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述言去了新悦谈签约的事宜,明笙本来也打算跟着去的。
可是他却说这次只是去试探,就算要签约也要等从南泞镇回来以后,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对于林述言的话,明笙向来是听的,所以并没有想太多,她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家里等他。
傍晚时分,林述言还没回来,她却先接到了沈朝渊的电话。
明笙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讶异的同时却也释然。
他是谁,沈氏集团,多少富贵豪门巴结的对象。
想要调查她的地址,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明笙走出公寓楼大门时,一眼就瞥见了沈朝渊停在路旁的车。
而他就坐在驾驶位上,似有察觉偏过头,和她的视线对上。
车窗并未全部关合,明笙一走近就闻到了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从车里飘出来。
明笙垂眸,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因为在她印象中,沈朝渊极少抽烟。
和他在一起的这三年里,她看到沈朝渊抽烟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上车。”他声音极其冷淡,在和她对视了一眼后瞥开,就再也没有移过目光,一直直视前方。
明笙倒没觉得不适或哪里不对,在她眼里,这就是真正的沈朝渊。
明笙上了副驾驶,来自沈朝渊身上的烟味更加清晰了。
“烟还是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你平时工作又那么忙,健康真的很重要。”
直到坐进车里,明笙才发现他今天的着装有些凌乱,袖口的扣子一颗解开,一颗没解。
领口的领带被他绕在腕上,整个人颓废至极。
明笙将一切纳入眼底,觉得他应该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然后借烟消愁。
她方才的那句关怀,也并不是因为她还对沈朝渊有什么留恋。
换言之,就算今天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个陌生人如此,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副健康的身体,那就应该好好珍惜,能够健康地活着,对很多人来说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生离死别,她已经亲生经历过两次了,那种滋味就像人溺入大海里无法呼吸,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窒息和无助。
海浪翻涌,拍击着承载的帆船,所有人都在拼命与其抗争,没有人想要放弃,大家都在努力的想要活着。
可到了最后一刻,却只许她活了下来,而其他人就这样永远离她而去。
广阔的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有她这一艘小船漂泊无依。
沈朝渊听着她关心的话音却只觉得讽刺,他嗤了一声冷笑:“既然分手了,你就没资格干预我的事。”
明笙默了默,平心静气回答“我知道,这只是对普通朋友的关心。”
即使在沈朝渊眼里,现在的自己已经算不上是他朋友。
沈朝渊听到那句“普通朋友”只觉得刺耳,他还是没忍住:“为什么”
“因为不爱了。”明笙回的干脆,在和他的这件事上,她不想拖泥带水。
说她冷漠也好,无情也罢。
明笙都不在乎,她也从未给过沈朝渊任何承诺,他亦是。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沈朝渊的心脏也再一次被什么生拉硬拽了一番。
隐隐作痛。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
沈朝渊看不清对方的脸,直到他问了那句为什么后,明笙的脸突然映在了他的眸里。
明笙的这句不爱了,硬生生地堵住了沈朝渊的话。
他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又一次,沈朝渊眼里透出一丝迷惘和慌乱。
车内,气氛沉寂的可怕。
窗外偶然刮过一阵风,吹散了余下的烟味,却抚不平他深皱的眉头。
沈朝渊手指不自然地弯曲,隐在角落里,想以此来掩饰它此刻的颤抖。
傍晚的彩霞渐渐被灰蓝的天色吞噬,只剩下零星几点橘晕,散落在天边苦苦挣扎。
在长达许久的静默之后,沈朝渊终于再次开口,问出了那个猜测已经的答案:“是爱上别人了”
问完这句,沈朝渊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一旁的人,片刻未移。
此刻的沈朝渊失去了以往的威严,明笙透过他那张脸,看到了林述言的影子。
她自觉放软了声线,垂下眸,掩下那份可能会暴露的却不是对他爱意。
“对,我爱上别人了。”
最温柔的声线,听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声音,却说出了最冷漠无情的话来。
初夏傍晚的燥意来的急,沈朝渊扯了扯领口,本就松散的领口露出了大片肌肤。
他却依旧觉得无比干燥。
那种令人恐慌的情绪又再一次袭上他的大脑,可他本该是愤怒的,可是此刻他却只感受到自己被无尽的苦涩和恐惧吞噬。
沈朝渊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她给一个解释,他讨厌这种被情绪掌控的感觉。
“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沈朝渊努力克制了许久,依旧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有一天却突然被抢走,还被抹去了他留在上面所有的痕迹,沈朝渊不甘心。
过了这么久,沈朝渊好像终于给自己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明笙没有直接告诉他:“我们认识十多年了。”
十多年
“呵,你还真够痴情啊。”此刻的沈朝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嫉妒还仅仅只是不甘心而已。
只觉得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向往和怀念很是碍眼。
就算分清了又如何,她已经给了他答案,那他也没必要继续纠缠。
她,明笙。
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变了心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似乎想通了的沈朝渊,将自己之前所有的不可控和异样胡乱揉在一起,扔进了记忆轮回道。
眼眸逐渐恢复冷漠,他整个人像是回到了正常轨道上。
良久之后,沈朝渊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既然这样,就分开得彻底一些,别墅里,你的那些东西别忘了。”
明笙见他不在纠结过往,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有他们都释然,这段过去才算真正地结束。
“别墅里的东西,需要的我已经搬过来了,剩下的,如果你觉得占地方,可以让刘姨帮忙丢掉。”
丢掉。
这两个字她说起来可真轻松,沈朝渊眼底露出淡淡嘲讽。
她和他之间的事圆满结束,但明笙最后还欠沈朝渊一个道歉。
“沈朝渊,那天礼堂的事情,对不起。”明笙没有提求婚两个字,对于已经没有关系的俩人来说,不适合。
沈朝渊垂下眸,冷嗤一声:“无所谓,反正戒指已经被我扔掉了。”
明笙听了,微微皱了下眉:“戒指贵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出一半的赔付。”
说到底,那枚戒指和她有关。
果然是不爱了,她现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真让人觉得讽刺。
原来女人变心了以后,也会如此决绝无情。
“不用了,不值钱的东西,我还付得起。”
沈朝渊语气冲人,明笙自然听得出来,她也理解他为什么这样,交往是他提的,分手却是她提的。
还是在他向自己求婚时提的分手。
这让他的自尊心还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受损。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忍受得了被这样对待。
明笙现在只庆幸当日礼堂内除了她和他的几位朋友,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沈朝渊,我们就到这吧,你以后会遇到很爱你的姑娘。”
而她也会守着心中那份绵绵爱意,去好好生活。
明笙下了车,风吹动着她额前的碎发,贴着薄背的青丝也跟着飘扬。
沈朝渊最后望向她,眼底尽是冷然。
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永远都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