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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小人冤枉
    许姑娘在干什么

    视线中,那墨衣少女取出了几张金页子,递到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手中,正说道“事出突然,惊扰到了孩子,且拿着替孩子去医馆瞧瞧吧,叫郎中看看可需抓些安神的药。”

    妇人怔愣地看着手中之物,过度震惊之下,不由喃喃道“这这也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纪大人在心中暗暗地道。

    且这妇人嘴上说着太多,却还一面往自己袖子里塞是怎么回事连客气都不知道客气一下吗

    见那妇人同许明意道谢后,转身抱着孩子快步离去的背影,纪大人在心底叹了口气。

    说句不争气的话,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许明意和吴恙一同走进了堂中。

    听着堂外聒噪的嗡嗡声,纪栋眼神沉肃地扫了过去,拍响了惊堂木。

    “肃静”

    一群人立即安静下来。

    纪栋的眼神却一时没有收回,目光一寸寸扫过拥挤的人群。

    百姓们大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觉得大人的目光含着别样的审视呢

    纪栋确实有着审视的心思在。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里头,必然有一个人于混乱中捡到那片金页子了

    可显然没有交出来的打算

    甚至还有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热闹

    枉费他先前一直教导提倡拾金不昧的道理,身为堂堂京城百姓,竟连这点考验都经不住

    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以及这样的好运气,他怎么就从来没有过呢

    还有许姑娘

    看她这浑不在意的模样,与其说是没有追究那片金页子下落的打算,竟更像是扔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再拿回来。

    这样的从容与随性,他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拥有了。

    毕竟眼下单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就已经觉得心态有些稳不住了许贤弟这些年还好吗

    纪大人强自压下内心的翻涌,看向站在堂中的许明意,肃容问道“不知许姑娘方才因何突然对此人出手”

    虽然他在见到此人乃是独臂的那一瞬间,心中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需给许姑娘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以免到时再被人冠上随意出手伤人的恶名。

    “回大人,我疑心此人正是近来于城中作恶的采花贼。”许明意直截了当地答道。

    许姑娘的动机,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纪栋看向那被横放在地上,昏迷中鼻血横流的男人。

    难道还真带审一送一的

    听得采花贼三字,四下顿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嘈杂。

    “这人竟是采花贼”

    “这怎么可能”

    “传闻中那采花贼生得俊美倜傥,怎会是这般贼眉鼠眼的模样”

    一名妇人闻言“呸”了一声,竖起眉头道“你都说了是传闻了且相由心生,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也就只配长成这样了”

    一个杀千刀的采花贼而已,竟也被抬得这么高,且皆是被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们给抬起来的,要她说,既然他们眼里采花贼百般好,那就该让他们也试试被采的滋味,叫他们互相祸害去

    她生得一幅彪悍模样,被她反驳的那个男人没敢吭声。

    又有人道“不对啊许姑娘是怎么猜到对方就是采花贼的不是说没人见过这采花贼的真容”

    这道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已听堂内的少女说道“前几日,我曾偶然听闻这采花贼只有一只手臂,见此人符合此条件,且眼神闪躲举止鬼祟,于是便生出了试探之心。”

    “原来许姑娘一早就知道这采花贼是独臂”

    “先前没听说啊”

    “你没听说就对了。”扛着孩子的男人嗤笑道“为防打草惊蛇,这等重要的线索料想也不会轻易放出来,论起消息灵通,你能跟镇国公府比么”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看热闹能看得明白才怪了。

    纪栋当然知道许明意早已清楚这采花贼乃是独臂的事实毕竟当时就是这位许姑娘带着表妹来了衙门,将这线索当面告知他的。

    可是

    当时那个角度,此人身上又披着披风,许姑娘是如何断定对方就是独臂的

    纪栋心中正有疑问时,只听女孩子接着说道“且从先前这采花贼的作风来看,可见其为人狂妄自大,似乎极享受被人议论关注的感觉。而今日这场堂审,恰巧又提到了同他有关的梅花印记,故而此人出现的可能本就极大,如此结合之下,我便对此人有了五成怀疑。”

    这也是她昨夜没急着进城的缘故之一。

    她原本就打算借此事来钓一钓这个采花贼,没想到还真就钓到了。

    但五成怀疑,纯属是胡扯。

    她既出手,便是有了十成把握。

    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答案了

    前世她曾是见过此人的。

    那是在扬州别院,有一回夜里,此人偷偷摸摸进了别院行窃,被她和阿珠逮了个正着。

    本打算送去官府了事,但可能是她的阿珠问话的方式太有威慑力了,对方不仅交待了行窃之事,还承认了自己采花大盗的身份。

    碍于彼时的扬州官府也不甚作为,她和裘神医一听这话,便也不急着将人送去官府的事情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此人都在别院里充当苦力干粗活,外加被裘神医拿来试药试针。

    犹记得,此人被官差接走的那一日,见到官差时那热泪盈眶的模样,堪比见到家人一般亲切。

    纪栋微一点头。

    且不说此人究竟是不是采花贼,但许姑娘的分析却是没错的。

    但这多是用于断案上的经验和手段,此时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着实稀奇。

    “因有这五成把握,恐其逃脱,情急之下才贸然出手。”许明意微微垂首道“行事冲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事急从权。”纪栋道“且许姑娘的推断不无道理。”

    且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倒也不负将门出身的身份,方才出手又快又准选择伤在对方腿上这种非要害之处,可见只是想阻止对方离去。

