是他的前途重要”
“谁让你一直嫁不出去呢远近合适的人家都知道你脾气刁蛮,根本没人愿意娶你呀,叫我怎么劝”
白水集一直在看热闹,不想裴紫云却忽然小声对他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白水集没想明白。
那边裴紫云已经把桌子挪开了,一把拉开房门,然后把白水集推到身前“娘,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愿意娶我。我们刚才还拜了堂,喝了交杯酒,礼已经成了”
裴夫人目瞪口呆,往屋里桌上一看,可不是么,连酒菜都吃完了。“你简直胡闹”裴夫人怒道。
“他还不折不扣是个高手,实力比爹都强我嫁给他,比嫁给朱公子好一万倍”裴紫云这是拿白水集当挡箭牌。
“不管他多厉害,哪家的小姐敢往家里招野汉子成何体统”
“野汉子”白水集觉得这个称呼实在太难听了,再说也不能让裴夫人的误会越来越深,于是行礼道,“夫人,在下白水集,是来参加婚宴的客人,并非裴小姐的相好。只不过误入小厨房,又误打误撞被裴小姐撞见,所以”
“你怎么唉呀”裴紫云见白水集不配合,气得直跺脚。
到底是旺门夫人,此刻依然保持礼节“原来如此。是紫云无礼,还望白公子海涵。”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白水集向两人道别。
“姓白的,你当真不管我了”裴紫云双目噙泪。
“对了,差点儿忘了。”白水集一拍脑袋,“这里有在下特意为裴小姐准备的一份新婚贺礼,还望笑纳。”
“我才不稀罕”裴紫云背过脸去。
白水集笑呵呵地走到她身旁,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大步离开了。
裴夫人目送白水集走远,然后劝道“云儿,如果白公子不是你的心上人,你自然不会留恋他;如果他是你的心上人,如此弃你而去,你又何必留恋他还是听娘的话,去见朱公子吧。”
裴紫云无奈地叹了一声,只说要重整容装,先闭上了房门。白水集刚才给她贺礼时,小声说了一句“耐心等我。”那份贺礼只是一个布条揉成的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口说无凭,以此为据。”裴紫云这才破涕为笑。
离开雁林山庄正是丑时,秋夜清冷。“裴庄主强命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实属不该。可是,我这拐走别人媳妇的行为,也很不光彩”白水集心忖,“可是,我的目的并非是要把裴紫云占为己有,所以严格来说,不算拐走,而是是拯救,没错,拯救裴紫云于不幸婚姻的水火之中”他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之后,心情就舒畅多了。“不过此事万万不可告诉萧天河,否则他又要责怪我多事了。今夜时机也不对,大婚之夜,那个应礼堂堂主一家也在,若是放跑了裴紫云,雁林山庄肯定大乱,过些时候我们还得途径犬牙渡,为免麻烦,还是等到了血骨坛安顿好之后,再找个机会把裴紫云解救出来好了。在那之前,只好让她先去青变洲委屈些日子了。”
白水集刚离开没多久,一群人暗中接近了雁林山庄。“你确定那个家伙就在庄内”为首的人是个光头。
“属下以性命担保,和葛大人发下来的画像一模一样”回答的人正是先头在庄内和白水集撞了个满怀的人。
“雁林山庄大喜之日,连朱桓平也在,不可大动干戈。我们先装成客人悄悄进庄,确定目标之后,待他一离开山庄就一举拿下”
不用说,结果肯定是徒劳无功。这群人在庄内没看到白水集,又在雁林山庄附近搜了个遍,依然没发现白水集的踪影。直到黎明,大司空葛兆渊的急令才到“偷戒的犯人一定藏起来了,将所有人全部押回刑从堂细审”
一名属下问光头“邵大人,那朱桓平夫妇又该如何对待”
“朱桓平一家今日便回青变洲,犯人又恰好出现在婚宴上,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联系。你们先装作不认识他,只说不知犯人长相,奉令押回所有人,且看他如何说。”光头道。
之后的事,前文已述。只可惜萧天河与何天遥两兄弟,遗憾地错过了相逢的机会。萧天河一行顺利地到达了血骨坛东方总坛落脚,每日只是专心修炼,实力日益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