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淳拿着手中的玉蜻蜓,心中的懊悔如潮水般一阵阵将他淹没。
他闭上眼睛痛苦地想,自己怎么会那么蠢,被那两个女人合起来给骗了呢
他的小仙女明明是叶家的嫡女,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居然信了她们的鬼话,活活把人给逼死了。要不是无意中发现了真相,他到死都要被蒙在鼓里,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他倏地睁开眼,冷厉的目光恶狠狠地看着远处的宫墙,他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赫连淳悄悄入了宫,如今的宫门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就是后宫也被他母妃大肆换血,不用担心走漏了风声。是以,当他得知叶筱柔去了太后宫中,立刻就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而此时,太后屏退了所有下人,在场的只有叶筱柔,还有她那个好似风一吹就倒的亲娘。叶筱柔看起来有些紧张,倒是白莲儿似乎和太后熟络了,正说着土味的笑话哄太后开心。
眼前这一幕处处透着和谐,却也让赫连淳生出了疑心。
太后何时这么好说话了,那慈蔼的笑容差点晃瞎了他的眼,哪还像他母妃口中城府极深的老太婆
这时,太后开口说道“哀家当年同你母亲是好姐妹,若非哀家进了宫,也该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好了,柔儿马上母凭子归,你也可以跟着享福了。”
白莲儿嫣然一笑,垂下头柔声回说“那也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莲儿心里清楚,若非娘娘垂怜,柔儿也不会有今日,往后娘娘有什么吩咐,莲儿和柔儿必定万死不辞”
“你这说的什么话”太后佯怒着嗔怪了一声,眼神却柔和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同样的话语还在继续,太后对白莲儿的态度如同对待女儿般和蔼可亲,反倒对着叶筱柔有些淡淡。
赫连淳越看越觉得奇怪,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掉转身去了玉贵妃那里,将看到的一切连同心里的疑惑一并告知了对方。
玉贵妃能够独宠后宫十几年,自然也不是傻白甜,后宫里本身就是一部大戏,赫连淳看不透的,她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关键处。
“你说怀疑太后和她们是亲启,本宫倒觉得那什么莲儿极有可能是太后的亲女儿,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玉贵妃早已挥退了下人,此时在儿子面前也没有端着拿着,直接就往那贵妃榻上一歪,举手投足间媚态毕露。
赫连淳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神情颇有些骇人。
玉贵妃拍着胸口嗔了他一眼,责怪道“你这什么眼神啊,怪吓人的,不管那对母女和太后是什么关系,只要她叶筱柔肚子里怀着你的种,你还担心什么呢”
“母妃”
赫连淳冷着脸叫了一声,随后便气哼哼坐到一旁,整张脸拉得老长。
玉贵妃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那不然呢太后那老妖婆老谋深算,应该早就知道她俩的身份了,否则也不会处处帮着她们。之前她还叫人半道截杀那叶家嫡女,为的还不是给她们母女铺路原本我还觉着奇怪,那点子救命之恩至于做到这份上吗给点银子打发就得了,那样捧着护着,平白添了许多闲话,现在倒是清楚了,她那是护着自己的崽呢”
赫连淳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开口求证道“你说,叶家嫡女遇上匪徒,是太后派人做的”
玉贵妃不疑有他,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就是她做的,不小心被我的人听见了,可惜人家运气好,没叫她得逞了去。”
赫连淳听到这,满身的戾气都快压抑不住,他看向玉贵妃说“母妃有没有想过,太后想要的,只是一个带了她血脉的曾孙所以,只要是叶筱柔肚子里出来的,谁的种根本不重要”
玉贵妃拨弄指甲的手一下顿住,她倒吸一口气倏地站起了身,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是滔天巨浪般的怒火“所以你想说,叶筱柔肚子里并不是你的种”
“儿臣也不知道”赫连淳别过了头,此刻的他根本不在意叶筱柔肚子怀的是谁的孩子,对他来说是不是并不重要,结果都是一样的。他闭了闭眼,忍住郁气开口道,“为免夜长梦多,母妃还是尽快将那人解决掉吧。”
“你”玉贵妃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其中的意义,无论叶筱柔肚子里是谁的孩子,归根结底都是皇家的血脉,反倒她的儿子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是假的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母妃明白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玉贵妃闭上眼,摆摆手让人出去,她要好好静一静。
就在当天夜里,原本昏昏沉沉的皇帝在睡梦中去了极乐,很快哭声就响彻了整个皇宫。
当丧钟敲响的那一刻,皇城内外一片肃然,有人心中了然,也有人难以置信,但最后悉数化作了沉默。