    至于小姑娘于细节之上隐隐表现出的笃定和超乎寻常的敏锐

    虽是多多少少可疑了些,但他这个人,从来不将多余的可疑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但此人到底是不是采花贼,还需审问过后才能有分辨。

    “传仵作来验伤”纪栋吩咐道。

    “是。”

    等仵作过来的间隙,纪栋看向了站在许家姑娘身旁的少年。

    他一早就留意到这位样貌气质俱是十分出众的少年了

    想到对方方才进得堂内,只是抬手施礼,料想必有来历,纪栋此时才顾得上问道“不知堂下这位公子是”

    他怎么不记得京中的官宦子弟里有这么一号神仙人物

    且看样子,似乎同许姑娘是熟识的。

    “在下吴恙。”

    纪栋眉毛动了动。

    他也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否受伤

    不对

    纪大人神色一变,立即反应了过来此吴恙非彼无恙

    这是定南王世孙

    去年皇后诞辰宴上,他也是远远见过一回的。

    “原来是吴世孙。”纪栋面色缓和了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只是不知方才吴世孙又为何对此人出手”

    先前他并不曾听说定南王世孙入京的消息,想来也就是刚到京中而已。

    如此之下,按说对这采花贼之事,即便有所听闻,也不该有许姑娘那般了解才对啊。

    可方才见其出手,分明没有丝毫犹豫,竟像是一早便盯上了那人一般。

    少年闻言看了一眼身侧之人,平静答道“路见不平罢了。”

    纪栋听得略感迷惑。

    少年人仗义些没什么奇怪的。

    可当时那情形,即便是路见不平也该向欺负人的许姑娘拔刀才对吧

    不得不说,这路不见平,还挺助纣为虐的。

    但细品了品方才少年人看向女孩子的眼神,纪栋也就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了。

    年轻人的事情往往是不能拿正常的眼光及正常的道德标准去对待的。

    仵作很快就过来了,路上已听衙役说明了大致情况。

    在此之前,纪栋已经命人搜尽了对方身上携带之物。

    “大人,此人只是腿部受伤,加之受到重击昏迷,目前看来无甚大碍。”

    不是他夸,这一刀拍的,还真挺有分寸的。

    纪栋点了头,问道“可有办法让人快速转醒”

    “这个应当不难。”仵作答罢,便摆出了备着的银针,拔出最粗的那一根,朝着昏迷中的男人刺了下去。

    刺穴位是不存在的,目的只在于将人扎醒而已,没太多讲究。

    于是,随着一声痛叫,躺在地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转动着眼珠,看了一眼四下,瞳孔不由颤动了起来。

    那可怕而诡异的经历竟不是梦吗

    从高处跌落的疼痛感尤在,男人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改为跪着,满脸委屈悲愤地控诉道“大人,先前之事您必然也看在眼中了,这位许姑娘仗着家中权势竟当众无故伤人,您可一定要替小人主持公道啊”

    “你若当真是无辜百姓,本官自会替你讨还公道。”纪栋看向反应不慢的对方,不动声色地道“可你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手,都与官府近来严令缉拿的采花大盗极为相似”

    “采花大盗”

    男人大惊失色地道“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冤枉那你作何解释自己可飞檐走壁的身手青天白日之下,于城中行走,身上为何会携带碾成粉末的迷药方才,又为何要仓皇逃离此处若非心虚,何不在挟持孩童之前,便让本官替你主持公道”

    纪栋一连数问,且刻意打乱了问话的次序。

    只见那人脸色变幻着,张了张口,片刻后才道“当时小人也是着了急,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了小人本是学过几年杂技的,也算半个江湖人,出门在外习惯了多些防备”

    “拿迷药做防备”纪栋冷笑道“这个说法倒是闻所未闻。且你可知,私自制迷药,亦是要坐牢的。”

    不待男人开口,纪大人拿起桌上一物,再次发问“若成将迷药碾成粉末拿来防身,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话,那这装满了迷药的竹筒你又要如何解释”

    这是方才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

    “自然也是防身之用”

    “啪”

    惊堂木突然重重落下,发出聒耳声响,男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胡诌”

    纪栋冷然道“装进竹筒中的迷药点燃后会形成迷烟,吸入之后慢慢使人陷入昏迷,此等暗中害人之物,你却声称只是防身”

    言罢,拿起案上另一只竹筒,道“这一只,是你此前作案未遂仓皇逃走时落下的,一早便由当事之人交到了本官手中,而此物同方才自你身上搜出的这一管一模一样且当事之人曾同本官指认,那采花大盗正是只有一条手臂如此铁证,你还有何话可讲”

    “大人,您说的这些小人都听不懂啊”

    男人一脸无措地道“听您方才说,曾有当事之人见过那采花贼,那不然您让对方出面同小人对质亲自来认一认”

    纪栋的眼神寒了寒。

    指认对质,在办案规矩之中。

    但此案特殊,若姑娘家一旦出面,便意味着将名声尽失故而,对方的要求合理却不合情。

    然而令他心中发冷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从这个要求可以看出,此人心机颇深,极擅钻空子。

    若当真是被冤枉的,此时潜意识里根本不会是如此反应。

    表面的慌乱之下,实则目的性极强。

    至此,依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来看,对方究竟是不是那采花贼,他自认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

    但若就此传永安伯府的姑娘前来对质,无疑是下下之策。

    纪栋思索间,忽听得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

    “大人,在下有一拙见。”

    吴恙上前一步,抬手作了一礼。

    纪栋看向他“吴世孙但讲无妨。”

    吴世孙

    断臂男人闻言眼神微变,看向那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