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中闲逛了一番,杨书不禁感叹
“了不得了不得,二郎显圣真君的看家本事,当真了不得”
简单试验过,杨书对天眼的作用,总算是有些了解。
最直观的有两个其一便是远见神通。
俗称千里眼。
这能力的基础是透视,譬如额头的白布,在天眼面前仿佛不存在。墙壁树木也是同理。
能看多远,只取决于想法和能力。
理论上讲,只要撑得住,他能一直看到碧落黄泉。
所谓“观九天十地”,就是这个道理。
但那是二郎神,杨书约莫只能看到里的样子,离“千里眼”还有极大差距。
除远见之外,还有一个基本能力,便是探微。
大到蝇虫,小到尘埃,如果想,杨书连柳絮有几根毛都数的清。
倘若定睛细看,时间仿佛都在变缓。
瞅准时机,杨书屈指一弹,一只飞虫被击中,歪歪斜斜飞出老远,总算捡回一条命,随手抓起一粒黄豆,弹飞出去,稳稳击中那只飞虫。
“嘿嘿。”
杨书尤其喜欢这神通,往后若真的对敌,探微定能发挥极大作用。
就是颇为费神,看久了头脑发懵。
“不行,得想辙变强些,不然白瞎了这份馈赠。”
他这边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卖黄豆的小贩却不乐意了。
“嘿,你这后生,怎地偷我黄豆玩”
杨书回神,尴尬一笑“想事入神,绝非本意。”
小贩不听,还要再骂。
“罢了罢了,给我称二两吧。”
小贩眉开眼笑。
合丰茶楼的小黑胖子远远瞧见他,便笑着迎了出来。
杨书拱手“安老板发财。”
这茶楼生意不大,掌柜的也是老板,他这叫法倒也没啥毛病。
安掌柜大笑回礼,简单寒暄着,把手走进茶楼。
小黑胖子是真稀罕杨书“先生今儿个来的早了些,还没吃呢吧,我这就叫人给您上点好的。”
要不说这是个菩萨呢
他也不客气,把那二两黄豆递过去“劳驾,顺手焖了。”
“好说。”
不多时,方桌便上好了三菜一汤。
一边套着交情,安掌柜顺嘴就问了“杨先生今儿预备讲哪儿出啊”
杨书挑颗黄豆塞进嘴里,略做沉吟。
实话实说,有讲盘古开天辟地的冲动,而且很强烈
但真讲出来,今晚便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我杨书从此一飞冲天,天下无敌。
要么神威落地,凡人之躯当场暴毙。
这一只天眼,不小心看多了的都差点裂开运气好不好的,一把开天斧砸下来,我杨某人那里还有命在。
实力不足,好东西塞手里都拿不到
还是稳妥些吧
杨书砸吧砸吧嘴“就讲这席方平的上半吧,我瞅着大家伙也爱听。”
安掌柜笑道“那确实,那确实。”
所谓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一转眼时间已到下午。
杨书刚讲到席方平出了阴司,要去灌江口寻杨二郎,算是讲完了。
第二次说这出,他在细节上的把控也更加纯熟,现场反应比昨天更好。
昨天出彩,主要是故事本身动人。
今天吧杨书有点熟练工的意思了。
但相应的,今日退场,却不如昨日顺利
“嘿,你这说书人忒不地道,我推了保定府的差事,就为了来听结局,没成想又拿这半截儿糊弄我等”
这话出口,顿时有人接腔。
“就是啊”
“说书人莫走,快讲快讲”
杨书微笑,折扇轻摇,假模假式道“这天色渐晚,再过一个时辰该宵禁了诸位总得容我用饭啊,这席方平的下半嘛改日,改日,下次一定”
“不行,不行,继续说继续说。”
这下,今日新来的也跟着起哄,一时间群情汹汹。
“行吧行吧,但这下半肯定是说不完了。”
看架势,这群看客当真不愿放弃,杨书也只得寻摸些能说的。
他略微颔首,沉吟道
“倒不妨给列为说说这灌江口的惠民大帝,二郎显圣真君的根脚。”
左右连忙欢呼。
“那敢情好”
杨书唰地一声收拢折扇
“这杨戬杨二郎,血脉源流极为不凡。
昨日听我说书的爷们儿,应当记得,他母亲乃是三界之主,昊天玉皇上帝的亲妹妹,母系出身那是高的不能再高。