而城外接到消息的赫连昶,不可置信地再三追问了好几遍,等确定皇帝真的已经驾崩,他犹如被当头一棒,当场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情形落在下属的眼里,倒是对太子的情深意重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然而,真是情况却是,太子还想着皇帝能苏醒,到时候尘埃落定,他就是唯一健康的皇子,理所当然会成为最终的继承人。可这一切,在皇帝身死的那一刻就变得不再确定了。
舒遥顺利脱身后,借着野山参换来的盘缠,很快就收拾妥当,乔装成了妈不认的样子,准备去江南小舅舅家里找杨氏团聚。
起初一切顺利,她连赶三天路远离了京城的漩涡,一路上也遇到什么麻烦。而就在她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居然叫她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叶小姐”
“”
舒遥心里暗骂,她明明是男装打扮,一路上都没人瞧出破绽,眼前这人是什么眼神
然而,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她一脸无辜地抬起头,又朝左右身后看了看,随后一头雾水地问道“这位公子,你在和谁说话”
醇厚的男中音一出口,对面的人当场就愣住了,随后一脸古怪地看了她几眼,摇摇头直接就离开了。
舒遥撇撇嘴,心道这人可真没礼貌,不过她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不同他计较了。
本以为这段小插曲只是意外,后面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谁知偏偏那么巧,对方也是往南边去,走的还是和她一样的道。
等到两人再次在溪边相遇,舒遥已经在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了。
“好巧啊”
舒遥主动开口,一副想要结交的模样。
对面的男子立刻皱起了眉,不过他掩饰得好,并没有将嫌弃表露在外,微微迟疑了一下后,就开口解释道“抱歉,之前是我认错人了,这位小兄弟切莫见怪”
“啊,这”舒遥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而对方立刻趁这机会远远地走开了。
见此情形,舒遥暗暗嗤了一声,面上却装出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之后再故意远离对方,就一点挑不出错了。
就这么过了两天,舒遥来到一个叫做卧龙坡的地方,当天天色已晚,她就找了间客栈投宿,丝毫没料到这里将会发生的事。
说起来她这一路走得很随意,也是担心赫连昶那边不死心,因此并没有按照寻常的路线往南边去。
撞见尉迟少商纯粹是个意外,好在她预先伪装的声音让她蒙混过关,而对方以为她想要攀附,早已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倒是让她省心不少。
但让舒遥没想到的是,尉迟少商竟然也来了这里,第二天一早就和她在大堂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双方都愣住了,这样巧合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好在舒遥并没有露出异样,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去找掌柜结了房钱,打消了原本住两天的念头。
然而,尉迟少商还是起了疑心,这回不是怀疑她女扮男装,反而将她当成了跟踪他的细作。
等舒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随着话音落下,对方手里的剑又往前送了送,她能清晰地感受剑刃带来的微微刺痛。
眼前的尉迟少商面无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蓄满了浓浓的杀意,见舒遥不说话,他眉头一皱,手也跟着动了动。
“嘶”
舒遥吃痛地低呼了一声,心知刚才肯定已经见了血。
想到这,她冷笑一声,直接嘲讽道“一副人模狗样的,我还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呢,原来竟是个做无本买卖的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儿从头到脚加起来,还没有你手里这把剑值钱,你跟我那么久,算是亏大了”
尉迟少商错愕了一瞬,随即目光一凛,低声喝道“你少装蒜,好好一个书生会到处闲逛吗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士,这里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书生跑来做什么”
“靠”舒遥忍不住爆粗口了,“这山是你开的,这树是你栽的我愿意闲逛怎么了,游山玩水不行吗,是花你钱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多管闲事”
尉迟少商大约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怼,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迟疑起来。
舒遥仰头看着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动了动。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其不意的时候,一道破空声猝不及防地传入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