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吗”
站在一间倒塌了近半的土胚房前,林枫华伸长脖子问道,狗蛋在一旁美滋滋地吃嚼着糖果。
屋里房门半掩,半天没反应,林枫华回头向蹲在地上看蚂蚁的狗蛋问道,“是这里吗,怎么没人在家”
狗蛋连点头,含糊不清地嘀咕道,“是这里,王瘸子没手没脚,没其他地儿可去的。”
“那怎么喊半天没反应呢”林枫华蹙眉道。
狗蛋楞了下,然后拍拍小屁股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怼上前一瞅,回头嘀咕道,“他就在坑上躺着。”
林枫华闻言上前往门缝里望去,屋内光线很差,空气中飘满尘埃,窗户紧闭,大概还能看出个轮廓,几乎没有成件的家具,幽暗的土坑上铺着一床破烂的棉被,被子里隆起的弧度隐隐能看出是人型。
王瘸子在就好,林枫华松了口气,就准备推门而入。
狗蛋突然紧张起来,小手紧紧地攥住林枫华的衣角,小声地嘟囔道,“你要进去吗”
“对啊,叔叔有事想请教一下王瘸子。”林枫华低头笑道。
“别啊”狗蛋急了,转头四下乱瞟,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别进去啊,俺爹说王瘸子家里闹鬼,进入的人都不能走出来,你不怕被鬼抓走吗”
骤闻闹鬼二字,林枫华本能惊悚,旋即释然。
尽管狗蛋说得煞有其事,林枫华也只当是他爸爸吓唬小孩子的手段而已,谁小时候没被大人吓唬过呢
“狗蛋乖,在这里等叔叔,叔叔进去看看就出来。”林枫华哄着狗蛋。
狗蛋使尽摇头,小手攥得紧紧,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没办法了,林枫华只好使出杀手锏。
“狗蛋先放手,等等叔叔再给你糖果,好吗”
狗蛋仿佛被直击灵魂,小脸儿无比别扭,千思万虑后才舍得放手,犹自不放心地叮嘱了句,“叔叔你要小心。”
搞掂狗蛋后,林枫华深吸一口气,轻柔地推开虚掩的房门。
说真的,被狗蛋这么一闹,他还真有点心虚。
不过大人总是要脸面的,他总不能在一个小破孩面前胆怯。
进去吧
想罢,林枫华迈步进去其中。
这里给林枫华的第一感觉就是阴冷。
林枫华也算是土生土长的鲁省人,从来没在鲁省感受过如此阴冷的感觉,仿佛一进入屋内,无数的阴寒之气从毛孔中直灌入体内,再由内而外地发寒,衣服几乎失去保暖作用。
哈了口气,林枫华勉强稳住心神,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打量一眼屋内的环境。
屋内大约二十多平方,土坑占据了一小半,角落里摆着一张三只脚都垫着石块的四方饭桌,一张古老残破的太师椅,无一例外铺满灰尘,蜘蛛网纠缠,仿佛很久没人打扫过。
饭桌上摆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锉刀,桌上地下散落不少木屑,像是木工作业后的遗留垃圾。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林枫华踏入土胚房开始,他就感觉光线突然黯淡了许多,仿佛身后有一张无形的膜遮蔽了光线,他好几次都惊回头,只是回头后一切都正常,搞得他心慌慌。
林枫华有些发瘆,不禁有些后悔鲁莽行事,道爷说这条村子里里外外诡异万分,万一在这里遇到诡异状况,那可就是送羊入虎口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撤退,突然身后一阵巨响。
砰的一声,好像有人大力关上破烂的房门,震得房檐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我尼玛”林枫华这下慌了,三步作两步冲向房门,只是已经太迟了,房门破破烂烂,看似一阵风都能吹倒,可是林枫华使尽吃奶的力气,硬是无法推开房门,就像焊紧了一样。
林枫华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偏偏毛孔闭合了般,硬是无法泌出汗水,屋内温度比之刚才更阴森,如坠冰窟般。
“狗蛋,你在外面吗快去叫人来救我啊”林枫华彻底慌神了,猛然拍打房门,声嘶力竭地向狗蛋求救。
然而叫喊了半天,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那两扇破破烂烂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所有信息般。
这一刻,孤寂、惊慌、恐惧、烦躁、暴怒,各种负面情绪浪涛般从林枫华灵魂深处涌出,他几乎要崩溃了。
嘎吱
突兀,一声轻微的摇晃声在静谧的屋内响起,林枫华顿时吓的一激灵,所有的毛孔仿佛齐刷刷打开,被憋在体内的汗水终于能排出,一瞬间林枫华就被冷汗打湿全身。
松一口气之余,林枫华感觉力气也随着汗液外泄,通体发酸发软,软软地滑倒在地上,根本不敢回头去查看声源的来源。
嘎吱嘎吱嘎吱
摇晃声非常有节奏感,起初轻微,逐渐加强节奏,变得欢快急促,就像有人坐在上面用力摇晃。
恐惧一波接一波地袭来,林枫华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被蚂蚁在啃咬,思维停顿,无法思考。
嘎吱,嘎吱
嘎
牙酸的摩擦声又远而进,仿佛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正拖行靠近。
林枫华浑身僵硬,艰难地伸出手,企图推开房门。
嘎吱,嘎吱
嘎,嘎,嘎