但鲜有人知的是这杨二郎的父亲,同样很不简单。
他该是上古帝王,蚕丛的后人
这点,从杨二郎额头的纵目天眼便看得出来。”
左右顿时惊了。
“上古帝王”
“蚕丛又是谁”
杨书抿一口茶水润喉,缓缓言道
“说起蚕丛,便不得不说这川蜀之地。诸位当听过,那地方地势险要,道路曲折,交通很不便利。
上古时候更是封闭,凡人茹毛饮血,宛如野兽。
彼时便有圣人蚕丛养蚕缫丝,立法典文字,教化万民,建古蜀国,遂而称王。
传言他双眼突出,额上还生着一只纵目,活了四万八千岁。
直到数千年前,蜀人还会在汉州鸭子河南岸,带上这样形象的青铜面具,祭祀这位伟大的帝王,现在该称之为三星堆遗址,诸位若有缘,不妨去看看。”
杨书说得有鼻子有眼,本来权当故事听的看客,也不由信了三分。
疑问道“真的假的啊,你这说书的唬我吧”
“嘿,这有诗为证”
杨书倒也不客气,摇头晃脑地诵读千古名篇。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一屋看客,呆坐当场。
李太白什么人物,蜀道难什么水准。只开篇几句,这巍峨如山的气势,也能感染这些吃茶的普通人,那角落里的酸腐秀才,更是傻子一样不断复述。
看神情,杨书便知道自己震住了众人。
说书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他一拍醒木唤人回神,笑道“而这杨戬的天眼,便是得自上古先贤蚕丛,当真是一门好神通。”
接下来的话,杨书就更有发言权了。
原因无他,自己就有。
“睁而望远,能观九天十地。眯能探微,厘清恒河沙数。
若看人,能望气,以观其命数,只看一眼,便能知其过去,再看一眼,就能知其未来。
若观物,可窥破本质,知其所用。
若是对敌,无论妖魔鬼怪,仙神凡类,画皮幻术,尽皆无所遁形。更能以神光杀伤敌人。
诸般妙用,不一而足就是对凡人来说,使起来容易头痛。”
糊弄过一帮看客,杨书安然退场。三个铜钱吃到饱,又买了点日常用的,开心地回家去了。
刚刚关好门,他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无名古卷。
果然,如他期待的一般,神目天眼的奖励下边,又多出一行字。
另赏,玄塔一层,冥府签令牌一筒
杨书微笑,右手虚抓,签筒便被拿到手里。神目微扫,功能作用了然于心。
这东西就是县官,监斩官桌上,木筒里放的那玩意儿。拿出来扔地上,衙役办事,刽子手砍人。
这一筒签令牌,若扔出去一个,便有阴司鬼差帮他用刑。分别是苔刑,火刑,和锯刑。和席方平遭受的刑罚对应。
一筒拢共十二个。
“玄塔一层的小法术,对高人作用有限,但打鬼应该有奇效现阶段用不到,留着玩吧。”
随手放桌上,杨书伸个懒腰,嘀咕道
“黄豆好啊,健脾利湿、润燥消水,解毒下气对不对啊,古卷兄”
排个气浑身舒畅,杨书添点灯油,打算写写脑子里的故事。
可这刚点起灯,杨书就感觉后背一凉,鸡皮疙瘩起一身。
一手拍在肩膀,阳气弱了三分。
外边明明是春天,杨书却感觉自己身处数九寒冬,刺骨的冷意侵入身体。
未等他有所反应,另一边肩膀也被拍了。
杨书冻的打了个哆嗦,急忙说道“不知杨某几时开罪了阁下,竟要取我性命”
“呵呵没什么得不得罪,就是借你身体一用。”
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其实你昨日便该死,运气好,多活了两天一夜,到了阎王那里,记得替我道好。”
阴寒气息落向头顶。
净妖司中的一段对话。
“跟丢了”
“是”
“不用太自责,汤监正若不愿被跟着,数遍九州也没几个追得上。”
“是”
“还有个事儿,乌鸦们报告南城一小院中有死气,但第二天,屋主却活着走了出来。我记着是个叫杨书的说书人,你明儿去探探,若是阴神借命还阳,便打杀了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