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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清歌可算是长大了!也轮...)
    “家主, 你又瘦啦”

    原定要在平州过年的卫蔷回了麟州,最高兴的就是没被她带走的卫雨歌和卫清歌,立刻取了新制的衣袍给她试。

    新的衣袍一上身, 卫雨歌的嘴就撅了起来。

    卫蔷摸了摸自己的腰,皱着眉说“不应该啊, 我不是在麟州养出肉来了吗怕是觉得平州不像麟州这么风燥少雪, 就干脆留在平州了吧。”

    “哼”两个小姑娘都不说话,卫雨歌还狠狠地给卫蔷紧了一下腰带。

    “家主你自己看嘛,你的腰就这么窄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子的脑袋。

    卫蔷看看她的小脑门,忍不住弹了一下“也没那么细,我这几日多吃点饭总好了吧”

    卫清歌是特意从崔瑶那抽空回来, 听卫蔷说多吃饭,立刻说“我熏了两条猪腿,雨歌你交给厨房,每日不管哪餐, 得让家主见着肉。”

    卫雨歌乖乖点头。

    卫蔷看着想笑, 卫清歌也许是带孩子带久了, 面对雨歌也看着比从前更老成。

    看着清歌, 卫蔷突然想起了一事“我走之前嘱咐过你,将东西给徐”

    卫清歌给卫蔷整理衣袖的手顿了一下, 看着卫蔷的胸口,她说

    “家主,十月十九, 徐婆婆夜里没了, 家人第二日醒了才知道。”

    卫蔷的正抬着手, 对着铜镜眨了眨眼,她问“之前没听说生病, 可是无病无痛就走了”

    “是。”

    “唉,也算是喜事。”卫蔷如此说道,“年近八十安然逝于榻上,多少人求之不得,李幕那性子知道了怕是也要高兴。”

    见卫蔷并未难过,卫清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当日为了掩护我脱身而死的七个同袍,我只要再将韩壮威的儿子供到成人,就算是还完账了。”

    说起韩壮威的儿子,一旁的卫雨歌撅了下嘴“家主,当初韩队长是个绝好的人,可他那儿子我总觉得被韩队长的兄弟给教坏了。”

    卫蔷放下手看向卫雨歌“这话从何而来”

    十四五的小姑娘表情有些为难“我也是听来给家主送东西的阿婆们说的,她们说韩孝初在学里不服管教,教授稍有指责,他就说自己的阿父救了国公的命,国公是要将他当亲子养的。”

    “嗯这是上赶着要给我做儿子”卫蔷笑了。

    既然已经开了口,卫雨歌干脆将话一通都说了“其实这事去年我就听说了,那时候家主在胜州,后来看你又睡不着了,我就一直没说,我们去送东西的时候那个韩孝初看着还挺有样子的,可说他跋扈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新歌在州学里都听说了。”

    韩孝初说出这种话,他们这些被家主养大的孩子心中自然狠狠记着,他们这些“歌”有了家主的姓,有了顾师的名,在外面为人处世都低着头,生怕带累了家主的名声,凭什么他韩孝初就敢踩着家主的名声逞自己的威风

    只是因他父亲对家主有恩,他们才一直把这事憋在心里。

    卫蔷叹了口气“贪慕权势,人之常情,经历些世事就好了。”

    听家主这么说,卫雨歌还以为卫蔷不想追究此事,头都低了下去。

    却被人弹了下脑袋,抱着脑袋抬起头,卫雨歌看见自己家主在笑

    “他也是十四五岁孩子了,怎么也该经些事,你写一张告示贴在他那县学门口,上面写清楚,他是父亲曾经替我而死,我养他到十八岁是为了让他父亲安心,望县学对烈士之子严加管教,再培养出一个为北疆舍生忘死的英雄人物,别让我失望。”

    卫雨歌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到最后几乎欢天喜地,连忙说“好好,这事我立刻就去做了。”

    卫蔷看了眼天色,自己将身上外袍脱了换回原来的青黑棉袍,又拿起了一旁的大氅,说道“我今日要去韦家,晚些才能回来。”

    “是,家主安心,家里我定照顾得好。”卫雨歌亦步亦趋跟在卫蔷后面,像个小鸭子似的,此时的她不管卫蔷说什么都能应了。

    “也不要只照顾家里,开年我还等你州学入学给我拿了第一回来呢。”

    听到这个,卫雨歌的脑袋顿时灵醒了不少,好歹没有连声应下。

    让她给家主看门,看鸡,抽鹰,她自然愿意,读书嘛为什么她的家主要对一个一心只想从军的小丫头要求这么高呢

    两个小姑娘一路送家主到了门外,看着她快步远去,卫雨歌的耳朵被揪了起来。

    “清、清歌”

    “区区一个不长脑子的小孩儿,你也敢让家主劳心不说你,还在读书的新歌,月哥哪个不能将他整治得服服帖帖你就非要家主再劳心一次”

    卫雨歌生了副乖巧样貌,也是个淘气的,还在国公府门口呢,她脚一软就要往地上坐,嘴里嘤嘤噫噫地说“再怎么说那也是韩队长的遗孤,哪有我们私下处置的道理总是要跟家主说一声的呀”