声音已经非常接近,宛若贴在他后背似的人,林枫华心里惨然,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突然林枫华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兜头罩住,紧接着身体一轻,几秒后落在坑上。
“嗬嗤,嗬嗤,嗬嗤”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又闷又热,林枫华瞳孔紧缩,疯狂地喘着粗气,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嘘,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出声”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压着嗓子的低音,林枫华浑身一震,就准备放声大吼,一只手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把捂住他的嘴。
一股酸臭难闻的味道钻入林枫华的鼻腔内,反而意外地让他镇定下来,惊恐地瞪大眼睛,似乎看到身边匍匐着一个人影,勉强能看清是个糙老头子,沟壑密布的苍老脸庞上满是警惕之色,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柄刻刀,和林枫华在桌面上看到那柄一模一样。
林枫华不能出声,只能呜呜地喘息。
过了不知多久,林枫华满身大汗,就快要热晕过去,老头脸上的警惕神情才稍微减弱。
老头摸黑看见林枫华开始翻白眼了,急忙一把掀开头上的那片黑暗,竟然是一床厚实的被子。
“哈,哈,哈”林枫华骤然接触到新鲜空气,如蒙大赦般拼命呼吸。
老头动作麻利地下了床,在狭小的屋内仔细地检查每个角落,唯独小心翼翼地避开摆放太师椅的那个角落,似乎非常忌惮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老古董椅子,然后站在一米开外,踮起脚跟,小心翼翼地伸长胳膊把手中的刻刀重新摆放回桌面上。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老脸上堆满了明显的倦意。
“老,老人家,刚,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林枫华至今尚未搞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慌难定。
“发生什么事”老头冷着脸,压低声音怒道,“谁让你进俺屋的你知不知道差点把老子害死了”
林枫华闻言一窒,急忙把来意如实相告。
“鼻涕娃莫不是狗蛋那个狗崽子。”老头听完后,表情变得更难看,来回渡步,似乎非常焦虑。
林枫华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强笑着打哈哈道,“老人家,其实不怪狗蛋,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你知道个锤锤”老头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林枫华的衣领,口沫横飞地喷道,“你特么的被狗蛋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他说好话我告诉你,全村的人心肠早就烂透了,这里每个人都该死,尤其是狗蛋那崽子”
“没,没那么严重吧”林枫华讪讪道。
“你知道个锤子”老头再骂了句口头禅,“这里罢了,趁现在还能走,赶紧叫上你的同伴一起滚蛋,不然天黑之后想走都走不了了,听到没”
说罢就拎着林枫华,一手推开门,一脚把林枫华踹出屋里,动作麻利地准备关门。
“等等,等等,老人家,我还有问题要请教您”林枫华反应神速,急忙反身双手抵住门板,不让老头关门。
老头本不想理会,只是林枫华已经恢复了力气,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只好不耐烦地喝道,“你个瓜娃,有屁快放,劳资没那么多光景陪你晃荡”
“我同学,就是村尾那家姓莫的,他出事了出事前叫我们来村里,说村子里有救他的办法,如果您知道什么线索的话,求您告诉我”林枫华也看出事情不太对劲,慌乱地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殊不知老头听到村尾姓莫那家这段话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极度难看,突然出脚踹开林枫华,紧接着急忙关上门,临了飘来句,“村子里从来没有姓莫的人家,你怕不是找错地方了,赶紧滚蛋”
林枫华一听顿时傻眼了。
村子里没有姓莫的人家
怎么可能
突然间,林枫华想起了狗蛋刚才说过的一个细节。
似乎这屋里头住的是王瘸子,手脚残疾,刚才那老头身体倍儿棒,哪里有残疾的迹象。
那他是谁
他到底是不是王瘸子
如果他真的是王瘸子,那么他说狗蛋卖了自己是不是真的
林枫华感到后背发寒,有种玩狼人杀的既视感。
一道身披迷彩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林枫华身后,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林枫华就软软倒下。,,