    这话也有理,卫清歌松了手。

    卫雨歌揉着耳朵撅起了嘴,她是卫蔷最后收的一批孩子,怎么数都是小的,被疼被宠的时候少,因为跟着家主住,总是被叮嘱得多。

    “清歌,你现在好像燕歌呀。”

    “我若是燕歌,现在就让你绕城跑去了,这事你又扯新歌,又在家主刚知道徐婆婆去世的时候说,怎么也是有小心思的。”卫清歌还是气不过,又揉了揉卫雨歌头上的黄毛儿。

    卫雨歌低着头跟在清歌身后“我错了呀,以后不敢了。”

    有路过的老妇人看见了,忍不住笑着对一旁同行人说“我怎么记得年前我也见过元帅家里的姐姐训妹妹”

    同行人也笑“当初是燕歌训清歌吧直接动了拳头的”

    老妇皱眉“我怎记得是莺歌训清歌用刀鞘敲了屁股”

    一旁挑着担子的汉子听了,也笑着侧头说道“不是雅歌训得清歌罚了在门口整站了一个时辰”

    互相看看,都大笑起来“清歌可算是长大了也轮到她去教训妹妹了。”

    细雪飘下,被笑声惊得飘忽起来。

    沐着这般纷纷扬扬的小雪,卫蔷快步穿过麟州城的石路,走到城正中时,她停下了脚步。

    碎雪纷纷,落在麟州城正中的石碑上。

    这座石碑高四丈八,比麟州的三丈城墙还高出一丈八,高高矗立在麟州,守着青山与长城,望着苍天与山河。

    卫蔷抬头看着,忽而一笑“韩壮威,你的儿子我得替你管起来了,你也别担心,怎么也得让他立了起来才行。”

    说完,她微微低头,又笑着说“李幕,徐阿婆这些年总想你,如今你们母子团圆了,你可少再做哪些偷酒的事让她担心。”

    当年在云州的一战,卫蔷身受重伤,昏迷中被蛮族紧追不舍,有六个汉子主动留下来断后,卫蔷心知他们不是为了军纪,只是为了自己,便一直照顾他们的家中老幼,生养,死葬。

    “要是遇见了那个叫顾予歌的,还请跟她说一声,年限快到了,她要有闲暇,来我梦里见见,我可得当面交代清楚这些年她让我做的事。”

    说完,卫蔷在大氅下的手捏了捏钱袋,转身去了不远处一处摊子,花五文买了一把草编的花,放在了碑前的草花堆里。

    各色草花堆在一起,上面覆了一层薄雪,将卫蔷的花映得格外娇嫩。

    披着大氅的定远公快步往城西而去。

    石碑上的“英魂不朽,定远永存”八个大字在层层雪中之中也清晰。

    路过的小孩子抬起头,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阿娘,上面的字我认得”

    当娘的手里抱着两匹棉布,笑着说“等你到了童学可别说自己又忘了。

    来到了夏州,接应裴道真的是薛惊河,裴道真从前未与这位明德将军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大将军薛重之子,也是名噪西北的猛将。

    只是这猛将今日似乎有些行动不便。

    薛惊河也毫不遮掩,白色的大氅裹身上,他勉强笑着说“裴大人见笑,我前两日犯了军规,被行了军法。”

    自然是因为统万城中西北军的兵士被杀一事,那个绑了拓跋部男子的校尉行事虽然莽撞了些,在薛惊河看来却是没错的,有兵士被杀,不管是不是羌人所为,不管是不是有人做手脚,当务之急是要树起西北军的威势,纵然有些冤枉,总不会比死人更重,所以那校尉所做之事他并未立时告诉在灵州的薛重,而是先在统万城中严查了几日。

    没想到那些被关押的拓跋部男人们却突然出了事故,先是有人吃了饭便上吐下泻,又有偷偷给自己丈夫送衣物的拓跋部女人哭着跑回了部族所在也恰在此时,薛惊河查到了一个汉人头上,那汉人只是个守城的文官,自称三年前被那兵士所辱,才偷了羌人的弓箭做了刺杀之事。

    刹那间,风向逆转。

    等薛重从灵州赶回夏州,羌人各部百姓已经鼓噪不安。

    薛重立时先追究自家之错,那校尉免职杖一百,从者杖五十,其他罪名要一一查证,薛惊河帮着校尉隐瞒此事,也挨了八十军棍。

    今日还要出来接人。

    夏州的统万城曾是匈奴人所建的大夏国都城,至今也快五百年了,城分内城外廓,内城又分东西两城,被羌人和西北军经营多年,俨然一军事重镇。

    裴道真看着,心中觉得麟州虽新,也已经有了庄严气象,怎么看也比这里要好些。

    入城时,一男子戴着帷帽与裴道真擦肩而过,他站在原地未动,过了片刻又转头看过去,骑在马上的青裘文士已经进城了,只能看见对方清隽的背影。

    男人皱起了眉“那定远公怎么派裴道真来了西北莫不是想要联手讨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